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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六十五節 刺客疑雲 文 / 黑色柳丁

    衙門的大火不僅驚動了侯府,同時也讓城內的各色人等為之惶惶。此刻在銅鞮侯的別院內,銅鞮侯、甄堯、王翰、司馬欣四人正圍坐書房傾聽外面的動靜。眾人臉上從侯府夜宴帶回的醉意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臉深深的憂慮。畢竟訂婚失火可不是什麼好兆頭。眼看現場的氣氛有些壓抑,身為主人的銅鞮侯瞄了一眼有些暗紅的天際,向眾人安撫道:「天邊火光漸弱,想必火勢已受控制。」

    「不過走水,權當老天爺放了個屁。」王翰半開玩笑地附和道。

    只可惜王翰粗魯的玩笑並沒引來笑聲,一旁的甄堯與司馬欣神色依舊凝重得很。甄堯身份敏感,碰上這等變故,難免會擔心受到牽連。可司馬欣同王翰一樣只是個商賈,他又為何如此緊張城內的大火?覺得事有蹊蹺的甄堯,不由試探著向司馬欣問道,「司馬郎君,如何看待此火?」

    司馬欣本坐在一邊低頭沉思,被甄堯冷不丁地一問,下意識地呢喃了一句,「此事怕是不簡單。」

    「此話怎講?」甄堯趕緊追問道。

    回過神來的司馬欣,抬頭一瞧發現,甄堯、銅鞮侯、王翰三人不約而同地將目光都投向了自己。尷尬之下,他連忙輕咳了一聲,解釋道,「欣以為今日乃齊侯訂婚吉日,龍口城上下必嚴陣以待。試問又怎會犯下走水之錯?故這場大火著實蹊蹺得很。」

    司馬欣的一番言語正中了甄堯心中所慮。倘若這次的大火真是人為所縱,那與袁紹有親戚關係的甄堯自是免不了會受到懷疑。雖說甄堯與此事沒有半點關係,但平白受人質疑終究不是什麼好事。更何況此事還很有可能會破壞蔡吉對其的信任。

    一旁的銅鞮侯見甄堯聽罷司馬欣所言面色越發陰沉如水,便出面和稀泥道。「眼下情勢究竟如何,吾等都不得而知。還是等下人帶回消息再說。」

    哪知銅鞮侯話音剛落,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就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主人,不好也!不好也!齊侯遇刺。太史將軍已封鎖四門,令城內百姓不得出門,說是要緝拿袁紹刺客。」

    齊侯遇刺、袁紹刺客這幾個關鍵詞深深刺激了在場四人的神經。還未等銅鞮侯發話。司馬欣頭一個向下人追問道,「齊侯與曹二公子可有損傷?」

    「齊侯與司空子皆平安無事。」下人嚥了口唾沫答道。

    眾人一聽蔡吉和曹丕都沒事,紛紛暗自長舒了一口氣。不過這樣一來甄堯最擔心的事也發生了。卻見他苦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道。「堯此番怕是難以脫身也。」

    可這一次司馬欣卻擺了擺手笑道。「甄郎君無需多慮。」

    甄堯奇道:「司馬郎君何出此言?」

    「無論是衙門縱火,還是侯府行刺皆需內應方能行事。甄郎君除了身邊親隨未帶一兵一卒入城。更毋庸說在侯府安插內應。試問齊侯又如何會為難甄郎君?」司馬欣侃侃而談道,「倒是齊侯府內怕有人要被盤查也。」

    眾人經司馬欣如此一番分析,心中頓時豁然開朗。沒錯,衙門和齊侯府發生如此驚天變故,蔡吉首先要揪的應該是府內的奸細,而非懷疑他們這些遠道而來的賓客。想通了這一點,甄堯等人總算是放下了心中的包袱。其實不僅是甄堯。銅鞮侯和王翰也多少與袁紹有些聯繫。真要深究起來他二人,不,應該說是城內絕大多數的賓客都脫不了干係。正如歷史上。曹操官渡大勝後搜到的那堆書信。正可謂天下何人不通「袁」。

    「司馬郎君才思敏捷,真不像商賈。倒像個謀士。」銅鞮侯撫掌大笑道。

    司馬欣面對銅鞮侯的稱讚,謙遜地一揖道,「銅鞮侯過獎。」

    當龍口衙門的火光照耀天際之時,同一片夜空下的官渡曹營正洋溢著一片肅殺氣息。去年入冬蔡吉以彩禮的名義向司空府輸送了五萬斛糧草,暫解了曹操的糧荒之急。曹軍上下就此靠著蔡吉的這份彩禮度過建安四年的寒冬。期間袁紹也沒有再向官渡發起進攻,而是派遣高覽一路向西征討黑山殘部,用以擴大己方的控制區。因此掐指算來曹袁兩軍已休戰兩月有餘。不過官渡暫時的平靜即將被打破。十天前,蔡吉依約又向官渡曹營輸送了五萬斛糧草。這批糧草已足夠曹操發動一次主動進攻。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每一粒糧草對曹軍來說都至關重要。因此身為司空掾屬的司馬朗,也就不得不連夜奮戰在成堆的賬簿之中。司馬朗,字伯達,現年二十八歲,是河內名士司馬防的長子。初平元年,時任治書御史的司馬防被董卓裹挾西遷。當時只有十九歲的司馬朗臨危受命,一路騙過董卓,躲過關東諸侯與董卓間混戰,歷經千辛最終將一家老小護送回了家鄉溫縣。也就在那一年河內爆發饑荒,百姓相食,司馬朗主動擔起責任,收留撫恤宗族眾人,代替父親教導諸弟。最終在司馬朗的經營之下,河內司馬家非但沒有因戰亂而衰敗,反而越發興旺起來。

    曹操在得知司馬朗的事跡後,親自出面將其聘為了司空掾屬。而司馬朗亦沒辜負曹操的期許,不僅向曹操提議在邊境郡國設立常備士兵用以抵抗外族侵略,也將曹軍的補給管理得井井有條。

    「司馬掾屬,司空召見。」

    傳令兵的聲音打斷了司馬朗手頭的工作。雖說司馬朗並不知曉曹操為何這麼晚找他。但深知曹操不喜歡等人的他,還是趕緊收好手頭的公文,起身隨那傳令兵走出了營帳。初春的官渡夜間尚有刺骨涼意,除了巡邏的士兵之外,絕大多數的曹軍將士已然進入夢鄉。司馬朗穿過幾道並不算嚴密的關卡,一路走到了曹操的帳前。

    今夜為曹操守帳的是都尉許諸。此人身長八尺餘,腰大十圍,容貌雄毅,是軍中與典韋齊名的猛士。不過,司馬朗在個頭上也不遜於許諸。須知。司馬朗十二歲時,便通過經文考試而成為童子郎,但是當時的監考官卻因他身體高大強壯。而懷疑他匿報年齡。由此可見司馬朗的個子在漢末是多麼的鶴立雞群。

    「得罪了。」許諸邁步上前做出要搜身的姿勢。早已習慣這一規矩的司馬朗配合地舉起了手。許諸在將其上下搜了一遍未發現可疑之物後,便掀開簾子示意其入帳。

    司馬朗一跨進大帳,便覺帳內的氣氛有些不大對勁。曹操的中軍大帳由一道屏風隔開為議事與寢榻兩個區。此時的議事區內站著夏侯淵、徐晃、典韋三人。聯想到站在帳外的許諸。司馬朗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妙。因為每當典韋與許諸同時出現時。往往意味著有什麼事情正威脅司空的性命。

    「伯達來了?」屏風的後頭傳來了曹操的聲音。

    司馬朗立馬拱手回道,「是。」

    「進來。」又是一記簡短的命令。

    「喏。」司馬朗應聲後,邁步繞到了屏風背後。在經過典韋身旁時,司馬朗眼角的餘光掃見了他衣擺上一灘乾涸的血跡。然而屏風背後的事物,遠比典韋身上的血跡更讓人觸目驚心。

    只見曹操的榻前並排躺著三具男屍,都穿著虎衛的號服,兩個被割了喉,一個被剜了胸。而凶器應該就是典韋善用的那兩把戟。也就是說這三人應該都是刺客。曹操內著單衣披著長袍。就站在三具屍體跟前,在他的身旁站著軍師荀攸。

    見此情形,司馬郎自是快步上前。向曹操拱手問道:「司空,這是」

    「此三人意圖行刺司空。已被典校衛所誅。」荀攸代曹操答道。

    這是要查案?司馬朗心想,查案需要縝密的推敲,可不是他擅長之事。倒是二弟司馬懿思維敏捷,應該能勝任此事。只可惜自己那二弟,一直對司空的征招推三阻四。不過家中來信說,司馬懿也以裝病的把戲回絕了袁紹的招攬。這讓司馬朗鬆了口氣。司馬家雖身處袁紹的轄地,但不到萬不得以還是不要同袁紹扯上關係的好。只是司馬朗之後又聽說司馬懿以治病為由離開了溫縣,目前不知去向。司馬朗雖不擔心司馬懿會出事,卻還忍不住在心中暗自埋怨:仲達又胡鬧也!

    然而出乎司馬朗意料的是,曹操問了一個似乎與刺殺並沒關係的問題:「伯達,近期可有家書送入營中?」

    司馬朗負責曹軍後勤,收發信件自然也是他所管轄的範圍。面對曹操的詢問,司馬朗以肯定地口吻搖頭道,「回司空,近期營內未收到家書。」

    「那可有外人入營?」荀攸加緊追問道。

    「這……」司馬朗遲疑了一下,畢竟整個曹營那麼大,以他一個司空掾屬的身份不可能知道所有人員的情況。

    荀攸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有些不妥,於是又換了方式問道,「這幾日可有糧隊入營?」

    「自十日前蔡軍送來糧草之後,便再無糧隊入營。」司馬朗如實答道。

    曹操聽罷不由皺起了眉頭,自言自語道,「不會是蔡安貞。」

    聽曹操這麼一說,司馬朗才明白曹操這是要調查這些日子有誰有機會帶指令入營指使刺客行刺。故而才會詢問營內書信往來的情況,以及人員的進出。但由於曹軍反攻在即,為了防止軍情洩露,曹營上下這些日子都嚴禁閒雜人等進出。照這思路想來還真是蔡軍的糧隊最有嫌疑。可是蔡吉剛與曹操的次子曹丕訂婚,又連續兩次向曹軍輸送了共計十萬斛糧草。她又為何要加害曹操?換句話說,蔡吉若真想曹操死,只需轉投袁紹,便能立刻至曹氏乃至漢庭於死地。根本用不著使用這等卑鄙手段。

    因此這會兒的荀攸和司馬朗都同意曹操的推斷。可是這樣一來案情又陷入了僵持之中,卻聽荀攸呢喃道,「難道只是仇殺?」

    司馬朗不解地抬頭望著荀攸。後者隨即指著其中一個刺客說道,「此人名叫徐他,是徐州人。」

    司馬朗一聽刺客是徐州人立馬露出了瞭然的神情。確實,曹操當年殺得徐州屍橫遍野,會有徐州人找他復仇也沒什麼好意外的。然而曹操本人卻對荀攸的復仇論嗤之以鼻,「就算徐他是徐州人,其他兩人也是徐州人?」

    意識到自己戳中主公痛處的荀攸趕緊改口道,「此二人並非徐州人,看來刺客另有所圖。」

    於是現場的三人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片刻之後,司馬朗突然一拍腦門道,「司空,還有一隊糧隊來過大營。」

    「是誰?」曹操追問道。

    「三日前夏侯淵將軍曾劫下一小隊袁軍輜重。」司馬朗回道。

    「難道是袁紹故意讓輜重被夏侯將軍所俘,用以向徐他等人傳遞消息?」荀攸驚道。

    這個答案顯然要比蔡吉刺曹來得靠譜得多。袁紹無論是從動機上,還是手段上都十分符合兇手的條件。可曹操卻一言不發地蹲下身子又仔細看了一遍屍體,旋即向司馬朗問道,「伯達,汝可是河內人士?」

    司馬朗不知曹操為何會明知故問,但還是如實答道,「是。」

    「河內眼下歸袁氏所統,袁紹可曾以司馬家要挾伯達?」曹操回過頭盯著司馬朗一字一頓地問道。

    面對如此誅心的問題,饒是見過大陣勢的司馬朗也被嚇得冒出了一頭冷汗。要知道陣前通敵可是殺頭的大罪,而曹操也不是董卓那等好糊弄之輩。卻見他趕緊上前向曹操表忠心道,「天地可鑒,司馬家對大漢,對司空不曾有二心。」

    曹操擺了擺手,示意司馬朗不用害怕,「伯達無須緊張。孤只是問汝,袁紹有沒有用司馬家要挾過汝?」

    司馬朗見曹操不是在質問自己,趕緊擦擦冷汗答道:「袁紹未曾威脅過下官。」

    「這就對也!孤麾下不少文武的族人皆為袁氏所控,袁紹卻不以此要挾諸君。試問以本初之傲氣,又怎會派如此宵小之輩來刺殺孤。」曹操大笑一聲站起了身,旋即他又神色一凌冷笑道,「哼,終有一天孤會揪出那欲至孤於死地的藏頭露尾之輩!」

    小劇場來也~~~

    情景回放:

    曹操大笑一聲:試問以本初之傲嬌,又怎會派如此宵小之輩來刺殺孤。

    cc裂牆:卡!卡!卡!是傲氣,不是傲嬌!

    荀攸:是傲嬌。

    司馬朗:真的是傲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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