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定邦從得知孫子自作主張報了明天考試的名後，一直若有所思的坐在首位觀察他的表情，這時見穆嵐睿委屈而又堅定的表達了他自己的想法，心中暗暗讚同孫子終於算是有了自己的主見，而不是繼續遵循家裡的安排了。
雖說明白家裡的女人對穆家這房唯一男丁的溺愛會害了孩子，只是他在外多年，才剛剛退休歸來不久，也不好插手孫子的教育問題；此時看來，這個孫子也不是那麼「聽話」嘛！
當下定論道：「就讓孩子去試試吧，你們要是擔心，大可以在學校去照顧他嘛。」
天明市一中的考試，遠在石磨鎮的李老師她們知道的也不詳細。其實科技日新月異的今天，各種作弊手段層出不窮，天明一中能夠以高考成績連續十年位居全國第一一定有他的獨到之處。那就是：不收平庸學生，堅決把好考試關！
除去每年五個特招名額，參考的學生全是省內最頂尖的人才，這樣選拔出來的生源當然能夠給學校帶來極高的升學率了。為了驗證這些頂尖人才是否名副其實，每次的招生中考更是像古代科考般苛刻異常，繞是如此，參加考試的名額還是供不應求。
考試從九號入場開始，不論身份，不論關係。吃的是學校統一的盒飯，住的也是根據准考證號分發的普通學生宿舍。參考的學生之間現在是對手，以後可能仍然是對手，倒是不擔心互相幫忙作弊，這些便保證了每個參考學生的真實水平，還順便考驗了學生的臨場發揮。每年的這種考試完全驗證了誰在家是公主少爺，誰在家能夠生活自理。
這也是得知穆嵐睿會參加考試後，楊悅心等人那麼擔心的原因。穆嵐睿完全就是在家人的細心呵護下長大的小皇帝，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這臨時的決定怎麼能讓人放心？
不料，一向聽話的穆嵐睿卻堅持說道：
「都不准到學校照顧我，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
穆梓峰見兒子這麼堅持，心裡還是比較贊成的，想了想，對關夏說道：「弟妹，我記得展家獨子也要從a市回來參加考試，不如待會兒打個電話讓展家那孩子照顧下睿兒吧！我也給學校打個招呼，看能不能把兩個孩子放到一處？」
關夏說道：「也好，我也聽說是今天回家，以後也不用療養了。他都十八了，照顧睿兒應該沒問題的。」
穆嵐睿覺得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令得他很滿意了，聞得她們說起展家的事情，露出一臉的不可思議，問道：
「你們說的是那個三年前患了自閉症的展令麒大哥嗎？聽說兩年前送到a市鄉下療養去了，醫院沒治好的病，未必然在山裡不藥而癒了？」
就連穆嵐紗都再次挪開耳機，補充道：
「就是那個被他媽媽拉著見證自殺的展哥哥？他要回來了！」
關夏撫著女兒順滑的長髮，輕聲歎道：「可不是，他要是不出事說不定就是高考而不是中考了。不過，聽說他進高中之後會直接要求跳級的。」
穆梓峰也道：「我聽展鶴翔說過，他在a市恢復的不錯，早就在自學高中課程了。」
穆奶奶玩笑道：「什麼地方人傑地靈的，自閉都能不藥而癒；老頭子也退休下來了，咱們什麼時候也去走走看看。」
穆定邦露出嚮往的微笑：「行啊，a市繼續往裡就是九寨了吧？梓峰前些年任職的不就是九寨所在的m市嗎，我也去訪訪他任職十年的成就如何！」
穆梓峰露出一絲自豪的笑容，恭敬道：「爸，要是成效不明顯，我哪兒能調回天明市來啊。」
說起任職m市的事情，楊悅心臉上浮現懷念，幽幽說道：「記得梓峰去m市那天就是睿兒出生的日子，唉，也是爸當選省委書記的日子，真是值得紀念啊！」
穆奶奶卻是老臉一沉，恨恨說道：「也是那天，悅心被對手派來的人暗害，差點造成一屍兩命；這當官究竟有什麼好的？還不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過小康日子呢！」
一家人頓時沉默了，穆梓峰也憶及那天被他扔在橋下的女兒；神情有些鬱鬱：是啊，或許是報應吧，睿兒的身體一直虛弱。
作為政界典範，「計劃生育」這項國策是必須以身作則的，家裡下一代全是獨生子女，要是女兒……！總之，現在他卻是覺得家裡越來越冷清了……
——
下午四點過，三菱車帶著展令麒和陸嵐菲平穩的駛出高速路天明市出口，車速明顯慢了下來，陸嵐菲再耐不住好奇，降下了車窗。
先是一股悶燥的熱浪撲面襲來，渾濁的空氣中飄著五花八門的味道，這讓長期呼吸清新空氣的陸嵐菲差點適應不過來。趕緊縮頭重新關上了車窗，先前覺得車內空氣不新鮮，這時才知道，比起外面可是好了太多了。
汽車正好停在一處紅綠燈，錢叔看到了陸嵐菲誇張的動作，呵呵笑道：「這個時候還不是上下班高峰期，應該不會出現堵車；我關了空調你好好見識下吧。」
展令麒沒說話，只是開了副駕駛的窗子，用行動來支持這個說法。他去石磨鎮的兩年間，回來的次數不多，這還是第一次有閒情打量這變化飛快的城市。
「錢叔，你這是走哪？」就連他也對錢叔的路程感到疑惑了。
「呵呵，現在在50多公里的三環外新通車了這條繞城高速，全程85公里；咱們現在若是穿城回去的話紅綠燈都得把人等得想哭，看兩個小時到得了東|城區嗎？從繞城的話，半個多小時就應該能到了。另外，城裡還多了幾座大型立交橋……；總之，以後你就熟悉啦！倒是嵐菲怎麼到城裡不仔細看看？」
陸嵐菲真想捂著鼻子，現在她六識靈敏異常；想不聞這間雜的味道都難。漫天肉眼可見的灰塵，汽車呼嘯而過的轟鳴……；她還在努力適應。這些既然不能避免，那就只有適應。
「嗯，錢叔，我在報紙上看到過很多天明市的介紹。早先心裡的估計和這時的親眼所見簡直是天壤之別。」
「哦？說來聽聽，」錢叔很是好奇，就連展令麒也豎直了耳朵，沒再關注車窗外的事物了。
「嗯，讓我想想怎麼說？」陸嵐菲溫文的笑笑，沉思片刻後，幽幽說道：
「在此行之前，我有無數個幻想。幻想天明市的繁華勝景、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行人光鮮亮麗、朝氣蓬勃……，感覺井然有序中的生機盎然。可現在，高樓林立、車水馬龍，確實繁華；可是總覺得生活節奏太過快捷了，環境維護方面沒跟上；弄得烏煙瘴氣的，讓我覺得不自然……」
她自己總覺得沒表達好，但又說不出什麼原因。展令麒言簡意賅補充了一句：
「山裡空氣新鮮，人的心胸都開闊了；城裡喧囂中反倒感覺壓抑，做事情總要思量再三。累！」
錢叔的車子轉出繞城高速收費站，融入了進三環的滾滾車流中，車速立刻慢得像蝸牛。堵過了兩個紅綠燈路口，車子在展令麒的示意下轉進了三環和二環之間的一處居民小區「東湖花園」。
天明一中的校區就在附近，當初為了他能正讀一中，展鶴翔在這兒買了一套位於十五樓的三室兩廳。展令麒現在就打算把陸嵐菲安排住在那兒，然後帶她熟悉下明天的考場路線。
第一次坐電梯的陸嵐菲有些暈眩，閉著眼睛靠在冰涼的牆壁上；展令麒皺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說話。
錢叔將車子停在樓下，等待展令麒和陸嵐菲上樓放好東西再一起去學校看考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