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1章
阿喜沉默取了一疊紙錢,湊到燭火上點著了,輕輕地放在墓碑前,再取出一疊來,點著,再放下。
「阿喜,我得到消息了,皇上……已經發覺上當了,他當時震怒,有些人……要倒霉了。」胡逸之站在她身上,輕輕地勸道。
「人都死了,這些又有什麼意思?」阿喜歎口氣,說道。這墳頭上的青草已經都發出了芽了,而他的犧牲,終於要體現出一點價值了嗎?
「當然有意思。」胡逸之按了下她的肩膀,「至少,他的目的……就要實現了。」
「換個人當首輔,會有多大區別?」阿喜輕聲問道。「秦末百姓民不聊生,那漢末呢?三國戰亂不堪,那唐末的五代十國難道不是混戰一堆?嚴黨現在統治著老百姓日子不好過,那清流治下,就一定會好過了?」
這個問題,胡逸之也回答不出來。他沉默了很久,才說:「人活著,總是要有希望的。你……就當你師兄成功了吧。」至少,他死的時候,肯定是覺得自己的犧牲是有價值的。
「沒意思,回去吧。」阿喜將最後一杯酒灑完,轉身對胡逸之說道。
現在,所有的這些事情她都不想再管,她也管不了。
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女子,最大的希望,便是陪著自己心愛的男子,還有自己親愛的家人,關上門,達著幸福快樂的小日子……
那些大人物的事情,她以前也摻與過。可是呢,事到臨頭,他們毫不猶豫就要犧牲她。如果不是師兄強力頂著,也許現在這座墳旁邊。還得有一座墳,是屬於她的。
所以,對這些人。她是膩煩透了,再也不想跟他們打交道了。
好人,壞人?不,政壇沒有那樣分明的人。正像以前胡逸之跟她說的那樣,不是真小人,那便是偽君子了。
至於誰是真小人,誰是偽君子。區別只是有人演技好,願意端著,而有些人卻懶得去演戲罷了。
她有夫君,有爹娘,有哥哥妹妹弟弟……她還有一個充滿靈氣的空間。很多有著神奇能力的菩提樹……
她以後一定會很幸福的。
一年後。
一大早,阿喜便失魂落魄地坐在房間裡,連胡逸之叫了她好幾聲,她也沒有聽到。
「阿喜,你怎麼了?」胡逸之覺得有些不對勁,放下手上的事情,走到她跟前,仔細地打量著她,擔憂地問道。「阿喜,發生什麼了?你不要嚇我。」
「出大事了。」阿喜抬頭看著胡逸之,喃喃地說道,「出大事了。」
「什麼事?」胡逸之緊張地看著阿喜。什麼樣的事情,會讓阿喜愁成這個樣子?
「我的聚寶樹……」阿喜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慢慢說。」胡逸之輕輕地拍著阿喜的背,柔聲說道,「你的聚寶樹到底怎麼了?」
阿喜乾脆將胡逸之拉進了她的空間。
「你師父給你的這個洞府真是神奇。」雖然以前進來過,但是這次進來,胡逸之還是有些感歎不已。仙人的物品就是沒法用人的思維去理解,當年所有的人都以為,這個洞府是在岷山裡面,還出動了三萬大軍,將岷山翻了個底朝天,可是他們什麼也沒有得到。
那是當然的了,因為這個洞府,根本就在阿喜的身上。也不知道那個仙人是如何做到的?
「聚寶樹快……不行了。」阿喜拉著胡逸之向前走去,一直走到了那棵大大的聚寶樹前。
「這麼大的菩提樹!」胡逸之也深深吸了口氣,可是,這棵菩提樹卻明顯看著活不長了,樹葉都已經開始泛起了黃來,飄落了一地。
「怎麼辦?它要死了!」阿喜看著它的樣子,心疼得無以復加。這棵樹,對她而言,早就不只是一棵樹那樣簡單。它那神奇的能力,早已經讓她離不開它,並將它小心照料,只希望它能夠長長久久地存活下去。
「有別的辦法嗎?」胡逸之拾起一片樹子,看著已經完全黃掉的落葉,也歎息了一聲。
「沒有了。」阿喜將頭埋在胡逸之懷裡,輕輕抽泣道,「也許是我用它用得太狠了,才會讓它提前死去的。」
「你怎麼用的?」胡逸之好奇地問道。
「就是將東西……」阿喜將聚寶樹的特殊用法告訴胡逸之,引起了胡逸之的感歎,原來阿喜培育的那些彩色的蠟蟲是這樣來的啊,難怪他覺得奇怪呢,為什麼只有雄蟲,而從來不見雌蟲!原來原因在這裡!
「這棵樹真是太神奇了。」胡逸之歎道,又問,「還有別的辦法培育彩色蠟蟲嗎?你能做到嗎?」
「我能做到。」阿喜說道,「只是……不能再如以前那樣全是雄蟲了。」按自然方法培育出來的蠟蟲,可是有雄有雌的,「這樣一來,如果他們悄悄地留種,那就防不住了。」
「是有點麻煩。」胡逸之皺了皺眉頭,過了一會兒,想了一個辦法出來,「我有辦法,讓他們沒有辦法再留種。」
胡逸之出了兩倍地價,將王家村的所有蠟園,全部收購,並將所有不願意離開王家莊的鄉人,都聘請了,作為工人,為這個蠟園做活,薪水也開得很好。
但是這樣一來,不管他們收入多少,這個蠟園已經是胡家的了,而鄉人,也只是工人。所有的東西,他們都不能帶回家中去。
時間長了,王家莊也改名字了,正式成為了「胡家莊」,因為所有的地,全都是胡老爺的。
因為這些蠟園的關係,胡逸之乾脆在王家莊外又買了一大塊地,建起了一個很大的莊園。因為這裡地不受限制。這次他終於蓋了一個比周府還要大一些的宅子,地契正式寫成了「王雅雯」。
阿喜這次回娘家,便是勸爹娘去她家長住的。阿翠也在前年出嫁了,阿輝在縣城裡讀書。這幾年正好放假了在家,見姐姐來了,便將外甥抱到一旁。逗著玩去了,讓姐姐姐夫能夠安靜地跟爹娘談話。
「爹,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啊?」阿喜看著王世安仍然一臉的不樂意,就有些不高興了,「我們那宅子那麼大,住我們三個人……您不覺得浪費?」
「嫌浪費,當年就別蓋那麼大。」王世安哼了一聲。「就兩三個人住,卻蓋了幾百畝,全村人都搬進去也住不滿。」
「娘,你看爹爹他……」阿喜見爹油鹽不進,趕緊向娘求助。
「我覺得……去阿喜了裡住一陣也挺好的。」張氏的心明顯不在這裡。頗有些坐立不安。王泓宇在外當官,當時媳婦艷菲生下孩子後,是住在家裡的,可是等孩子三歲時,艷菲卻再也受不了這樣兩地分居的狀況,再說她這個當娘的也挺心疼兒子一個人在外,明明當官,卻什麼都要自己張羅……偏偏那個孩子不不肯納妾,所以也很贊同媳婦趕緊帶著孩子過去。
可是這樣一來。她帶了三年的孩子就這樣離開了,真是讓她想念得緊。
現在阿喜又帶著她的孩子來了,這樣她的心癢癢不已,可是偏偏阿喜要拉著她說話。
老頭子也真是,不知道固執個什麼,去女兒那裡住多好。她就可以天天帶外孫了!
「要去你去,反正我不去。」王世安翻了一個白眼。
「行,我去。」張氏口中應道,覺得這個話題已經有了結論了,馬上就站了起來,去尋她的親親外孫去了。
「爹……你怎麼看?」阿喜問道。
「這樣的事情,我怎麼做得了主,你們胡家的主人還沒有做決定呢。」王世安其實頗為心動,可是以前自己對胡逸之的態度,讓他每次見到胡逸之的時候,還是覺得有點不自在,現在便覷了一眼胡逸之,說道。
「爹,咱們家這些事,做主的都是阿喜,這些小事,我都不管的。」胡逸之趕緊表明態度,「而且您要是肯搬去,那小婿真是太歡迎了。您是知道的,小婿的父母都早就不在了,這個世界上,您和娘主是小婿的親爹親娘……」
「誰說我會搬去啦?」王世安吹著鬍子道,「我是去小住一陣!」
「是是是,小住小婿也高興。」胡逸之趕緊改口道。老人家愛面子,就給他面子吧。
「去你們那裡住住也好。」王世安似乎是在說服自己,「你們年輕,啥都不懂,聽說天天都點的蠟燭?這太奢侈了!沒事點點油燈多好,蠟燭那樣貴!」雖然他的身家已經頗為不少。當年阿喜出嫁時,陪送了很多的嫁妝,可是那麼些年賺的銀子,總還是留有一半下來的。
可是不管王世安再有錢,他過的日子,卻始終樸素得很,家中的下人,還是多年前請的那兩個,阿喜在寧夏衛請的那幾個下人,他怎麼都不肯要。
雖然自己家就是養蠟蟲的,可是偏偏,他每天晚上仍然只點油燈,而且油燈都還不肯點亮點,阿喜有時候說他,他便會說,要那麼亮幹嘛,又不是看不見。
真不知道他攢那麼多錢做什麼?
等王世安搬到了女兒家住,卻感百般難受,只覺得什麼都不舒服,好容易住了兩天,又回自己家去了。但張氏卻不肯跟他一起回去,因為一歲半的小外孫正是可愛的時候,她天天教他說話,喜愛得不得了,整天誇外孫聰明伶俐,哪裡捨得走!
王世安回家一個人住了幾天,實在覺得家裡太冷清,只好又回來了。這次總算吸取了經驗,不再批評、找刺了。時間一長,也就這樣住下來了。有時候阿輝從縣城回家,也是直接到姐姐這裡來,都懶得回自己家了,反正父母都在這裡。
「阿喜啊,啥時候再生一個。」王世安對女兒說,「兆兒都四歲了,你們也要開始準備了吧?」
「老頭子,你不知道就別亂說,」張氏正在教外孫數數,聞言白了他一眼,「都已經兩個月了,也不知道你這個當爹的,整天都在做些什麼。」
王世安一愣,什麼,兩個月了?他怎麼完全不知道啊?
不過,懷上了就好。王世安一臉喜意地點點頭,看著女兒女婿,嗯,真是怎麼看,怎麼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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