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麼稀奇的。」江易晨說,「這個考試,跟文才區別大了去了,不是文章寫得好的人,就一定考得好的。再說了,裡面還有很多別的事情呢。」
阿喜頓時就想到了自己的哥哥,她的心情有些沉重起來。
「不過呢,你哥哥的事你倒是不用急的。」江易晨說,「周家算是嚴派,而你哥哥應試的話,周家肯定會出大力相幫的,所以你哥哥的前途你是一點都不用擔心的。」
什麼,周家是嚴派?阿喜簡直如雷轟耳,怎麼會,周家怎麼竟然會是嚴派?那個藍道行當時在周家邀她進京,還說什麼是要對付嚴派,可是……怎麼周家會是嚴派的?
「不過,周家那個官,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府,所以估計在嚴派裡地位也高不到哪裡去的,所以呢,你哥哥去應試,主要還是要看你哥哥自己的能力,但至少周家能保證,不會有人拖你哥哥後腿罷了。」不會拖後腿,說起來似乎是一件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可是事實上,這卻是頂頂重要的,沒有人拖後腿,那就能真正地憑自己的本事說話……有多少人有這樣的運氣呢?徐文長沒有,唐伯虎。陳世謙也一樣,他的後腿,能把他拖死。
就算周家三舅舅,在嚴府集團裡排不上名,可是那也是嚴派的勢力啊,這可怎麼辦呢,嚴派……最後是要倒下來的啊!
她說呢,為什麼胡家那麼容易就拿到了江家陳家周家的同意,原來周家跟胡家是一派的!而且京中的生意,以蔣一帆為首,江家和武家,能不聽蔣一帆的話麼?
可是這樣一來,那可就糟了。雖然她並不清楚。嚴嵩會在什麼時候倒下,但她可以確認,嚴嵩是一定會倒下的,阿喜知道這個。還要多虧了《金瓶梅》。雖然她沒有看過這一本千古奇書,但對這本書神秘的作者,也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小時候看過的古裝片裡,多有涉及。說是那個神秘的作者蘭陵笑笑生,同嚴世蕃(嚴嵩之子)假意相好。嚴愛看世井小說,又知道蘭陵笑笑生擅寫小說。就請他給自己寫一本。那人看著宮廷上一隻金瓶裡插著一支梅花,便隨口答道,正在寫《金瓶梅》,嚴大喜,便索要本子看。
蘭陵笑笑生回到家後,發起愁來,這個什麼金瓶梅,他要寫些什麼?正好這個時候水滸大紅。於是他截取了裡面武松殺嫂的片段,加以渲染,成就了千古奇書。
嚴一直催促他快些拿出本子來。蘭陵笑笑生知道嚴看書時有個特點,就是喜歡用手指沾上唾沫了再去翻書,所以他就在那書頁的邊緣處塗上了毒藥。嚴拿到書後,果然看得很過癮,可是也中了毒。等他將書一氣看完,毒也深中,再也不能得救了。於是就此一命嗚呼。
當然,這個故事並不是真的。至少現在,阿喜已經聽說金瓶梅已經出來了,可是嚴世蕃。仍然活得好好的,可見這個故事是後人附會的。但從這個故事裡,阿喜也能猜出來,後人敢這樣附會,可見,嚴家最後是倒了霉的。
可是沒有想到的是。周家攀附的勢力竟然是嚴府!這可是太不好了,胡逸之好不好不關她的事,可是周家卻是她舅爺家,而且這個舅爺對她們還很不錯,更重要的是,現在哥哥應試借了周家的力,那以後如果嚴家倒了,哥哥會不會也被算到嚴黨裡面?
那可就太糟糕了。
阿喜心知如麻,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就是進了陳府,向陳世謙賀喜,阿喜也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江易晨見阿喜這個樣子,也很快就像陳世謙告辭。
陳世謙的情緒似乎也不是很好,沒全沒有高中的喜悅,於是,這次會面,很快就結束了。
「阿喜,你是怎麼了?」江易晨覺得奇怪,是阿喜自己要來的,可是為什麼來了,卻是這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剛才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嗎?
「江大哥,你覺得在朝廷裡,嚴家的勢力穩固不穩固?」阿喜有些鬱悶。都怪她的歷史學得太不好了,大事都只是從什麼戲說裡面有一點隱隱的印象,至於具體情況,那真是完全不懂。嚴家到底是因為什麼事情才倒的?又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要是前世,她能多看幾部明朝的歷史劇就好了,可惜了,明朝的歷史劇太少,而清宮戲又太多,她看的,儘是清宮戲……
「嚴家?現在大半個朝廷都是嚴家的,你說他們穩不穩?」江易晨說,所以他才和爺爺有這個推測,王泓宇以後一定會步步順利,而陳世謙卻恰恰相反。即使陳世謙的天分,比王泓宇還要強上不少。陳御史可是斗嚴斗了大半輩子了,是清黨倒嚴的主力軍,所以,嚴黨一派,一定不會讓陳世謙輕易出頭的。
「不過,他們不會一直這樣吧。」阿喜沉思著說,「政治鬥爭……」政治鬥爭裡,誰又能說是常勝將軍?雖然她是學生物出生的,那場大革命她也沒有親身經歷過,但是那些瘋狂的事情,也還是略有耳聞的。
那就是政治鬥爭,雖然在那個時代,所有的效應都被放大了一千倍一萬倍,可是,人性是一樣的。這個時期的官場,比起那個時代,也好不到哪裡去。
「當然不會。」江易晨沒有繼續再說下去。朝廷裡有人不斷地倒在了倒嚴的鬥爭中。陳御史大人算是他自己名氣夠大,嚴黨也不敢趕盡殺絕,還讓他留了一條老命,得以還鄉。可是,上次那場暗殺,不就是很明顯嗎,其實嚴派勢力,還是恨不得他死的。
阿喜一直將這件事情怪在那個胡氏商行的老闆身上,可是江易晨要明白得多。這件事,阿喜只怕是錯怪胡老闆了。
而一擊不中,嚴派倒也罷了,反正只是一個等死的老頭子。路都已經不能再走了,又何必一直將他放在心上?但是陳世謙,年紀輕輕,文才又好,在京城的年輕子弟圈子裡又有威望,所以,他們會用盡一切辦法。來阻止陳世謙的發達的。
「嚴家……」阿喜很是發愁。自己哥哥怎麼一不小心,就要成了嚴黨了?這可如何是好?要不,趕緊跟哥哥寫信,讓他趕緊撇清與周家的關係?
不,這個是血親,雖然已經淡了,可是仍然是親的,想撇也撇不清的。最好的辦法。是讓哥哥想辦法跟舅爺談一次,從嚴派勢力裡退出來,跟下一個首輔交好……
可是。下一傷的首輔,又是誰呢?阿喜完全沒有概念。明朝這個時代的官員,她知道的不多,海瑞倒是久仰大名了,但海青天最後肯定沒有當首輔,這點她到是可以確認。那到底是誰呢?
算了,這個就不管了,先回家再說,正好周家的人今天不走明天也會要回去的,剛好讓他們捎個信。送給哥哥,讓他好好注意保護自己。這政治上站錯隊了,可不是好玩的。
阿喜趕到昨天夜裡住過的客棧,正好周家人已經回來了,阿喜向江易晨道過謝,上了回家的路。
回到家裡。王世安果然正在等著,趕緊將那幾人帶進種茶樹的那個林子,阿喜沒有跟著去看熱鬧,而是磨起墨來,準備給哥哥寫封寫。
雖然來到這個時代已經有不短的時間了,可是毛筆到現在為止,阿喜還是用得不慣,可是一時半會兒實在是找不到鴨子或者鵝,阿喜乾脆將自己家的小公雞摁住,撥了它一根尾毛。
拿著根雞尾巴毛寫字,阿喜覺得太軟了一點,還是不如鵝毛好用,決定以後再遇上鵝,那就多撥幾根,保存起來,免得以後要用的時候,沒得用了。
好容易將這封信寫完,阿喜覺得自己拿雞毛的爪子,這下子真的要變成雞爪了,抽得厲害。將信紙晾了晾,使勁揉了揉手,看筆跡已經干了,趕緊封好。這時候,王世安已經帶著那幾個人回來了。
阿喜拿著信出去,果然看到挖了三四棵小茶樹,根部還包了很大的一團泥,以防路上死去。顧管事得了這幾棵樹,高興得跟什麼一樣。不過阿喜心裡清楚,多半他只能白高興一回。
「顧大叔,麻煩您給我哥哥帶封信。」阿喜趕緊將信遞給顧管事。這信口,她已經用米飯封住了,所以也不怕被偷看。
「小事一樁。」顧管事很愉快地接過了信,放到了行李裡面,又將王家人準備的其它的要捎的東西全部帶上。
唉,話她是寫到信裡了,就是不知道哥哥會不會信她的喲。嚴府現在看上去勢力極大,可是,漲潮後馬上就是落潮……希望哥哥能夠理解,希望舅爺能夠理解,也希望周家那個三舅舅能夠理解。
如果哥哥不信她的話,那可怎麼辦才好?對,現在應該要考慮這個問題了,如果哥哥不信她信中說的那些,她該要如何補救?
然而,還不等阿喜想個好辦法出來,意外的事情又發生了。家中,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阿吉!」這個人真是太讓阿喜吃驚了,怎麼會是阿吉?他怎麼到她家來了?他難道不用侍候他的師父了?
「師姑!求求你了!」阿吉一看到阿喜,馬上就跪了下來。
阿喜便知道,沒有什麼好事了。這個阿吉平常是不會叫她師姑的,一旦叫她師姑,那就是有事了,而且還是得大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