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仁,你過來。」冷不防,周長林叫他,范多仁大喜,趕緊恭敬地上前來,聽候主人吩咐。
「你趕緊去準備馬車與船隻,記著,一定要舒服的、快的。還有,阿喜有些暈車,你準備些治暈車的藥……記清楚了嗎?去吧。」
范多仁趕緊就去了,心中暗暗拿定主意,這次一定要好好的表現,讓老爺記起他的好來,到底是老用的人,做事就是比小年輕要穩當些。
藍道行雖然喝得有些醉了,但一見自己這無禮的要求,周家真正當成了回事去辦,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站起來,大聲說:「周老爺真是個爽快人!藍某今天就要大家獻醜了!」
周家眾人以為藍道行要表演仙術,一個個都睜大了眼睛,生怕錯過一星半點。
豈料藍道行說:「當年我在師傅手下,認真學過相面術,算起來,相面術才是我學得最好的一門技藝了……如果周老爺不計較,我想給周府眾人看看面相。」
周長林當然願意了,這樣一來,也就可以看看,周府下一代,是否真有出息之人……值得重點培養的。雖然這相術不可全信,但是作為參考,卻還是有其意義的。
一般找來的相術師,多數誇誇其談,而從不講實質性的東西,但今天藍真人卻是親自開口要相人,那也許能講點真實的東西出來呢。這讓周長林很期待。
「藍真人請。」周長林恭敬地起身,將藍道行引到大廳中比較空曠之處,有幾個下人則開始引導周家第三代的小姐少爺們,排成隊,迎接藍真人的檢查。
周艷菲好奇地看了阿喜一眼,難道剛才阿喜跟她說的,就是指這個?多留心?是指這個事情,其實是針對她來的嗎?
阿喜衝她點點頭,示意她沉著。周艷菲趕緊將自己有些激動的心情收起。面上一絲不露。如果今天道長能說她幾句好話,對她在府中的地位,肯定是很有好處的……也許父親也能看在自己的面上,對姨娘好一些……話說最近這段時間。姨娘的日子真的是很不好過。嫡母不能強令姨娘搬屋子,就將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全堆到了姨娘的院子裡,現在姨娘那個院子,都快變成雜貨堆了。
周府第三代的少爺小姐們,一見周艷菲也過來了,一個個撅起了嘴。扳著臉,紛紛離得她遠遠的。
周艷菲也不以為意,安靜地呆在隊伍的最後面,而不往兄弟姐妹們旁邊湊。
「真是人情冷暖!」周世宏站到妹妹旁邊,冷冷一笑,「以前見著了,一個個親熱得跟什麼一樣,可是現在……哼!」
「哥。別人怎麼做是別人的事,你只要能讀出書來,還怕什麼呢?再長大了些。我就要嫁出去了,而你,總有一天要離開府的……如果永遠要伴著周府才能生存,就算是嫡子,也不會有好日子的。」周艷菲輕輕地在周世宏身邊說。最明顯的例子,不就是父親嗎,文不成武不就的,爺爺也瞧不起他,府裡的下人對他也缺少應有的尊重……還不如庶子出身的三叔呢,他們那一輩。就他在外當官,人人都敬重。這次爺爺這樣奉承這個道人,為的還不是想讓這個道人在皇上面前替三叔美言幾句?而父親呢,沒有本事的人,做什麼都是錯的。
前段時間,聽說爺爺答應了。要將幾間布店交給父親打理,可是大伯卻是一直拖著一直拖著,到現在了還沒有交給父親……沒想到父親將大伯的行為怪到了她的頭上,到現在,不止不理她,連姨娘也不理會了,對哥哥也差了很多。
周世宏聽了妹妹的話,鄭重地點了點頭。自己一定要好好讀書,將來放出去當官,將姨娘也接去,讓姨娘吃飯的時候,也能坐著吃,而不是跟個下人一樣,一直要侍奉別人,等別人都吃完了,才能跟丫環一起吃一點剩下的冷菜冷飯……姨娘身體不好,都是因為長年吃冷飯吃的!
那邊,藍道行已經開始相起了人了。站在隊伍最前面的,當然是大房嫡長子周世傑。周世傑平常對每個人,都是一副禮貌有加的樣子,可是周世宏知道,在他禮貌的背後,卻是冷漠,無比的冷漠。雖然他本身並不會欺負人,但如果有別的嫡子欺負庶子,他從旁邊經過的話,是一定不會理會的,而是直直地走他的路,就好像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一樣。
藍道行走到周世傑的旁邊,仔細地打量著周世傑,周世傑有些緊張,雖然他並不在意藍道行說他些什麼,可是……在長輩那裡,顯然很重要,如果可能,還是希望這個道長能夠說些好聽的話。
「這位小兄弟……頭圓頂額高,富而有壽。三停平等,一生衣祿無虧,算是難得的好命;然而眉毛卻生得不順,以後兄弟之情甚淡,還望平常多加注意。」藍道行說著,就向下一個走去。
周世傑聽得藍道行說他是「難得的好命」時還喜了一下,但仔細一分析他說的話,臉卻沉了下來。他做為周府的嫡長子,以後這個周府都會是他的,什麼富啊貴的,衣祿啊什麼的,那不是天生就注定了的嗎?還要相什麼相?也就是說,這些話裡面,真正帶有內容的,卻只有一句,那就是「兄弟之情甚淡」……
他恨恨地瞪了一眼藍道行,他是嫡長子,以後注定他就是周家的家主,他要與那些個妾生的有什麼感情?轉過身,就回到了自己的桌子坐下,然後氣得,卻是吃不下了。
一旁的周長林聽了藍道行的話,臉上暗了一暗,想起平常周世傑的一些作為,真人說的的確是沒差,周府的嫡長子對兄弟們不好……這以後,會不會有什麼禍事?還是,他要將下代的周家家主另外再擇定人選?若是他傳位給周坤寧,那下下代的家主就肯定是周世傑了;難道,要傳給周坤景?
他看了一眼因為周世傑沒得到好評而洋洋得意看著長兄的周坤景,搖了搖頭。這個老二,沒有這個本事,他若當家主,只怕更是提前一代就將周家搞垮了。
周坤寧倒還過得去,可是……他沒有生一個好兒子……
算了,先看看再說吧,也許這麼些孩子裡面,有一個好的呢?
藍道行站在了排在第二的,二房的嫡子周世威面前,仔細打量他。這些孩子不是完全按照年紀高矮來站的,藍道行一看就心中了然了。
周世威見大哥被真人說得氣呼呼地走了,有些緊張,希望真人能說他幾句好話,可是沒想到真人說他命官有直紋,希望他能夠開朗一些,凡是不要總放在心裡。
周世威也黯然走了。
周長林也很失望,兩個嫡子,竟然沒有一個能夠得到誇獎的……
接下來是大房的庶子,排行第三的周世濤,藍道行靜靜地站在他面前好一陣,什麼也沒說,搖搖頭走了。
周世濤臉色大變,周長林也很失望。大房的兩個孩子,竟然沒有一個好的麼?再一想想,什麼藍真人真的是太準了,這幾個孩子,確實沒有一個好的。
周坤寧見自己兩個孩子都沒得著好,臉色大變,咬牙不已。而一旁的周坤景則心中爽翻了。他一直比大哥不上,可是大哥的孩子比他的孩子不上啊!好吧,現在真人也沒有誇過他的孩子,可是,他的孩子多啊!只要有一個被誇了,那就贏了大哥了。
現在在藍道行面前的是個小不點,才3歲的小人兒,什麼也不懂。藍道行隨便說了幾句,便開始看最後的男孩。
站在男孩隊伍的最後面的,便是周艷菲的哥哥,周世宏。他靜靜地直視著藍道行,不知道藍道行會怎麼說他。前面四個兄弟,貌似讓他說好的,一個也沒有。所以……他也沒有什麼期待。再說了,三叔還有個兒子呢,雖然才5歲,也不在府裡,可是聽說是個好的,非常的聰慧,三叔的管教也很嚴,就算他們這五個個個都差,以後周家還有周世宗嘛。
藍道行緊緊地盯著周世宏的面相,半天也不說話,滿屋子人都緊張起來,前面三個已經被相過的大些的周家子弟,一個個在心中詛咒起來,周世宏一定要是個驚天動地的濫命……不然,真人誇他一個,豈不是把他們都比下去了?
「這位小兄弟,命官寬大而豐滿,以後在仕途會很不錯的;只是鼻子生得卻有些不好,只怕這個婚姻不易……」藍道行轉過身去,對周長林說,「這位小兄弟,他說過親了沒有?」聽周坤景答說過親了,藍道行的臉色暗了下來,說,「他這面相,非得有一個命官至硬之婦人才能與他相配……不然,這妻官容易空懸啊……」搖搖頭,走了。
周世宏讓藍道行說得,臉都黑了,自己還沒有成親,就說自己克妻,哪有這樣的人哪……他沉著臉,走了下去。
周長林卻終於鬆了口氣,周家的子弟裡面,總算有一個還算不錯的了……至於克妻嘛,那有什麼要緊,大丈夫何患無妻?現在這個說定了,過幾天去問問,如果女方在意了,就和平退親;如果不樂意,到時候,再娶房繼室就是了。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情。
自己贏了!周坤景得意的看了哥哥一眼。還是世宏出息啊,以後在仕途會有發展?天哪,太好了,也許他以後還能伴著兒子去他任上住住,當當官太爺呢!至於真人說的什麼這個兒子的妻室不好這樣的話,他卻是不會放在心上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