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就是得寸進尺!三個婆子面面相覷,彼此心底都有些怒氣。這個村婦是怎麼回事,也太搞不清楚自己的斤兩了吧?太太是什麼樣的人,她怎麼可能會認識一個能將女兒嫁給鄉人的人家!這要求提得,不覺得太強人所難了嗎?
娶媳婦與嫁女兒到底不一樣,有那樣的人家,對媳婦的人品要求高些的,而對門勢要求不那樣高的……可是這樣的人家畢竟不多,她一口氣就要太太給她家兩個姑娘講親,本來就已經越界了,現在還開口,給她兒子講親?她以為她兒子個個都是能考狀元的嗎?可是聽蔣一帆的消息說,兩個孩子都沒上過幾年書,不過在家中幫忙罷了。這樣的男孩,還要太太給她介紹兒媳?太太去哪裡找這樣的人來?
「老大家的!」王周氏在一旁見王何氏越說越離譜,不由得有些怒了,怎麼眼皮子這樣淺,沒見過好事一樣,上趕著的丟人,怒喝道,「你家的米糊了……沒聞見?還不趕緊做你的飯去!」
王何氏本來還想要繼續誇誇她的兒子的,見婆婆怒了,也知道自己表現得過分急切了一些……若是平時,她才不會將婆婆放在眼裡呢,不過是她的手下敗將罷了;不過現在嘛,為了免得婆婆在這幾個周家人面前不替她說好話,少不得還要聽聽婆婆的命令,於是一臉笑意地向著幾人告罪之後,拉著兩個女兒走了。
「她說的事情,你們不要放在心上。」王周氏緩和了臉色,對那三個婆子說,「她一個鄉下人,沒有什麼見識,讓你們笑話了……」
「沒有的事。」那三個婆子將怒氣全部藏到心底裡,紛紛表態,「姑奶奶你實在是福氣不過,有兒有女。有孫有孫女……個個長得都俊俏極了,拿出去,哪個不招人愛啊……」
幾個人堆起來說,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送。總算將王周氏的怒氣說得消失一空,王周氏也樂呵起來了。
王張氏跟著阿喜在廚房裡忙著做午飯,話說剛才大嫂拉著那三個婆子說了那麼大的一堆話,不停地誇自己女兒多麼多麼好……可是卻沒有想到過,讓那兩個孩子到廚房裡幫下忙,展現一下她們的賢惠……在村子裡相看時,這廚房裡的活。可是很重要的一個方面,哪家的女孩若是做不得一手的好飯菜,那想要找個好人家,可難著哪!
做完了飯,王張氏又婉拒了婆婆的留飯,只說家裡還有幾個人,如果她們不回家,那幾個就得餓肚子了。這樣王周氏才放她們走。
阿喜走的時候,宋端娘用一種非常羨慕的神情看著阿喜,看得阿喜奇怪極了。不由得摸了摸臉,也沒有摸到什麼,又問娘,她臉上是不是有黑印,王張氏說她臉上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那宋端娘這樣看著她做什麼?
阿喜回想起來,自她們兩個一起玩開始,宋端娘就時常這樣地看著她,每次很快,宋端娘馬上就變了。讓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可是今天這次,她很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宋端娘就是用一種很羨慕的神色看著她。
羨慕她?羨慕她什麼?羨慕她有個完整的家庭?有個非常負責任的父親?有個雖然老實但還不算過分軟弱的母親?阿喜還帶著後世的一些經驗,並沒有完全地體會到現在這個時代裡,這樣大的女孩子的一些嚮往所在。
晚飯時。三個婆子吃著這些菜味道好,雖然不算精緻,但在這樣的環境下,也算是很不容易,不由得問王周氏,這些飯菜是誰做的,王周氏在二兒子家住了那麼久了,媳婦的手藝與孫女的手藝當然還是吃得出來的,便告訴她們,是阿喜做的,三個婆子紛紛驚歎,這樣大的一個孩子,也不比灶台高了多少,竟然就有這樣的一手廚世,實在是不簡單。心中紛紛打算,如果到時候太太要給這孩子說親,自己怎麼也得多多美言幾句,看能不能尋個好些的男孩,這才能配得上她。
而那邊,王世全家裡,王何氏興滋滋地跟王世全報喜,說她終於找到一個好機會,三個婆子同意了,要給阿蓮還有阿喜說親……本來她還要請她們幫泓光與泓祖也說說的,她們那樣的人家,說的女孩子,肯定比村裡面的要好多了,那嫁妝也是要多很多的,可真是一筆划算的買賣,可是被婆婆制止了,真是可惜極了。
王世全捏捏他下巴上的幾根鬍子,思考了一會兒說:「這次就算了,一次你不要提太多要求嘛,嚇到她們就不好了。這蠟園不是還得好幾天才收得完嗎,她們一時半會也不會走的。那你暫時不要急,等再遇到好機會了再說。周家那樣的人家,只怕比縣城那個江家還要厲害一些,她們手指縫裡漏掉的,就能讓咱們吃個肚兒圓,你一定要對她們恭敬一些,千萬不要得罪了。還有這些天,你切記一定不要跟我娘吵架,怎麼也要哄得這幾個人走了之後再說。」
「你以為我是傻的嗎?」王何氏白了他一眼,「這幾天,我對你娘不知道有多恭敬。剛才,就剛才,我想跟那三個婆子說阿光與阿祖的事,可是你娘非說我的飯糊了!我那個時候灶都還是涼的呢!可是我什麼也沒有說,就這樣回來了。你說,今天我對你娘這態度夠不夠好?」
「夠好夠好!」王世全聽著也笑了,「以後記住了,就要這樣,千萬不能在這三個婆子面前吵,不然,她們回去一說,周家以後不幫著咱們了,那就虧大了。」
王何氏聽了,頗覺得有些興致盎然,咂著嘴說:「唉,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家,只是家裡的幾個婆子,架子就拿得這樣大……我見村長家老婆,也從來沒有這樣的低聲下氣過呢!」
「以後咱們自己發達了,也請幾個婆子侍候侍候,你不就知道了?」王世全嘿嘿笑著說。
「等到那個時候!」王何氏白了他一眼,「那個時候,你早就跟你那個姐夫一樣,又娶小的了吧?哼,要是你敢那樣,我可沒有你姐姐這樣老實,就這樣聲都不吭地就和離回家了,還帶個拖油瓶……連以後女兒的嫁妝都還要自己娘家出!真是夠沒有出息了!你也不跟你爹說說,這哪有外家給外孫女出嫁妝的呀?再說了,當時分家的時候,你娘明明就分在世安家了,怎麼這突然又回來了?分在世安家,她非得要女兒和離回家,那就該世安養……本來那個和離書也是你弟去取了回來的!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爹可是說了,嫁妝就從他那四十畝蠟園裡分呢!」
「爹都做了決定的事情,我又能怎麼辦?」王世全聽得媳婦這樣說,非常的為難。
「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爹有多少孫子孫女。那邊宋家還有兩個外孫呢,這個外孫女這樣給,那兩個外孫能不給嗎?啊,外孫都給了,親孫子親孫女給不給?可是如果每人都這樣分的話,你爹那蠟園還夠不夠分?到時候,肯定要有人吃虧有人佔便宜的,你可是要提前想清楚了。」王何氏一點一點算給他聽。
王世全聽了媳婦的話,陷入了沉思當中。
王何氏見目的達到,也不再多說,所謂好鼓不用重捶,她相信以自己丈夫的資質,一定很快就可以想明白了。
再說了,女兒的嫁妝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如果周家能夠給阿蓮與阿雪說個好親的話,那就更得體面一些了。自己家哪裡能拿得出那樣的數目出來?可是如果王老爺子肯出,那又不一樣了。要知道,現在的蠟園,價格可不低啊。現在村裡,即使是買周邊的那些林子,要自己砍了樹了再種蠟樹的林子,也是要8兩銀子一畝的地,而老爺子手裡的林子,都是相當不錯的好林子,如果要是賣掉的話,20兩一畝,一點問題都沒有。如果每個女兒,王老爺子能夠拿出五畝地做嫁妝的話,那合起來就有100兩的銀子了,自己再添個十來兩,這樣體面的嫁妝,就是嫁太子也嫁得了。
關鍵是,王老爺子可不是一個多麼大方的人,要想從他手裡拿點東西出來,非得讓他自己心甘情願的不行。可是現在,機會來了,他願意自己給宋端娘拿嫁妝。宋端娘是誰?俗話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更何況是外孫女,她可是姓宋的。姓宋的人家嫁女兒,憑什麼要王家人出嫁妝?這是什麼道理?這拿的,都是她的血啊她的肉啊!如果王老爺子不答應給阿蓮與阿雪也這樣拿,她是一定不會同意的!還有阿光與阿祖還有阿青,都得要!反正她家孩子多,這樣算起來,還要佔點便宜。
王何氏的算盤打得溜溜精,心中越算越美。反正她也是順著老頭子的做法來做的,才不怕老頭子不答應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