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我跟你一起去好麼?」宋端娘聲音輕輕地問。
「好啊,當然好了。」有人要給她當勉強勞動力,她當然太願意不過了。要知道,將那些蠟蟲一個個挑下來,不止麻煩,還費眼得很。那些蠟蟲長得可真是太小了,跟蠶完全就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宋端娘聽阿喜爽快地答應了,也非常的高興,問,「吃完飯就去嗎?要不要帶些水,免得到了地裡渴?」
「泡些茶吧。」前些日子爹因為知道奶奶喜歡喝茶,他專門跑到鎮裡一趟買了些茶葉來,不過,鎮裡能有什麼好東西——再說真正的好東西也不是他能買得起的,花一百文錢買了一斤的茶葉回來,很恭敬的獻給了他娘。一百文買這不頂饑的東西,對他來說,已經是相當大的一筆開支了。
王周氏接過茶葉,打開來聞了聞,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但看到兒子滿眼期待的看著她,只好讓阿喜燒了壺水,泡了杯茶喝了。王世安心滿意足地走了,然後王周氏就將那大包茶葉收了起來,再也沒有動過。
後來王周氏離開回祖屋的時候,這包茶葉也就沒有帶走。
現在阿喜翻出來的,正是這包茶葉。王周氏喝不慣,是因為她以前喝過更好的——阿喜很理解,對奶奶而言,喝茶更多的,可能只是一種緬懷,而如果發現現實的東西完全比不上記憶中的滋味時,最好的選擇,當然就是放棄現實,而繼續緬懷那記憶當中美麗的味道。
不過阿喜倒沒有這樣的矛盾。她跑到廚房燒了一大壺開水,泡上大大的一把老茶葉,再灌進茶壺裡,三人便一路說笑著,去了蠟園。對她而言,茶葉更多的是解渴的功能。差點的茶葉,苦苦的澀澀的正好。
「樂子哥,那些彩色蠟蟲有多少啊?」阿喜有些期待,如果這次能多些就好了。她已經培育出了不少的純種的雌蟲,如果將這些蠟蟲與那些雌蠟蟲交配的話,她就能得到純種的彩色蠟蟲,而且還擴充了彩色蠟蟲的基因庫。
羅馬也不是一天就建成的,阿喜有信心,只要自己這樣慢慢地,踏踏實實地。一點一點地擴充著這個基因庫,以後一定能得到一個穩定的新的蠟蟲品種出來,到了那個時候,就能完全依靠這個種群內部交配來延續後代,而不用擔心性狀突變或者種群崩潰什麼的事情了……
不過,那是一個龐大的計劃,而現在,阿喜還只是開了一個頭而已。不過。這個頭,她開得很棒。
三人在蠟林裡穿梭著,因為樂子在他找到的彩色蠟蟲處都做好了記號。三人很容易就將那些蠟蟲都找了出來,阿喜從旁邊蠟園裡砍下一根沒有蠟蟲的嫩蠟枝,將那些彩色蠟蟲都暫時放養在這枝蠟枝上。在這樹枝的汁液耗完之前,這些蠟蟲都會很安全的。
「一、二、三……」等所有的彩色蠟蟲都移到樹枝上後,三人又在這片不算小的蠟園裡仔細地查找了一番,確認再也沒有遺漏的後,天色也已經開始暗下來了。阿喜仔細地數了數,今天下午,一共得到了三十二個彩色的蠟蟲,顏色還不是特別方便確認。但阿喜確定,不是全部都是紅色的。也許有幾個綠色的,但阿喜還不敢肯定。
樂子哥也不知道眼神怎麼這樣好!就是順著他做的記號,她也要仔細地看上半天,才能找到那個彩色的蠟蟲……現在這些蠟蟲還不過剛剛開始分泌蠟粉,這些顏色還淡得很。也不知道他是有多注意,才能發現。
而且要知道,剛才他們三個人又找了半天,也不過只找到一隻遺漏的彩色蠟蟲,可見樂子心之細……要是她自己一個人來找,不知道能找到一半的數量不。
「阿喜,這些蠟蟲,你要拿它們做什麼?」宋端娘看著阿喜小心地將那枝樹枝捧在手中,不由得好奇地問。
「我要把它們移到那邊的林子裡去養著,以後收蠟時,就不會與那些白色蠟混淆了,這樣產出來的蠟顏色就會比較正,賣得出價。」阿喜說。
「我家以前的蠟園我小些時候也去過,從來沒見到過彩色的蠟呢。」宋端娘緊緊地盯著這些彩色的蠟,「如果用這些蠟來做蠟燭,那就是彩色的啊,阿喜,結婚的時候用的紅燭,是不是就是用這樣的蠟做的?」
「我問過我爹的,他說紅燭是用的染料染的。」阿喜說,「你家的蠟園裡沒有彩色的蠟蟲?」她頓時心念一動,看著兩人說,「我們明天到別人的蠟園去看看去,看看他們那裡有沒有彩色的蠟蟲。」
「這樣好嗎?」樂子有些猶豫。
「有什麼不好的,咱們只是去看看。」阿喜抬頭看著天,可惜現在天色晚了,根本就看不清,不然她現在就想去呢。
「我家蠟園裡真的從來沒有見過彩色的蠟蟲。」宋端娘再次強調,「我也從來沒有聽別人說起過呢。我還是聽阿喜你說起,才知道蠟蟲也有彩色的。」
阿喜不由得想起了去年的事情來。去年蠟敖好了去賣的時候,首先是大伯,嫌棄蠟的顏色不正,家裡沒辦法,又送到城裡去賣,城裡那個雜貨商也嫌棄蠟的顏色偏黃。
那時候她也沒有多想,但現在聽宋端娘一說,只怕彩色蠟蟲並不像她以前想像的那樣常見……可是為什麼她家買的蠟蟲,去年裡面就有彩色的蠟蟲,而今年的又有呢?
難道是種的問題?去年跟今年,爹是不是在同一家買的蟲蛹啊?是不是光圖便宜去了,所以種蟲不太純?
阿喜心中癢癢地忍耐不住,恨不得現在就回到家中,向爹問個清楚,是不是買蟲光顧便宜了?
因為宋端娘出來已經快一天了,害怕家中娘親著急,就不去阿喜家了,直接要回家。阿喜便讓樂子哥送她一下,宋端娘是個大姑娘了,這個時候在村裡走,還是有一些危險的。雖然說鄉人純樸,可是村裡也還是有些無賴的,再加上宋端娘生得還頗為美貌……雖然並沒有好好收拾過,可是布衣荊釵,也自有一份難掩的美麗——就像那初夏盛開的梔子花,土土的誘惑,更加吸引人。
阿喜自己倒是覺得無所謂的,現在的她不過才8歲,小小的身體,還沒有開始發育,應該不會有人盯上她才對……再加上她有空間,真要是遇到危險了,往空間裡面一躲就是了。
待樂子哥與宋端娘走遠,阿喜趕緊就將那樹枝扔進了空間,又將這些蠟蟲都小心地移到了空著的蠟樹上。這樹枝已經拿在手上整整一個下午了,樹葉已經開始發蔫,還有三十二隻蠟蟲在不停地吸著汁液……如果還不趕緊,蠟蟲們肚子餓狠了,只怕今天下午就白忙一場了。
忙完這些,阿喜才繼續往家走,結果卻遇上了往回走的樂子。樂子神色緊張,看到了阿喜好好的,才鬆了口氣,問:「你去哪裡了?我送端娘回家了,再到家中,結果你還沒有回去……你幹什麼去了?」真是嚇死他了。
「我……」阿喜攤攤手,「我看那樹枝快蔫了,就到那邊蠟園,將它們種到樹上了。」
「回家之前你就應該弄好的!」樂子責備了一聲,「天都黑了,還在外面亂跑,多讓人擔心!就是要去,回家跟人說一聲也不麻煩!」
阿喜吐吐舌頭,傻笑著。樂子關心她呢!他現在,真的已經成為她的哥哥了呢!
現在的樂子哥,跟剛來的時候已經很不一樣了,沒有那樣陰沉,話也多了不少。而且,現在也開始融入進了她的家庭之中了,再不像以前,把自己當成一個以勞動來換取吃住的房客。
「我這不好好的嘛!」阿喜上前,抱住了樂子的胳膊,撒嬌道,「下次我不會了……以後樂子哥你要記得提醒我啊!」
樂子被她抱住胳膊時,身子一僵,但很快就放鬆了下來,揉了揉阿喜的頭髮,說,「好,以後我會記得提醒你的……可是你要聽我的話才行。」
「你把我頭髮都弄亂了!」阿喜趕緊鬆手,將頭髮順順。頂著一頭雞窩回去,不怕笑話啊?別人還得以為她鑽哪裡玩去了呢!
樂子便微微地笑著,見她將頭髮摸得差不多了,這才發話道:「趕緊走吧,我過來找你時,家裡的飯菜都已經快要好了。」
回到家中,果然飯菜都已經上桌了,但還沒有開動,全家人都在等他們兩人。阿喜覺得怪不好意思地,趕緊洗了手坐下。
吃飯時,阿喜想起那蠟種的事情,問起了爹。
「蠟種?」王世安一愣,「我去年是第一回自己去城裡買蠟種,看到街邊站著一個賣自己家蠟蟲的老農的蟲,他站在那裡,衣服又破,蠟種又少,而且都沒有人買……我看他可憐,加上價錢又比店裡便宜好些,就買的他的。怎麼了?」
果然如此!阿喜一臉原來如此。所謂便宜無好貨,就是這個原因!
以阿喜的推測來看,彩色蠟蟲應該是一種很罕見的基因突變,在蠟蟲裡面數量極少……就像人類的某些基因遺傳病一樣,不管是色盲症還是白化病,在整個人類中比例都是非常的小,所以以普通的手段,很難推廣。一般的培育蠟種的人家,可能會直接蠟蟲交配前,就將那少量的彩色的蠟蟲處理掉,在這樣人為的干預下,這樣一代代的傳下來,那彩色蠟蟲的基因就會越來越稀有,所以放養出來的蠟蟲,產的蠟就全部都是白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