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泓宇給他破好題後,江易晨慢慢花上一個多時辰,便也能寫出一篇花團錦簇的文章,再交上去。每下發下來時,打的分不是甲等就是乙上,江家的人對他越發重視起來。像江這家這樣經商的人家,最在意的,並不是會做生意的人才,而是會讀書的人才。如果能夠出一個有功名的人,將給家族的生意帶來很大的方便,於是,江易晨在家族中的地位便更是鞏固了。
在這個時代,太祖規定,商人是賤業。商人雖然有錢,但在社會地位上卻是很低賤的。所以上次王世安與阿喜被糊塗縣令關起來,江易晨只能陪著王泓宇到處奔走,卻沒有別的辦法——就算是他家裡人被關起來,最多也就是掏錢罷了,要多少給多少了,要向知縣施壓,卻還是不夠。他江家背後的勢力,遠遠不夠,還沒有那樣大牌,不過一個小小的典史罷了。可是就是一個典史,平日在江家也是被奉為上賓的,逢年過節,孝敬不斷。可就是這樣,典史也沒有把江家當成一回事,平時求他出點力幫忙,都是很費力氣的。
所以江易晨才要想盡辦法巴結上陳家。只要陳御史對他江家另眼相看,以後在縣城裡的生意,將會好做很多。藉著陳御史的影響力,弄不好還能將府城的生意也擴大一些。
但是最好的辦法,卻仍然是家族裡面自己考出一個人才來。只要考到一個舉人。家裡的境況就會改善很多。只是江家祖傳基因,會做生意的人不少。會讀書的卻沒有幾個。
好不容易出了個江易晨,小小年紀生意就很清楚門道不說。書讀得竟然也相當不錯。於是一時家族都將他當成了寶貝,只待一日他高中回來,能夠撐起家裡這些攤子。
江易晨因為發現王泓宇作八股相當厲害,於是便刻意相交。在他的努力下,王泓宇果然覺得他這人不錯,跟他很是談得來。
江易晨來找他。有時候也會打聽陳府的一些情況,但王泓宇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有心想再去陳府一趟,卻又沒有理由,只好苦苦等候。
終於。在半個月後,陳府的人找上來了。
江易晨正與王泓宇一起討論一個題目的破法,一個小廝過來叫王泓宇,請他到外面相見。
江易晨一下子就認出,這個小廝是陳世謙的貼身小廝。王泓宇當然也認出來了,於是兩人收拾一下東西,趕緊出去了。
陳世謙坐在學院門口一個小酒館裡等他們,仍然是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只是人看上去比上次精神了不少,沒有上次那種風一吹就飄走的瘦弱勁兒。手邊還有一個小酒壺。他還不時倒上一杯,慢慢地喝著。
「陳公子!」王泓宇與江易晨兩人向他行禮。
「坐吧,」陳世謙說,「我找你們是有事的,不要如此多禮。」
兩人坐下,一旁的小廝趕緊給兩人上杯子,並滿滿地斟上。
「你們喝喝這酒,看看如何。」陳世謙淡淡地說。
兩人趕緊品上一品。
「這酒不錯,味道清柔而甘冽。不辣口,還帶有清香,餘味也很不錯……不知道這是哪家新出的酒?」江易晨說。他喝過的好酒也不少,但好像還沒有喝過比這好的酒。陳世謙好奇怪,叫他們出來就是為了品這酒?
「你沒喝過?」陳世謙看著江易晨一笑。江易晨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世上好酒這樣多,為什麼他就要喝過?只是,專門叫他與王泓宇出來,還這樣做,難道……他狐疑地看向王泓宇。難道跟王泓宇有關?
王泓宇沒有說話。他只一聞,就已經知道,這是他家送的酒了。他回學院的路上可是喝了不少,味道已經熟得不能再熟悉了。
「王賢弟,你如何看?」陳世謙問王泓宇。他的眼睛裡微微含笑,似乎想看王泓宇怎麼說。
「陳兄,如果在下沒有看錯的話,這個酒,應該是敝家自己家釀的一點胡喝的酒。」王泓宇想想說,「只是當時家裡為了送禮時客氣,所以才會專門配上瀘州白的酒罈的。」
「正是!」陳世謙拊掌笑道,「我當時看到上面貼的標籤是瀘州白,跑去買了好些,卻才發現味道區別很大,有些接近瀘州白酒,可是味道卻比它要好太多了。」
啊,是王家自己釀的?江易晨大吃一驚,他看著王泓宇,心道,自己家要不要再從他們進酒賣?這樣好喝的酒,肯定不愁賣不出去——只是他們會自己釀酒,還這樣好喝,怎麼以前從來不知道?阿宇這人嘴也夠緊了,竟然從來沒有告訴過他,明明知道他家開雜貨店的。他還去他家好幾回了,竟然一回也沒撈著喝?是不是也太失敗了一點?
「因為農家嘛,實在是沒有什麼東西拿得出手,只有自己家釀的一些野酒,味道還過得去,可是又害怕胡亂裝了不好看,於是特地買了些好酒,倒了之後用這罈子裝子。」王泓宇解釋道,又見江易晨臉色有異,於是又說,「本來沒打算釀酒的,在村裡釀酒總是賒欠,賠錢得很。這次是為了感激陳兄你的幫助,家裡特地釀的。」
原來如此。江易晨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了。他還以為王泓宇對他有意見呢,這樣好的酒也不讓他喝!要是為了感激陳家才專門釀的話……那也確實喝不上。
「這味道可不是一般的好,而且還有別的效果。」陳世謙說,「這樣好的酒,讓它就這樣寂寂無名實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我想,如果你們家能夠擴大規模,多生產一些,應該會很好賣。」
王泓宇的耳朵很敏感地聽到了「別的效果」這句。他心中嘀咕,這個別的效果,是什麼效果呢?當時他喝,只是因為晚上凍死人,喝一兩口就身上發熱,不那麼冷了。
至於別的效果,他還真沒有體會出來——反正那罈酒還剩下不少,不如一會兒回去後,好好再品品,看看到底有什麼效果。
至於擴大生產麼……他早就準備好了。不是為了這事,他讓阿喜建那個土灶做什麼?不就是好應付陳家的人嗎?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來找他的會是陳世謙。可見陳家對他家這個酒的重視程度——這是好事啊。
三人討論了一陣,最後決定先到王家村一趟,看詳情了再說。現在這個樣子,幾個人光用腦子想想,怎麼可能做得出正確的結論!
於是王泓宇又要回家了——今年下半年,他創下了個歷史紀錄,還從來沒有過回家回這樣頻繁呢!這才來書院幾天,可是今天,他又要回去了。到先生房間去請假的時候,他都有些不好意思,先生也很不客氣地盯著他看了好一陣,最後才說了句:「好自為之。」才批了條。
到了王家,陳世謙果然好好研究了一番那個土灶,可是隔行如隔山,他根本看不出什麼情況來。只是裝模作樣地蹲著看了又看,然後就去找王世安。
本來這個賣酒的生意,陳世謙是準備他家出錢,王家出力出法子的,可是現在江易晨跟著來了。
江家有錢,陳世謙是知道的,本來要他家出錢,其實相當勉強。爺爺當御史太過清廉,其實家中並無太多積蓄,他身體又弱,常年都需要上好補藥,所以家中情況就更加窘迫。雖然拿點錢出來做個小生意還是做得到,但如果不用自己拿錢,而有錢賺,豈不是更好?他不是自誇,他陳家要保的生意,塗知縣怎麼也是要給點面子的。只是如果三家做這個生意,那紅利到時就要少分點了。
最後三個小孩談妥的情況是,王家出力出方子,江家出資金,而陳家出人脈並保障這個生意能夠正常運轉下去,三家合夥做這個生意,所得利潤,王家占2成,江家占4成,陳家也占4成。但每月只能分利潤的十分之一,剩下到年底再分。而每年年底,每家還要按這個比例拿出一半來,以加大規模。
但最後,陳世謙卻又提出了一個要求,那就是,這個酒,不管生意多麼好,必須每月給陳府提供10壇……酒資可以從利潤裡面扣除。
十罈酒並不算多,只要這個生意能平安的、長久地做下去,何況是每月10壇,每月就是要100壇、1000壇……那也得想辦法湊給他啊!要是沒有人保著,這個生意能做多久,還真不好說呢!沒看到賣個豬肉都能賣到牢裡去?做生意,沒有後台是一定不行的。
粗淺的將這個生意談好後,江易晨再次看了看那個小土灶,留下100兩銀子,給王家改裝做灶和購買糧食所用。這件事情,他還沒有跟家中人商量呢!現在他們幾個,一個個還不能真正的代表家族來行事——其實談成的也就是個合作意向罷了。他還趕緊趕回去,讓家裡派出個得力的管事來,好好與陳府與王家談這件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