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王世安與王張氏繼續前往父親的蠟園去採蠟,而阿喜則一手牽一個,背上還背著兩層筐子,上自家蠟園去了。
昨天已經做過一次了,今天有經驗了,阿喜熟門熟路地挑了一棵粗壯的蠟樹,爬到上面開始砍起枝來。只是她畢竟個子太小,大部分新枝上的蠟她就沒有辦法了,只能等父母在爺爺蠟園裡忙完後再來採了。只希望那時還來得及。
一邊砍著樹枝,阿喜一邊想著心事。這熬蠟的法子真是太落後了——又是熬又是過濾的,真是要把人累死。而且熬製的過程中還必須時時保持注意,一不小心,蠟溫度過高,就會燃起——真要那樣,一鍋蠟毀了還是小事,最怕的是會引燃房子,現在這房子可是木蓋的,上面鋪的還是茅草。
有什麼辦法呢?
蠟害怕起火,是因為蠟的熔點很低,阿喜記得自己小時候家裡點的蠟燭,雖然是石油裡面提煉出來的,但估計跟這種昆蟲蠟區別也不會太大,在夏天的時候,天氣最熱的時候,蠟燭就一副要化的樣子,變得很軟,用手一碰,還會粘一手的。
既然蠟的熔點這樣低……阿喜在心底盤算著,那就是說,完全不用直接用鍋加熱啊!用水煮也應該是可以的……如果用水煮的話,蠟液因為質量輕,會飄浮在水面上,而渣滓因為質量較重,會沉下去……
好,今天就試一下!而且用水煮法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不用時刻看著鍋裡了,不用擔心會起火了,下面都是水呢!
到了晚間,阿喜帶著兩個弟妹,與父母一起非常高興地回到了家中。
今天王世安與王張氏想方設法提前走了一會兒,然後在自己家裡採了一陣蠟。雖然只是很小的一會兒,但大人幹活當然比小孩要快很多,所以今天蠟比昨天要多些,有三筐了。
王周氏的飯菜早做好了。等著一家人回來,自己則就著微弱的油燈在那裡繡鞋墊。現在王周氏繡鞋墊比以前更刻苦了。她的繡工好,繡出來的東西不愁賣不出去,多繡點,也能多貼補一下家用。
「今天的飯菜好香!」阿輝年紀雖小,鼻子卻是非常靈光,馬上就聞到了與眾不同的香味,趕緊湊到桌子跟前,「這是……肉!」他高興地跳躍起來。
「一家人不分大小,全在園裡幹活,所以我今天去買了一些肉,打了碗湯,一人分點吃吃。」王周氏面色如常地說,「好好補補,最近真的太辛苦了。」難得她說話有這樣和氣的時候。
「娘,多少錢?我給你。」王世安一愣,娘自己出錢買的肉?因為平常吃飯做菜,都是家裡面有的,所以雖然這段時間都是娘在做飯,但他也並沒有想過要給娘生活費。所以這肉肯定是娘最近繡鞋墊賺的錢買的。上次繡的鞋墊已經買過一回包子了,這次怎麼還好意思讓她老人家買肉?老人家一針一線的繡上一天,也不過才能賺一兩文錢,這點肉錢估計得繡好幾天吧!
「我這做奶奶的給自己孫子買點肉吃要你逞什麼能?」王周氏怒了,放下手中的鞋墊,拍著桌子罵了起來,「你有本事,你了不起!你自己家的蠟園裡蠟才剛開始收呢,你有本事,你就別吃飯,去收蠟啊!不想吃就滾!」
哇,這奶奶是奧特曼投的胎吧,怎麼性格這樣火爆?爹也真是,奶奶好不容易溫柔一回,又讓他惹毛了。
王世安好像特別吃母親這一套,馬上哼都不哼了,取了碗筷就開始埋頭苦吃。
王張氏有些遲疑,站在桌邊有些猶豫不決。王周氏抬起頭,斜眼看著她,冷冷地道:「還不坐下吃,想幹嘛呢?」
王張氏趕緊坐下,端起碗筷吃了起來。
這家人到是有意思。阿喜觀察著王世安與王張氏,還有王周氏,心底暗暗發笑。
相處這樣長時間了,阿喜早就發現了,王周氏雖然有時候嘴巴很凶,但她的心不惡,做不來惡事,只是因為嘴巴太凶,有時候明明做的好事,卻也讓她說出一股惡意來了,就比如說心疼年輕人,自己掏錢買了肉,兒子不想她貼補,也是一番好心,卻不料讓她罵成了這個樣子。
「你有本事,你就別吃飯,去收蠟啊!不想吃就滾!」阿喜心中回想著剛才奶奶的壯語,嘴角都彎了起來。奶奶性格可真是彆扭啊。
一家人無二心,這就有和好的基礎。只要慢慢地改了奶奶這張惡嘴,然後讓娘以後有什麼能夠跟奶奶說,而不是不管心底什麼想法,總是只沉默以對,慢慢的,這個家會和睦起來的。
阿喜很有信心。這個家不是她前世的家。前世的家裡,不管嫂子有什麼苦衷,但是圖謀小姑的房間卻也是不爭的事實。這就是有了二心了。有了二心的家庭,怎麼可能會和諧融洽?
呀,肉湯要沒有了!阿喜急壞了,撈起勺子就趕緊往自己碗裡舀湯。都怪剛才她想事情太入神了,忘記這回事了。上次吃肉,還是那個包子呢!雖然她有幾回躲在空間裡烤魚吃,但魚怎麼能有肉好吃!尤其是奶奶的手藝,真是好得沒話說!
吃完飯,阿喜趕緊忙碌了起來,燒起火,架上那口大鍋,然後添了半鍋水。
「你燒水做什麼?要洗澡嗎?」王張氏看到了,好奇地問。
阿喜搖搖頭,回答道:「我想試著看看能不能用水將蠟煮出來。」
王張氏失聲笑了:「你這孩子,就喜歡想些這些有的沒有。咱們蠟農取蠟,世世代代都是熬出來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誰是用水煮的。」水能將蠟煮出來!
世世代代都熬蠟,難道就不能讓她煮蠟?阿喜非常不服氣。這根本不衝突的好不好?世世代代都用熬的,也沒有說明煮的就一定行不通是不是?又是什麼風俗習慣、宗教信仰什麼的,或者是法律規定,試試不行麼?
「行的行的,你試吧。」王張氏笑著,進屋收羅了一下髒衣服,就在院子裡就著灶裡的火光開始洗起來。前段時間都是阿喜白天洗衣服,可是現在阿喜白天也那樣累,衣服自然就不再由阿喜洗了,她才多大啊,再多些活,她會累壞的。
已經徵得了母親的同意,阿喜便興沖沖地開始將蠟花放在已經燒開的水裡。首先掰下一小塊蠟花丟進去,蠟花進了開水裡,果然很快就融化了,迅速攤開成為一小層薄薄的蠟液,隨著水面翻動。
「就會浪費時間!」王世安也站在一旁看著,笑著搖搖頭,卻並沒有制止女兒的行為。在他看來,女兒失敗了,自然就安生了。小孩子嘛,試試也無妨,就當玩了。
阿喜又放下另一塊大些的。這次蠟花融化的速度就慢多了,但也以很明顯的速度在融化著。阿喜放下心來,開始不停地將蠟花扔到水裡。在這個過程中,她還注意將不小心收進來的枯枝、樹葉什麼的除掉。這些東西現在除起來容易,可是如果混在蠟液裡,要除掉可就很麻煩了。
眼看著這口鍋就要滿了,阿喜趕緊將蠟液舀出來,盛放在蠟桶裡。她仔細看了一下,這些蠟液裡面沒有渣滓。
只是就著火光看,畢竟看得不算很清楚。到底怎麼樣,還要等明天白天了才知道。阿喜將火熄滅,小心地舀著蠟液,王張氏、王世安都來幫忙,很快就將蠟液舀完了。
因為怕舀進去水,鍋面上還有薄薄地一層蠟沒有舀,阿喜將它連著水一起倒進了另一隻蠟桶裡。蠟農家裡可能窮,別的東西可能沒有,但蠟桶卻是相當的多的。
這次試驗成功了!阿喜很高興,這樣一來,熬蠟的過程可就要舒服多了!在熬製的過程中,不用時刻呆在火熱的灶火旁邊盯著,這是多麼大的一個進步!
阿喜為自己驕傲,王張氏與王世安還有王周氏更高興。自己家的孩子,大兒子會讀書,肯上進,大女兒又是個聰明的,人生如此,夫復何求!
「好日子在後頭呢!」王周氏笑瞇瞇地看著阿喜,心裡面感歎著。有個這樣聰明又肯想的孫女,還擔心什麼窮呢!好日子,很快就要來到了。
全家合力,馬上就將剛才熄滅的火點燃,然後又燒上一大鍋水。
「阿喜,你洗了去睡吧,奶奶在這裡熬蠟。你放心,奶奶一定將蠟熬得一點渣滓也沒有的。」王周氏摸摸阿喜的頭,和聲說。
阿喜有些不捨得。倒不是說她有多勤快,而是這個東西是她想出來的,還成功了,她享受成功的喜悅還沒有過癮呢!
「奶,我再熬一鍋就給您。」阿喜想想說。再熬一鍋,自己又可以享受一下成功,然後時間也不會太久,不會多累的。
「好,阿喜是個好孩子,怕奶奶累著了。」王周氏溫柔地說。
阿產有些郝然。她剛才真不是怕王周氏累著了……不過大人這樣理解,就讓她這樣理解吧!她心裡也會高興一些嘛。
這次爹娘與奶奶還是捨不得走,陪在一旁,看著阿喜將一塊塊的蠟丟到開水裡,很快融化掉。最後成了一鍋蠟,隨著水的滾動而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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