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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no.037:入獄 文 / 花三朵

    就像知畫,她也是什麼也都不知道的。再看三娘,小小年紀,她應該也和知畫一樣,以為元娘只是到將軍府去做客了。又怎麼會這樣驚慌?元娘把喬媽媽支開,墨痕又想起來,那喬媽媽自下了樓來,目光閃爍,確實可疑……

    三娘搖搖頭,什麼也不說,只管把頭埋在謝葭懷裡。

    謝葭試著又哄又問,也沒有什麼作用,只得先由了她去。

    墨痕道:「元娘若是不放心,便把三娘身邊的秦媽媽叫來一問便知道了。」

    謝葭摸摸三娘的頭,道:「若是秦媽媽也是劉姨娘的人,豈不是弄巧成拙?」

    墨痕顰眉。

    謝葭道:「我回來的時候,是衛師兄抱我進的門。我還記得,衛師兄穿過外門,就直接走了雎陽館後面那條小道。我是知道,雎陽館現在還沒有上學,諸位先生倒有大半都出門遊歷去了,所以也沒有碰上什麼人。然後,直接就進了怡性齋,接我們的人是梧桐。」

    墨痕有些驚訝。當時元娘被凍得狠,又受了驚嚇,本以為該是有些神思恍惚的,不曾想竟然這一路走來竟然都記得清清楚楚。

    謝葭道:「父親來以前,我們見到的人,也就只有那個門房,和外院的幾個灑掃的小廝。除了門房,我們並未在其他人面前露出異狀。那些小廝該是認為我貪玩睡著了,所以才讓衛師兄抱了進來。」

    墨痕細細想了一想,道:「衛小侯爺一向極有分寸。你說他特意帶著你走雎陽館後面的小路,那他必定是有心避開人。既然如此,當不會讓人看出端倪。在怡性齋的時候,梧桐曾讓人把守,但那些都是侯爺身邊親近的人,並不走內院。只除了那門房……」

    謝葭目中有些狠戾:「是那門房捕風捉影去通風報信,還是我們府裡有人和蕭府往來甚密!」

    墨痕一驚,而後道:「元娘安心,我去查查,總有一些風聲透出來。」

    謝嵩和衛清風甚至蕭府,根本不可能放出謝元娘被綁架的消息。就看過幾天,府裡傳出來的風聲是什麼了!

    這時候,知畫在門口叫了一聲:「元娘,喬媽媽來了!」

    謝三娘不安地動了動。謝葭長出了一口氣,堆起一個笑臉,道:「可算是來了!」

    墨痕去開了門,喬媽媽端了血燕和糕點上來。

    隔日,果然御史台就上書彈劾衛清風,稱其鬧市縱馬,射殺孕婦,其手段殘忍,令人髮指。皇上命大理寺調查此案,查了兩日,下旨把衛清風拿下詔獄。

    蕭氏唯恐天下不亂,鬧得沸沸揚揚,甚至兵部尚書蕭逸鍾還上了折子作證,言是那日衛清風本來在和他比箭,用的就是那射死蕭府奶娘的千里裂風弓。一時之間群臣激憤。

    據說,衛太夫人一夜白頭。皇上憐其滿門忠烈,如今落得一個孤兒寡母的下場,將要求處置衛清風的折子一概留中不發。

    謝府一向和衛氏走得近,文遠侯的嫡妹又是衛氏的媳婦,是跑不脫的親戚。可是這一次,謝嵩竟然一本折子也沒有上。反而是虞世子的母親,昭寧公主親自往將軍府去了一趟,看望了悲痛的衛夫人,從將軍府出來就進了宮。

    昭寧公主和今上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連現在的昭寧駙馬都是今上做太子的時候千挑萬選為她選出來的,她歷經兩朝,一直是皇族最有身價的公主。只是近些年來她一直蝸居公主府,甚少出來走動,更不插手朝政。等閒就是宗室正經的郡主或是王妃也難見她一面。

    她從宮裡出來,當天下午,宮就傳出消息,皇上親自去探望孀居衛太夫人了!

    謝葭聽了消息,笑了起來:「現在皇上的心可是慢慢偏向衛府了。」

    比謝嵩去喋喋不休地爭論有用多了。

    墨痕也笑,眼神有些悲憫的意味,道:「衛氏世代忠良,如今孤兒寡母守著,也是不懼他們的!」

    正說著話,知畫掀了簾子進來。先前她是什麼也不知道,後來輕羅一直不回來,她便服侍在側,慢慢也知道了一些。綁架這種事情,對於她這種養在豪門內院的女孩子來說,還是有些驚悚。因此連著幾日,她都有些戰戰兢兢,每晚睡在床尾,活像是為了防止睡覺睡到一半謝葭就被人捉了去。

    她請了安,道:「元娘,劉姨娘派了人來遞消息,說是二姑爺府上的表小姐下個月要來府裡做客。」

    謝葭一怔:「表小姐?」

    二房……那是現在在湖北那邊做知府的謝二姑奶奶,謝嵩的庶妹的丈夫。他們遠在湖北,應該是過幾天就要開始走,下個月才能到京城。可是無端端把他們家一個女兒送過來做什麼客?

    知畫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才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今年十五歲,送到我們府上來住個兩三年,等二姑爺的管家在京裡置辦好宅子,再在京城出嫁的。說是跟著劉姨娘學著操持家務。」

    謝葭顰眉:「難道他們家倒沒有正經的主母不成?還要來跟我們府裡一個姨娘學這些東西。」

    墨痕道:「二姑奶奶雖然出身文遠侯府,但是庶出,二姑爺外放已經多年……這次,表小姐出嫁,還要特地進京置產,再把表小姐送來學規矩,難道,和表小姐訂親的,是哪家宗門貴閥……」

    所以才這樣重視。

    謝葭想了想,覺得這事和她沒多大關係,也就放在了一邊。

    過了幾天,謝嵩才得到消息,和二姑爺家的表小姐訂親的,竟然是蕭府二房的庶子!

    衛清風還在牢裡沒出來,謝嵩正努力淡化自己的存在,力圖讓皇上暫時忘記他們一文一武世交之家的顯赫,專心致志地同情衛氏一把。誰知道二姑爺給弄了這麼一出送女進京,還恨不得敲鑼打鼓宣揚自己的女兒嫁入了外戚權臣之家的大戲!

    一時之間謝氏就成為整個京城輿論的中心,也是笑柄——誰都知道,當初今上登基的時候,謝氏和蕭氏是很明確的分屬兩大陣營的。

    再過幾天,雎陽館就要開學了。墨痕帶著謝葭去給謝嵩請安,正碰上謝嵩和劉氏在裡面說話。謝葭便在門口等了一等。少頃,劉氏出了門來,眉宇之間竟還有一絲難以掩飾的陰鶩。

    謝葭和墨痕對望了一眼,彼此心裡都有數。先前聽說表小姐要進京學規矩,劉氏馬上就著手安排諸多事宜。謝雪更是樂顛顛地親自去打理客人居住的小院子,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誰知道這位表小姐讓謝嵩丟了這麼大一個人,劉氏應該是因為這件事被謝嵩教育了,所以才這副神情。

    謝葭忍著笑,朝她點點頭,道:「姨娘。」

    劉氏每每見到謝葭都會行禮,大家都說她是念著當年沈薔之恩,所以元娘雖然是晚輩,可她仍然敬之愛之。這次她也微微一福,淡淡地叫了一聲「元娘」,便在趙媽媽的服侍下,匆匆而去。

    謝葭再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墨痕扶著她進了院子。梧桐老遠迎了出來,笑道:「元娘來啦!」

    請了安,便道:「侯爺去書房了。元娘去書房請安吧。」

    謝葭左看右看,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道:「我剛看到劉姨娘……」

    梧桐看了墨痕一眼,墨痕朝她點點頭,她便也壓低了聲音,道:「侯爺心頭正不爽快呢,剛剛就說了姨娘幾句。」

    謝葭一臉的狐疑:「是為了表小姐的事情?」

    梧桐面上有些不明顯的諷色,低聲道:「侯爺說了,二姑奶奶雖然是庶出,但表小姐又是嫡女,嫁了人家一個庶子,竟然大張旗鼓恨不得鬧得眾人皆知,實在貶低了身價。再就是姨娘和大娘,一個代掌中饋,一個又居長,不好好安排待表小姐來了勸解一番倒算了,竟然還跟著起哄。」

    謝葭有些驚訝,梧桐竟然會這樣不避諱地全都說了……她抬頭看了墨痕一眼,墨痕露出了一個瞭然的笑容。原來如此,墨痕本來就是怡性齋當差的,以前是一等管事媽媽,也是梧桐的上司。

    梧桐道:「反正是為了這個事兒……待會兒元娘少不得要勸一番的。」

    說著話,書房就到了。門口站的兩個小廝見了謝葭,連忙來行禮。屋子裡有地龍,梧桐親自接了謝葭的小襖子,然後才和墨痕一起退到了隔間,關了書房的門。

    屋子裡靜悄悄的,許是知道謝嵩心情不好的緣故,雖然有地龍的暖氣,卻讓人覺得有些空曠。謝葭獨自踩著細碎的腳步,走向那巨大的書案。

    「父親。」她向謝嵩請安。

    謝嵩抬起頭,面上有些疲憊之色:「嬌嬌,來。」

    謝葭依言上前,爬到了那張大椅子上。謝嵩這才笑了,摸摸她的腦瓜子。她低聲道:「爹爹。」

    謝嵩內心有愧。女兒受了委屈,他一個做父親的,卻沒有辦法為她出頭,還落到一個牽連了自己最鍾愛的晚輩身陷囫圇的處境。

    謝葭輕聲道:「爹爹是在擔心衛師兄嗎?」

    謝嵩道:「明日,你衛師兄就會被放出來。但是這案子一日不定,他就一日不能回山海關。」

    謝葭訝然。謝嵩的肯定是內部消息,她也一直留心觀察此事,竟然一點風聲也沒有聽到。想了想,她道:「那就好了。都是兒連累了衛師兄。」

    謝嵩安慰道:「等你衛師兄回了山海關,你以後多去向太夫人請安就好了。」

    確實是他救了自己,謝葭避開了腦海裡月娘的音容,點了點頭。

    父女倆對坐了一會兒,謝嵩交代了幾句功課上的事情,便讓她回去了。

    墨痕陪著謝葭回了蒹葭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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