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老太爺背後的那個人暴起說話的時候,齊意欣已經迅速完成了從掏槍、上膛到瞄準、射擊的過程。
對方手上的槍和齊意欣手裡的槍似乎同時開火,在空中有一剎那的交匯,星星點點的火光飄飛在宴席桌上,嗆人的火藥味撲面而來。
顧遠東多次教過齊意欣:若有不妥,先開槍,再說話。萬萬不要在開槍之前唧唧歪歪。在熱兵器時代,時間就是生命。一秒鐘的唧歪都可能讓形勢逆轉,被對方博得先機。
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要打死再講道理。不然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趙老太爺身後那個刺客似乎急於讓在座的人知道他為什麼要刺殺安郡王,所以費了一番口舌來訴說自己的理由。
可惜,齊意欣向來反應快。這一句話的功夫,已經足夠讓齊意欣掏槍上膛瞄準對射。
而且齊意欣槍法精準,槍槍命中對面那人拿槍的右手腕。
那人的手一歪,本來要命中安郡王胸口的子彈都往旁邊偏過去,擦著安郡王的胳膊飛到宴會廳後面的牆壁之上。
那人暗叫不好,趕緊將槍換到左手,齊意欣卻已經又舉起槍,將那人的左胳膊也連釘幾個窟窿。
席上眾人一時呆若木雞。
那人跟著趙老太爺進來之後,本來仔細觀察過,知道那些精幹的護衛都在外面候著,屋裡的人都是上官家的至親和好友,都是文官出身。應該不會舞刀弄槍。安郡王雖然會槍法,但是他是自己的直接目標,當年又受過重傷,反應遲緩也是有可能的。
而安郡王身邊的齊意欣。那人壓根就沒有放在眼裡。
顧遠東的妻子是什麼出身,他早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而且拜「洪憲皇后」成麗華所賜,成家的人都以為齊意欣是個倚靠男人上位的小白花。除了跟自己的男人撒嬌撒癡,將顧遠東吃得死死的,沒有什麼別的本事。
可是這樣看起來一個嬌嬌怯怯的女人,居然反應如此迅速,手段如此狠辣!
不過成麗華精心挑選的這個人也不是吃素的,知道自己難逃一死,就垂著兩隻血淋淋的胳膊。哈哈一笑,就想將此事栽到齊意欣身上。
齊意欣一聽他不懷好意的笑聲,心念電轉,出手比自己腦袋轉的還快,舉手就連開幾槍。子彈穿喉而過,不僅射穿那人的頸動脈,而且射穿對方的聲帶,讓對方再也不能胡言亂語的栽贓陷害!
那人被咽喉的子彈打得往後仰倒下去,躺在地上抽搐起來。
屋裡的眾人這才反應過來。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婆子尖叫奔逃,在座的雖然都是是男人,可也個個面如土色。
只有安郡王一隻手按著自己被擦傷的右胳膊,轉頭對齊意欣道:「這人是怎麼進來的?」
齊意欣揚了揚眉,對自己的人吩咐道:「去搜他的身。看他的擔保書是誰給簽的。」說著,齊意欣已經轉了厲色,往屋裡所有的人迅速掃了一眼,道:「我江東現在是非常時期,當用重典,大家都是知道的。這刺客企圖刺殺安郡王。犯上作亂,幫他的人,家財沒收,男丁全部處斬,女人沒入鹽田做工,終身不得贖買!」
趙老太爺一驚,知道自己這一次很可能在劫難逃了,嚇得哆哆嗦嗦,趁著屋裡混亂,躲在眾人身後,一步步想往外挪。
外面齊意欣帶來的護衛聽見裡面的槍聲,早就荷槍實彈將整個宴會大廳包圍,不許任何人跑出來。
趙老太爺只好又隨著人群回到宴會廳內。
那邊去搜檢刺客身份的人已經找到擔保書,給齊意欣送了上來,道:「是趙老太爺給擔的保。」
齊意欣本來就知道這人是跟著趙老太爺進來的,只是沒想到趙老太爺居然還敢簽了擔保書!
「親家!親家!——你一定要救救我!救救我全家!我真的不認識他,不知道他怎麼混進來的!」趙老太爺撲通一聲,給上官老爺跪下,連連磕頭求饒。
齊意欣就將手裡的擔保書抖了抖,道:「趙老太爺,那這個擔保書是怎麼回事?」
趙老太爺大叫道:「不關我們的事!——這擔保書是偽造的!」
上官銘見了,於心不忍,走過來扶起趙老太爺,道:「意欣不是濫殺之人。老太爺不必驚慌,一定會還老太爺一個公道的。」
趙大老爺也連忙走過去,拉著上官銘的衣袖哭道:「賢婿啊,我爹真的是冤枉的!——這個人跟我們沒有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
趙老太爺為了活命,慌忙又道:「如果你們不信,我現在就把偽帝的小崽子命人送過來,當著你們的面殺掉!——我是支持顧家的!和顧督軍是親戚啊……」
上官銘更是難受,忙對趙大老爺道:「大老爺放心,就是看在素寧份上,意欣也會網開一面的。——更何況這事跟你們完全無關。你們也是代人受過而已。」說著,轉頭看向齊意欣,充滿希翼地問道:「是吧?」
齊意欣還沒有發話,上官老爺和上官輝都氣得全身發抖。
上官老爺怒吼一聲:「你這個孽障,還不給我回來!」
上官輝大步走到上官銘跟前,拎著他的領口將他拖到安郡王和齊意欣身邊,指著安郡王胳膊上的傷口問道:「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意欣反應快,死得就是安郡王!——這天大的罪責,你擔當得起嗎!」
上官銘臉色一白,想了半天,嘟噥道:「這不是沒事嗎?——安郡王還活著,我岳家也是被人陷害。當年若不是素寧退讓……」
齊意欣再也受不了,怒喝一聲。道:「上官銘!你有完沒完!——趙素寧退了一次婚,我們難道就一輩子欠她的?你跟我聽清楚!我們先前幫她,不是欠了她的,而是感激她的人情而已!為了她主動退婚。督軍幫她爭取到船塢合同,我幫你去誼母那裡說項,讓你們能順利訂親。你還想怎樣?是不是趙家就算把我們都打死了,你也會讓我們看在趙素寧主動退婚的份上,不要去恨趙家,不要去報仇雪恨!」
想想覺得憋屈,齊意欣又厲聲道:「趙素寧識時務,所以主動退婚。若是她不主動退婚,你以為她就能順順利利嫁給督軍?你以為她逃婚八年。督軍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
上官銘被齊意欣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喃喃地道:「有話好好說,你發這麼大火幹嗎?」
安郡王看著齊意欣拿槍的手都在顫抖,忙走過去,用沒有受傷的左手按在齊意欣的肩膀之上。堅定地道:「先不要說這些細枝末節,還是趕緊去調查這件事。那人身份不明,既然是趙老太爺帶進來的,就請趙大老爺去我緹騎喝杯茶吧。」說著,暴喝一聲:「緹騎何在?!」
外面跟著安郡王來的兩個緹騎迅速閃身進來,躬身問道:「王爺有何吩咐?」
「將趙老太爺帶回去,好好陪他喝茶,問一問這個刺客到底是怎麼回事。不問出個青紅皂白,你們就自動解散算了!」安郡王淡淡地吩咐道。聲音雖然不高,卻讓在場的人都打了個寒戰。
十年了,他們終於又聽到緹騎的名頭……
緹騎重出江湖了……
趙老太爺聽見緹騎要請他去喝茶,立刻就暈了過去。
趙大老爺嚇得魂飛魄散,大叫著「爹!」,撲著去看趙老太爺怎樣了。
安郡王就擺了擺手。「一起帶走!」
很快,宴會廳裡的刺客屍體,還有趙老太爺和趙大老爺都被緹騎帶了出去。
上官老爺背著手,臉色鐵青地道:「今日會親宴,對不住大家,對不住安郡王。——這門親,我們不做了!」
上官銘如五雷轟頂,撲上去叫住上官老爺,哀求道:「爹!爹!——這不關素寧的事!不關素寧的事啊!」
上官輝也板著臉道:「亂世用重典。趙家是一定會被連坐的,你自己想想吧,是不是要讓我們上官家也連坐!」
上官銘難以置信,轉身又去求齊意欣,「意欣!意欣!——你別連坐素寧好不好?她是個好姑娘!她和別的趙家人都不一樣的!我求你了!我給你跪下了!」說著,跪了下來,給齊意欣磕了個頭。
齊意欣忙讓開,在心裡暗暗歎氣,對上官銘道:「這件事,要安郡王說了算,我說了不算的。」
安郡王也歎了口氣,道:「既如此,讓趙素寧跟趙家脫離關係,不帶走趙家一分一毫,我就同意放她一馬。」
上官老爺斷然道:「就算如此,我們上官家也容不下這樣的不孝子孫。——上官銘,從今天開始,你就自立門戶吧。以後別說是我上官家的人!」居然不等分家,就要將上官銘趕出去。
上官銘此時只要能跟趙素寧成親,諸事不理,連忙給上官老爺磕了兩個頭,謝過自己的爹爹和大哥。
齊意欣見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跟安郡王一起離開了上官家。
回到顧家,宋大夫被阿喵著急忙慌地抓過來,給安郡王清理傷口。
齊意欣就道:「你看,公開露面很危險,可以想像,以後這樣的刺殺會層出不窮。」
安郡王面不改色地道:「正因為如此,我不能再躲著了。——就算要死,也要死在大庭廣眾之中,死得轟轟烈烈!而不是在這樣內室之中,無聲無息地死於奸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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