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麗華心中一片混亂,只覺得自她記事以來,所有的打擊,似乎都在這兩天接踵而至。
先是她終於意識到,顧遠東對她毫無意思。她做了這麼多,不過是自作多情而已。
然後她發現,一向對她疼愛有加的爹爹,原來也不是對她那麼毫無保留的,甚至還懷疑她……懷疑她……在子嗣上動手腳……
成麗華的牙關壓得緊緊地,死死抓住李紹林的手,將他的手掌捏得咯咯作響。
「你放鬆些。別大驚小怪的,若是驚動了她們……」李紹林往隔壁小院那邊努了努嘴。
成麗華深吸兩口氣,讓自己漸漸冷靜下來。
「我們走。這裡放棄,不要等我爹回來了。——你這點小伎倆,是瞞不了他的。」成麗華冷冰冰地道,放開李紹林的手,轉身往樓下走去。
李紹林一愣,便連忙跟上成麗華的步伐,「你說真的?」他有些惴惴不安。成麗華很聰明,也很厲害,可是作為一手將成麗華教養長大的成士群,應該更厲害。而成麗華,無疑是最瞭解成士群的人。雖然她也不能說是完全瞭解成士群這個人,但是和別人比起來,還是多多了。
成麗華頭也不回地道:「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來到門口,成麗華低著頭,迅速鑽進自己的車子裡面。
李紹林也趕緊跟著鑽進去。
他們倆今日都是穿著隨便,也沒有多個下人隨從前呼後擁,希望成士群的人沒有發現他們。
成麗華就對李紹林解釋道:「我爹既然在這裡置了外宅,養了這麼重要的女人在這裡,他肯定不會就只派一個婆子在這裡守著她的。」說著,成麗華隔著車窗往四圍看了看,淡淡地道:「這裡有好幾戶做生意的人家,看著都像是暗樁。——只不過我不知道罷了。大概是我爹,給他自己留的後手。」
李紹林也是一驚。不過轉而一想,他派人跟蹤成士群也有一段日子了,成士群並不知曉,可想而知。他對這裡的地方十分放心,就算有暗樁在看著,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行蹤。不然的話,成士群早就知道了,不會將這一房人還是大咧咧地放在這裡。
不過他跟蹤成士群的事,沒有必要讓成麗華知道。
李紹林就笑著道:「你爹為他自己著想,也是情有可原的。你和他。畢竟是父女。你再能幹,也是女兒身。如果你是兒子,你爹一定諸事都不會瞞你。可是女兒,你知道,女生外相,你又嫁了人,你爹對你有防備,也是情理之中的。——你也不用太傷心難過。」說著。李紹林往成麗華那邊坐近了些,「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不一樣了。我們是夫妻,我們是要在一起過一輩子的。以後我們有了孩兒。我的一切,都會留給你生的孩兒,絕對不會給別人,你放心。」
成麗華長長地歎了口氣。她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剛剛意識到顧遠東對她的冷酷和無情,李紹林的溫存小意,就格外有治癒效果。更何況,他們做夫妻也做了這麼久了。
成麗華將頭輕輕靠在李紹林的肩膀上,閉上眼睛,輕輕抽泣起來。
李紹林嘴角往上勾了勾,從袖袋裡掏出帕子。給成麗華拭淚。
兩人一路無話,回到了大總統府。
京城警察機構的警察總長滿頭是汗地等在那裡。
李紹林護著成麗華回來,聽說警察總長來了,忙道:「讓他進來。」又對成麗華道:「你看,我讓你別傷心吧。一定是找著了。」
成麗華的心情很不好,悶悶地道:「你去應付吧。我回去歇一會兒。」似乎對成子順的生死也不再關心。
李紹林忙命丫鬟扶著成麗華回內室歇息。
警察總長隨後就進了李紹林的辦公室。哭喪著臉道:「大總統,小少爺……找著了。」
李紹林心裡一鬆,便指了自己面前的椅子道:「坐下說話。」
那警察總長不敢坐下,佝僂著腰,結結巴巴地道:「……在……在護城河裡……」
「在……在哪兒?!」李紹林瞪大眼睛,騰的一下子站了起來,慌慌張張的,將桌子上的東西都帶到地上,灑的到處都是。
警察總長不敢看著李紹林的眼睛,低頭道:「早上有人來報,說有人在河裡……發現……」後面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
李紹林的臉色逐漸變得灰白,怏怏地坐了下來,喃喃地道:「那打撈上來沒有?」
警察總長低聲道:「撈上來了。還在護城河的堤岸上放著,等著大總統和總統夫人去看看。興許……也許……是弄錯了也未可知。」
李紹林呆愣半晌,道:「你等等。」說著,起身離開自己的辦公樓,去尋成麗華說話。
成麗華本來已經上床歇著了,聽說成子順找著了,掙扎著爬起來,道:「我去送他一程。」就穿好衣裳,跟李紹林一起坐了大總統的車駕,來到城外的護城河堤上。
確認是成子順之後,成麗華就命人將他送到成家,同時自己回到總統府,將成子順的乳娘也一併運回成家。
成家要大辦喪事,肯定要通知成士群知曉。
成士群一聽自己唯一的兒子居然夭折了,怒不可遏。緊接著,他在京城安排的人手也給他發了密電過來。
當得知自己的獨子是在跟著李紹林去放河燈的時候,失足落水身亡,成士群臉上立刻佈滿陰霾。
「哼,居然現在就忍不住了。我還以為,他要再等一等。算了,他不想等了,我也不想等了。這裡的平叛已經接近尾聲,我也可以回京城去了……」成士群回到自己的書房,提筆給成麗華寫信,給她最後通牒,說李紹林不是良配,讓她早些動手,讓李紹林下台,然後跟他合離。這樣成士群就能接李紹林的位,從副總統變大總統。從此就能締造他們成家天下。
為了讓成麗華不起疑心,成士群表示自己年紀大了,她弟弟也沒有了,以後成家的一切。都會傳給她,還表示要主動給顧遠東寫信,撮合成麗華和顧遠東的良緣。
如果成麗華不知道成士群在外面養的外室,她會對成士群這封信如獲至寶,感激涕零,然後全盤照做。
可是不幸的是,她已經看見了成士群在外面的狡兔三窟。所以接到成士群的信的時候。她只是暗暗把信壓下,按兵不動,等著成士群回來,她要最後證實,成士群是不是真的在外面養有外室。
雖然種種跡像表明,李紹林沒有騙她。可是她現在已經風聲鶴唳,草木皆兵,對誰都不敢太信任。
李紹林在等著她拿主意。看看她到底站在哪一邊。
成士群也在等著她採取行動,將李紹林當做棄子棄掉。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成士群甚至調動了一半的成家軍。跟隨他回到京城。
成家軍駐紮在京城郊外的臨時兵營裡,成士群帶著心腹護衛進了城。
他千里迢迢趕回來,成子順的葬禮已經結束了。
因成子順還未成年,不能葬入成家祖墳,所以成麗華只是在京城附近給他挑了塊墓地,和他的乳娘葬在一起。
成士群回到京城成家的大宅,看見自己的夫人,很是不虞地責怪她道:「我不過出去一個多月,你就連個孩子都看不好,我還要你有何用?!」
成老夫人也是一把年紀。被成士群罵得眼淚直淌,要不是成麗華趕了回來,成老夫人就要下不來台了。
「爹,這件事,是李紹林的錯,您罵娘做什麼?」成麗華忙代她娘求情。
成士群看見成麗華。臉色才和緩一些,痛心疾首地道:「女兒啊,爹如今只有你一個孩子了。你可要好好保重自己。」
成麗華連連點頭,扶著成士群的胳膊道:「爹,我們進書房去談。」
成士群就跟著她一起去外書房說話。
一進外書房,成士群就陰沉了臉,對成麗華道:「李紹林害我獨子,我絕對容不下他。我讓你趕緊將他弄下台的,你動手了沒有?」
成麗華一臉沉穩地道:「爹放心,我都準備好了。不過,」成麗華有些遲疑,「爹,您……您跟顧二少那邊聯繫過沒有?」
成士群見成麗華還是對顧遠東心心唸唸,心頭一曬,面上卻和顏悅色地道:「我給他寫過信了,邀請他下個月來京城,跟他談一筆大買賣。」
成麗華臉上露出喜色,「真的?爹?您沒有騙我吧?」又緊著問道:「那他答應沒有?」
成士群笑了一笑,「他說下個月沒空,不過過完年之後,他答應會來京城一趟。我就跟他約了過年之後的正月十五見面。」
成麗華雙手合什,念了一句「阿彌托佛」,「可算是等到這一天了。」又道,「那我這邊,也要加快一些,明天或者後天就動手。」
「會不會太急了?你都準備好了吧?——齊家那邊,進展如何?」成士群問道。
成麗華窒了窒,低頭道:「齊意正還是沒能拖下水,不過齊大老爺是罪證確鑿,別說活罪,就是死罪也難逃。」
成士群歎口氣,道:「我在信裡跟顧遠東說了,他來京城,我就賣他個面子,將他的岳父還給他。」
成麗華默然半晌,道:「不能白白放過齊大老爺,一定要齊家出點血才行。」
「那是自然。你什麼時候看我做過賠本的買賣?」成士群笑著道,又連聲嚷餓,「我這一路趕回來,路上都沒有吃好過。——女兒,把你的拿手好菜給我做兩個吧?」
成麗華就等著成士群這句話,聞言嫣然一笑,道:「爹,我有好久沒有下廚了。今天要是做得不合口味,爹可不能嫌不好吃哦!」
成士群點點頭,「一定捧場。」
晚上成麗華就留在成家,親自下廚,給成士群做了他最愛吃的小菜。
成士群也是餓了,一路上忙著趕路,沒有吃好過,今日在家,終於吃到這些地道的江北口味,很是開心。
成麗華又拿出一瓶上好的竹葉青。陪著成士群喝了幾盅。
成士群最後喝得醉醺醺的,還是成麗華親自扶他進屋裡歇著。
這一夜,成麗華就守在成士群的房門門口,不許任何人進去。
到了第二天早上。成麗華才推開成士群的房門走進去。
成士群已經偏癱在床上,鼻歪嘴斜,半邊身子不能動彈,另半邊卻呈痙攣狀態。
成麗華袖著手,施施然走到成士群的床前,仔細瞧了瞧,點頭道:「爹遠道而來。又有喪子之痛,一病不起也是有的。」
成士群本來眼巴巴地看著成麗華,用目光示意,讓她去請大夫。
聽見成麗華的話,成士群才明白過來,自己是著了她的道了!
難道是李紹林那小子,真的蠱惑了成麗華的心?!
成士群到底跟成麗華是父女,他在想些什麼。成麗華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爹,您也別擔心我會被李紹林利用。我只是覺得,無論是自己的爹。還是自己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唯一靠得住的,只有我自己。」成麗華伸出一根青蔥般的手指,指著自己道。
成士群兩眼似要噴出火來。
「爹不信嗎?——難道您忘了您在南城的外室?我居然不知道,她比我們這個家還要重要!若不是我親眼見到爹您千里迢迢回來,第一件事不是回成家,而是去外宅,我是不會下這樣的手。與其討好爹,等著爹來施捨,還不如我從爹身上。直接將擔子接過來。以後成家,就是我的擔子了。爹您就好好在這裡養病。若是運氣好,以後還可以站起來,扶著下人走動走動。若是運氣不好,下半輩子癱在床上,也沒有關係。女兒我一定會盡孝心到底,讓爹爹頤養天年的。」成麗華臉上終於露出笑意。
這個世上,靠別人是不行的。只有靠自己,才能無往而不利。
成麗華長長地舒了口氣,對外面的下人揚聲道:「去請大夫進來!我爹病了!」
成家的下人請來了經常在成家走動的大夫。
大夫仔細給成士群診脈之後,搖頭道:「副總統是心傷愛子之喪,才突然中風的。只能好生養著了,也沒有特效藥來治療的。」
成麗華拿帕子抹著淚道:「我們成家不知道是招惹誰了,先是我弟弟,然後是我爹爹。」
那大夫安慰成麗華,「副總統年歲大了,又只有一個兒子,如今老來喪子,他承受不住,也是有的。還望大總統夫人多來陪伴副總統,或許能解他心中愁悶。」
成麗華連連點頭,「一定會的。我現在就搬回家住。」
那大夫又誇了成麗華一番,才起身走了。
成士群動彈不得,連臉上的神情都不能控制,只能閉上眼,心如死灰地躺在床上等死。
他這個女兒有多心狠手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自己瞞著成家人,在外面置了外宅,本來是想再生個兒子出來,誰知卻成了自己的催命符。一時覺得大沒意思,只能先敷衍著,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恢復健康,重新奪回成家的控制權。
成麗華這邊控制了成士群,就立即行動起來,先讓她娘親將成士群的姨太太們統統送回江北營州老宅看管起來。而成士群的外室,成麗華採取了漠視的態度。反正成士群已經不能說話了,如果那外室膽敢找上門來,就是自尋死路。如果她聰明,應該知道該怎麼做。
成家軍的將領聽說主帥突然生了重病,都紛紛前來探望。
成麗華讓他們隔著帳簾看了成士群一眼。
成士群雖然中風,可是氣色還不錯。
成麗華不會讓成士群馬上就死,因為成士群要是死得太早,成家軍就會分崩離析。她還需要成士群這塊招牌,幫她攏著成家軍裡面的高級將領。
她更需要時間,來一一收復這些將領為己用。
……
京城成家的風雲變幻,也傳到了江東顧家大宅。
顧平早已經回到江東,向顧遠東覆命。他這一倘差事,做得乾淨利落,順利救回了齊意正,而且燒掉證據,再有上官輝從中做手腳,齊意正就沒有被拖下水。只有齊大老爺,至今還被關在京城司法部的監牢裡。
那幾個出面首告的考生,本來就是受人指使。後來顧遠東派顧平到京城掀起一陣腥風血雨,這幾個人嚇得不行,想偷偷去找李家人,可是人家拒不認帳,根本就不理他們。
當初跟他們接洽的那個人,早就不見蹤影。
這幾個告狀的考生才意識到,他們恐怕是做了人家上層人物鬥法的小卒子了,便想著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可是成麗華哪裡再能容忍這些漏洞的出現,已經秘密派了成家的暗衛,將這些人都悄沒聲息地關押起來,同時暗示司法部,將齊大老爺的案子,無限期押後,就等著齊意欣坐不住了,過來跟她講條件。
一顆心不再掛在顧遠東那裡,成麗華發現自己的腦子又靈活起來,做事更加得心應手。
李紹林雖然不算良配,可是現在這個時候,她也沒有別的人好挑。顧遠東既然一點機會都不給她,她也無所謂再用熱臉貼人家的冷屁股。——山不轉水轉,咱們走著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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