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上官輝反應快,及時將齊意正從黑牢裡撈了出來,送到醫院救治,又迅速和顧家在京城的人手聯絡上,已經將齊意正的家嚴密看守,等顧遠東派人進京去處置。
如果上官輝沒有猜錯,齊意正的家裡,應該也是「證據確鑿」,就等著執法人士進來抄檢一番了。
顧遠東看完密電,氣得將書桌一腳踹翻,取了牆上掛的半自動步槍,衝到打靶場,洩憤似地打了一上午的靶。
顧遠東的護衛都知道督軍心情不好,除了在靶場周圍警戒,沒人敢上前。
顧平一臉嚴肅地站在旁邊,心裡也很不好受。他們顧家軍,剛剛出征在外,為了收拾倭國,出血出力,末了,在自己的國家裡,卻被上面的人用各種見不得人的手段不斷打壓惡整。現在倒霉的雖然是齊家,可是誰都知道,動齊家,就是在向顧家宣戰。——對方到底有什麼倚仗,能夠這樣猖狂?!
更令人苦惱的是,在顧遠東和齊意欣不在江東的這一個多月裡,對方不斷刷新無恥狠毒的下限,下足功夫,準備充分,不僅黑了齊大老爺和齊意正,而且將他們自身摘得乾乾淨淨。就算知道誰是幕後的黑手,可是想找出他們同齊大老爺這件事有關聯的地方,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成功的,甚至可能對方已經有充足的時間,將一應蛛絲馬跡,抹得乾乾淨淨。
而且齊大老爺那邊能等,齊意正那邊卻不能等。腦部受創,這個問題可大可小。
顧遠東心情更加煩悶。
到了午時。齊意欣使了蒙頂過來,問顧遠東要不要回內院吃午飯,顧遠東才慢慢冷靜下來,一個計劃也逐漸在腦海裡成形。
「回去跟你們少夫人說。我一會兒就進去陪她吃午飯。」顧遠東對蒙頂吩咐道,同時對顧平使了個眼色。
顧平會意,跟著顧遠東來到外書房。
「我給你令牌和手諭。你拿著去京城,全權代表我,帶領顧家的所有人手,聽從上官大少的指揮。務必要把齊意正給我弄回來。另外,我去跟宋大夫說一聲,讓他趕緊準備手術器械,準備給齊意正做手術。」顧遠東從抽屜裡拿出令牌。又親筆寫下任命書,交到顧平手裡。
按照上官輝密電裡所說,齊意正是被人重創頭部,腦部淤血嚴重。宋大夫倒是難得的外科大夫,可是開顱手術還是做得不多。風險是有的。不過到了這種時候,齊意正自己如果能拿主意,肯定也是願意承擔這個風險。不然他活著,會比死還難受。
「這是我岳父和大舅子的事,本來應該我親自去。可是意欣這邊很快就要臨盆,我放心不下,就全權托付給你了。」顧遠東沉重地拍拍顧平的肩膀。
顧平點頭道:「督軍放心。少夫人那邊更重要,萬萬不能有差池。——京城那裡,齊大老爺我們一時弄不回來。可是齊大少爺那邊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就算有人阻攔,我們顧家的人手,也不是吃素的。」
顧遠東森然道:「若是有人阻攔,你給我格殺勿論!你要讓他們記得,我顧遠東,當年可是血洗過京城的!——要比殺人。誰能比我多?這幾年,我蟄伏不動,居然就被這幫龜孫們小看了。太歲頭上都敢動土,他們是活膩味了嗎?!」
顧平聽了顧遠東的話,只覺得一股熱血湧上心頭,對顧遠東啪地一聲立正行了軍禮,道:「督軍放心!有督軍這句話,屬下知道該如何做了!」
顧遠東「嗯」了一聲,緩緩在書桌後面坐下來,沉默半晌,從書桌底下的一個暗格裡抽出一個木匣子,放到書桌之上。
顧平心裡猛地一震,瞪大眼睛看著顧遠東,吃驚地道:「督軍,真的到了這種地步了嗎?——連我們顧家最後一步棋都要動用?」
顧遠東伸手摩索著木匣,狹長幽深的雙眸瞇了起來,緩緩地道:「這個匣子,是萬年難遇的陰沉木所製,水火不浸,刀槍不入,是我娘當年帶過來的陪嫁。這裡面,是當年在京城的時候,從鎮國公簡家的暗室裡尋到的一對虎符。我們顧家在京城的人手,除了明面上的辦事處,還有暗地裡的暗衛。這個匣子裡的虎符,就是調動暗衛用的。」
說著,顧遠東打開匣子,取出一半虎符,交到顧平手裡,吩咐道:「你代表我去京城,就不能讓京城繼續這樣祥和下去。你去,就代表著腥風血雨。」
顧平臉上的神色更加慎重,小心翼翼地從顧遠東手裡接過虎符,嚴肅地道:「顧平明白!——這些人敢栽贓到齊家頭上,就要承受顧家的雷霆之怒!」
顧遠東右手的五個手指頭輪流敲著桌面,淡淡地道:「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一定要將齊意正弄回來。同時,跟齊大老爺舞弊案有關的原告,你要全部給我找到,藏起來。還有,李紹林是大總統,暫時不要動他。可是成家人那邊,就用不著客氣了。成士群那老狐狸在江北營州指揮鎮壓嘩變事宜,帶走大部分得力人手,京城成家的看守必然寬鬆。你命人混入成家,將成士群唯一的兒子弄死,然後做一個局,栽到李紹林頭上……這翁婿,也該正式翻臉了。」
頓了頓,顧遠東又道:「成家和李家,害得意正沒了一個孩子。成家的這個獨生子,就當是給他爹,還有他姐夫還債吧。如果要怪,就怪他自己不會投胎。」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以血還血,才是顧遠東的風格。
你既然做初一,設套栽贓我的岳父和大舅子,那也別怪我做十五,設套給你的女婿鑽。我顧遠東向來睚眥必報,從來就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成士群已經六十多了。這麼多年,也只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女兒已經長大成人,兒子卻才五歲多。兒子如果夭折。成家的一切,就會被他的女婿李紹林繼承。
再加上江北成家軍裡面收編的李家軍嘩變之事,已經讓李紹林和成士群之間有了隔閡。
只要成士群的獨子身亡。並且證實是李紹林所為,他們翁婿肯定翻臉。
顧平在東陽城,以前就是掌刑獄,對於這種事情根本就不陌生。
「督軍放心,我明白該怎麼做了。」顧平給顧遠東行禮道。
顧遠東點點頭,「去吧。小心些,別讓人抓到把柄。」
顧平笑了笑。「督軍,別的不說,這點子小事如果都辦不好,我顧平這條命,早就不在這個世上了。——督軍就等著聽好消息吧。」說著。顧平轉身走出顧遠東的外書房。
顧遠東在書房裡面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去內院,陪齊意欣吃午飯。
齊意欣今天的心情非常好。昨天跟顧遠東談過之後,她再無別的顧慮,睡了黑甜一覺。顧遠東起身的時候,她都不知道,一直睡到快中午才起來。此時雖然是吃午飯的時間,她卻是才剛剛起床,早飯午飯一起吃。
顧遠東坐在齊意欣身邊。默默地吃飯,有時候對齊意欣笑一笑,給她盛碗湯,又給她夾些菜蔬,似乎跟往日沒有差別,就是自己的筷子不斷伸到盛著青菜的碟子裡。——顧遠東可是從來不愛吃青菜的人。
齊意欣到自己吃完飯。才發現顧遠東有些不對勁,一碗飯裡全堆著青菜,他似乎都不知道自己在吃些什麼,只是機械地咀嚼下嚥。
「你怎麼啦?是外面出什麼事了嗎?——西城區的火災後續事務都安置好了嗎?」齊意欣擔心地問道,以為還是火災的事情。
顧遠東搖搖頭,扶著她走到內室,一起坐到羅漢床上。
「我有件事,要跟你說。你要先答應我,不要著急,因為我已經派人去料理了,三天之後就有結果。」顧遠東拉著齊意欣的手道。
齊意欣偏著頭道:「這麼嚴重?——說吧,什麼事?」
「是京城……」顧遠東剛一開口,齊意欣就接口道,「京城啊?是不是大老爺那裡出事了?——他這個人能力一般,還老想著位高權重,不算什麼大事。是李紹林和成麗華他們陷害他的,我早就有法子應對了。」自從齊趙氏的事真相大白之後,齊意欣就拒絕再叫齊大老爺「爹」,只是和旁人一樣,叫他大老爺。
饒是顧遠東經歷的事情比一般人多得多,此時也被齊意欣的話驚得呆了一呆,「你說什麼?你早就知道了?你什麼時候知道的?為什麼沒有跟我說?」顧遠東的問題連珠炮一樣問出來。
齊意欣皺了眉頭,將手從顧遠東手裡抽出來,撇了撇嘴,道:「你這麼著急做什麼?不就是他們想誣告大老爺科舉舞弊麼?」
顧遠東臉色嚴肅起來,「科舉舞弊是很嚴重的指控,你不能當兒戲。——你還沒有告訴我,你是從哪裡知道的,什麼時候知道的。這很重要。」
齊意欣見顧遠東這樣嚴肅,有些不解,道:「你記不記得,幾天前,遠南最後一次到顧家來,見了我一面?」
那還是顧遠東和齊意欣剛從倭國回來的第二天,顧家請客的時候。
成麗華和顧遠南不請自來。他們將成麗華趕出去,顧遠南因是顧家人,被網開一面,留下來見了齊意欣一面。
「那天,遠南跟我說,說李大總統那裡,最近陸續接到下面考生的舉報,告齊大老爺身為考試院院長,存身不正,既私下收受賄賂,又販賣考題,甚至還給捉刀代考的人選明碼標價。」齊意欣不以為然地道,跟著問顧遠東,「是不是這件事?」說完端起茶杯喝水。
顧遠東的眉頭擰了起來,聽出來一些不一樣的地方,緩緩地道:「結果差不多,不過過程好似不一樣。你剛才說,是李紹林接到下面的考生舉報。可是我接到的消息,是落榜的考生聯合起來,向司法部遞交狀紙。正式控告齊大老爺。而且,從齊大老爺的宅子搜到賄賂的證據。」至於裴青雲小產,齊意正被打得暈迷不醒,還有塗翠袖「被自殺」的事。顧遠東都暫時忍住沒有說。
「什麼?!」齊意欣驚叫一聲,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你再說一遍?到底是考生向李紹林舉報。還是向司法部告狀?!」這可是代表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後果,齊意欣的心狂跳起來:怎麼會這樣……
顧遠東一字一句地道:「上官輝給我拍了電報,證實是考生正式向司法部告狀。——跟李紹林,一點關係都沒有。整件事,李家和成家,都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齊意欣手裡的茶杯啪地一聲掉到地上,茶杯裡面的清水傾倒在齊意欣的紡綢裙子上。又順著裙子一直滴到雪白的地衣上。
看著齊意欣愣愣的樣子,顧遠東有些擔心,安慰她道:「你不用太過自責。顧遠南大概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順口瞎說的。」
齊意欣回過神來。雖然極力鎮定,可是臉上血色全無,嘴唇更是白得近乎透明,「不是……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知道嗎,當時,我聽遠南說了考生向李紹林舉報之後,就跟她直言不諱地說,如果考生對考試院院長不滿,直接去衙門裡面告他就是了。為何要去大總統那裡投訴?——還說大總統那個位置,豈是一般考生可以接觸得到的?我甚至嘲笑他們,說是哪個考生有這樣通天的手段,把手伸到大總統的書桌前面。」
說到這裡,齊意欣都快哭了,「後來。我還跟顧遠南說,讓她回去提醒成麗華,想陷害齊大老爺,先把各種漏洞都堵嚴實了再來誆我!」最後她還說過一句話:「當我的腦子跟她一樣呢,成天想著別人的男人,都快想傻了!」可是她沒好意思在顧遠東面前說出來。
聽見齊意欣把整件事說完,顧遠東也愣了,從羅漢床上站起來,在內室屋裡來回走動,似乎也意識到什麼東西在腦海裡一閃而過。
齊意欣不無懊悔地道:「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多嘴,立刻指出他們計劃裡的漏洞,他們根本不會去大費周折地讓人去司法部告狀,而是會按原計劃,直接讓李紹林出面,將整件事挑出來。——我的氣話,恰好給他們一個機會,去修整他們計劃中的漏洞,反而讓我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顧遠東停下腳步,看著齊意欣道:「你就不要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了。就算他們聽見你的話,修整計劃……不對,你當時跟顧遠南說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齊意欣窒了窒,仔細回想一遍,道:「只有遠南一個人。我只跟她說了這話。——可是遠南已經死了……」
顧遠東是軍人出身,出戰以來,從無敗績,深諳兵不厭詐之道。
聽齊意欣一說,顧遠東立刻下了結論,「顧遠南沒死。——她一定跟著成麗華去京城了。西城區趙家小院裡面的女屍,一定是假的。所以他們才要燒屋子,就是為了掩蓋這個真相。」
齊意欣有些遲疑地道:「會不會顧遠南跟成麗華轉述我的話之後,成麗華擔心她會洩露他們下一步要做的事,所以將她弄死?」
顧遠東沉吟道:「也有這個可能。但是這個可能,不能解釋他們放火燒房子的動機。——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顧遠南金蟬脫殼了。成麗華當然擔心她會洩露他們的計劃,所以才帶著她一起跑路。」這就是成麗華為什麼要連夜離開東陽城的原因。
齊意欣想了想,贊同道:「這樣一來,倒是都能解釋了。」說完又歎息道:「不曉得遠南知不知道,她的弟弟也死於大火之中。」
顧遠東淡淡地道:「就算她不知道,也要讓她知道。我去《新聞報》一趟,跟嚴先生談點事,很快就回來。」跟齊意欣的談話,居然引出很多新的證據,讓顧遠東又有了一個計劃。
齊意欣扶著腰站起來,送顧遠東到門口,叮囑他道:「讓嚴先生把西城區大火的消息寫詳盡些,但是暫時不要提及顧遠南和成麗華在其中的作用。如果讓成麗華察覺我們知道了顧遠南金蟬脫殼的秘密,她這個人心狠手辣,說不定就一不做,二不休,將顧遠南直接弄死算了。如果顧遠南一死,我們就更難找到證據,來指控她了。」
顧遠東歎口氣,對齊意欣搖頭道:「到了這個地步,不是每件事,都能找到證據來證明的。邏輯上合理,動機上明確,我們就可以給他們定罪了。」定罪之後,當然就是行刑。
齊意欣瞪大眼睛,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喃喃地道:「這樣不好吧?我們找到證據,將她正大光明的定罪,不是更好?」
顧遠東伸手揉揉齊意欣的額發,苦笑著道:「不好。因為我們沒有時間了。——你現在可以睜大眼睛看清楚,你夫君從來沒有在你面前表現出來的另一面了。」說著,轉身出了房門,大步往院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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