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沈大總統匆匆離開我哥的喜堂,是因為他的夫人過世了!」齊意欣驚歎一聲,連外面候著的眉尖、碧螺,還有葉碧縷的丫鬟紅枝和綠萼都聽得清清楚楚。
葉碧縷趕緊去摀住齊意欣的嘴,壓低聲音道:「你小聲點!他說,要提醒二少提防李家出奇兵制勝……」
齊意欣掰開葉碧縷的手,笑得彎了腰,喘著氣道:「他?他是誰?誰是他?你們倆幾時那麼親熱了?」
葉碧縷聽了不依,又撲上來跟齊意欣打鬧了一陣子才罷休。
兩人又收拾了頭髮和衣裳,才從內室走出來,對自己的丫鬟吩咐道:「你們就在舅母這裡等著。下午申時左右我們就回來了。到時候一起回家去。」又吩咐眉尖:「若是有人過來找我們,就先拖住他們。你去報館給我們報信。報館上次你也跟著去過的,還記得路吧?」
眉尖忙點頭應了,笑道:「三小姐放心。報館近得很,若是有事,奴婢親自跑一趟就行了。」
齊意欣笑著對她揮揮手,和葉碧縷兩人各拎著一個紫竹柄的小手袋,往報館裡去了。
報館此時還未開門。
嚴先生已經到了,正在二樓上看稿子,準備明天的報紙排版。
看見兩個帶著黑色平光眼鏡的姑娘走進來,嚴先生一時沒有認出來,皺著眉頭道:「我們現在不招人,兩位姑娘走錯門了吧?」
齊意欣噗哧一聲笑了,道:「嚴先生,您可不能說話不算數。不要我們做工了。」
嚴先生聽出來是齊意欣的聲音,才恍然大悟,道:「原來是老闆來了,瞧我這眼神。」說著,從書桌後面站起身。過來跟齊意欣和葉碧縷見禮。
齊意欣一本正經地道:「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報館的出納小欣。她是報館的編輯小碧。」
嚴先生連連點頭,道:「甚好。你們的辦公室在我辦公室的對面。我帶你們去看看。」
齊意欣和葉碧縷來到嚴先生專門給她們倆準備的辦公室,看見裡面窗明几淨,兩張紅木大書桌面對面放在南窗底下。窗台上養著一盆君子蘭。一盆紫茉莉。既清雅,又怡人。
兩人相視而笑,都謝過了嚴先生。
嚴先生的兒子小嚴也過來慶祝「新同事」的入職。
四個人便先開了一個小小的碰頭會。
齊意欣問起這段日子報館的收支情況如何。
小嚴是管著帳目的,聞言忙道:「齊家大少爺大婚,大總統蒞臨的消息倒是打開了咱們《新聞報》的知名度。不過,」小嚴撓撓頭,「咱們的報紙都是免費送的,找了幾個商家來登廣告。不過,大部分至今都不付錢。」
齊意欣一聽就拍了桌子,問道:「怎麼回事?登了廣告不付錢?都有哪幾家?」
小嚴窒了窒。嘟噥道:「頭一個,就是齊家。」
齊意欣也窒了窒。面無表情地道:「給我那些鋪子名單。」
小嚴將名單拿出來,遞給齊意欣。
齊意欣仔細看了看。這七八天來,一共有十五個鋪子在《新聞報》上登了廣告,有五家付了銀子,另外十家還處於賒欠狀態中。
這賒欠的十家裡面,齊家佔了六家,另外四家鋪子,兩個是趙家的,一個是李家的,還有一個,居然是楚霓裳的霓裳羽衣店!
齊意欣盯著這個名單看了良久,道:「齊家的銀子,肯定能收回來。趙家的,應該也不難。至於李家,」笑得有幾分狡黠,「我要讓他們再出一次『封口費』。」
葉碧縷從齊意欣手裡取過單子也瞧了瞧,眉頭微蹙,道:「居然連楚小姐的店都賒欠。」
齊意欣倒是不放在心上,對屋裡的人笑道:「我會準備一張信函,等會兒讓小嚴拿著,去這些鋪子收帳。小嚴只跟掌櫃的說話,先把我這封信遞過去,掌櫃的若是看了,還不給銀子,咱們明天就發消息,說這些鋪子賒欠報館廣告費,有可能瀕臨倒閉!」
嚴先生的眼睛都瞪了起來,道:「這可不行!你怎麼能造謠呢?!」
齊意欣拿手指頭敲著桌子,笑得有幾分狡黠,道:「嚴先生,這怎麼叫造謠呢?——他們是不是欠帳不還?」
嚴先生遲疑地點點頭。
「這就對了!誰會欠帳不還呢?當然是那些賬上沒有現銀的鋪子!那些鋪子賬上既然沒有了現銀,還拿什麼做生意?當然是可能要瀕臨倒閉了。您看,嚴先生,我並沒有說他們一定會倒閉,我是說,他們『可能』會倒閉。」齊意欣一邊說,一邊從桌子底下抽了張紙出來,拿起羽毛筆,開始寫收款信。
等寫完了,齊意欣便讓小嚴拿著信出門,去收帳去了。
小嚴走了之後,嚴先生不無憂慮地道:「你這樣做,這些帳可能是收的回來,可是得罪了這些商家,以後誰還會來我們這裡做廣告啊?」
齊意欣嘴裡咬著羽毛筆的頂端,沉吟道:「我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覺得,我們先前的方向有些問題。我們不能老是想著免費的東西,大家就願意要。——有時候,反而越貴的東西,越容易受追捧。太便宜,或者免費,難免被人輕視。」
葉碧縷深以為然,忙道:「小欣說得有道理。我看,我們還是給報紙定個價,僱人每天來賣報吧。」
嚴先生歎了口氣,道:「我早就說過,辦報紙,不是那麼容易的。以前你們說免費,我還覺得有一線希望。如今你們居然說要收費,我看,我們還是早些拆伙,免得你們賠得更多。」很是心灰意冷。
齊意欣沒有說話,伸出手去,從旁邊摞著的報欄裡面,抽了一張報紙看了看。
過了半晌。齊意欣看著報紙,道:「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從內容入手。」
嚴先生湊過去,看了看齊意欣手裡的報紙,疑惑地道:「怎麼啦?這內容不好嗎?」說著。給齊意欣和葉碧縷介紹起來,「這份報紙一共四版,第一版是時事新聞。第二版是民事新聞,第三版是廣告,第四版是詩詞歌賦。——我覺得很好啊……」
齊意欣和葉碧縷互相看了一眼。沒有直接反駁嚴先生的話。
「嚴先生。您是地地道道的文人,寫東西您在行,可是對於一般的老百姓想看的是什麼內容,您有沒有想過呢?」齊意欣偏著頭問道。
嚴先生沒有說話,低頭看著自己的報紙沉吟。
齊意欣又道:「要讓東陽城的人對我們的《新聞報》感興趣,時事新聞是一定要的,這也是提高我們報紙檔次的東西。可是要讓我們的《新聞報》受到東陽城老百姓的追捧,就一定要另闢蹊徑。不能一直陽春白雪下去。」
嚴先生終於明白了齊意欣的意思,是說他寫的東西,曲高而和寡。從而影響了報紙的接受程度。
「我只會時事這一欄,著重政論分析。別的。就由你們倆負責,怎樣?」嚴先生很誠懇地向齊意欣和葉碧縷放權。
葉碧縷看了齊意欣一眼,因道:「嚴先生上次說過,齊家大少爺大婚的消息,在東陽城還是很受歡迎的。」
嚴先生忙點頭,道:「非常受歡迎。一時都到了洛陽紙貴的地步。我說沒有報紙了,有人居然還出現銀,非要從我這裡弄到一份報紙不可。」
齊意欣笑著搖頭,道:「倒是能說明大家感興趣。不過那時候,齊家的流水席是需要《新聞報》做憑借的,所以也不能完全作準。——可是小碧給我提了個醒兒,我覺得,有一樣東西,一般的老百姓會很感興趣,我們不妨從這個地方入手。到時候,讓大家不僅願意出銀子看報紙,而且每天早上拿著銀子在街頭等著我們的報紙新鮮出爐!」
嚴先生和葉碧縷都瞪大了眼睛,異口同聲的問道:「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齊意欣笑得神秘兮兮,拿羽毛筆在紙上寫四個大字,又將那張紙豎起來給葉碧縷和嚴先生來看。
只見那張紙上寫著四個大字:
「豪門秘幸」!
「豪門秘幸?!」嚴先生以為自己看錯了,把臉上的金絲邊眼鏡取了下來,從袖袋裡拿出眼鏡布擦了擦,又戴上眼鏡,仔細看。
還是「豪門秘幸」四個字!
葉碧縷卻已經明白了齊意欣的意思,笑得拿手捂了嘴,推了齊意欣一把,道:「你個促狹鬼,怎麼想出這個餿主意的?——不過你也別說,這倒確實是個絕好的機會。」
齊意欣也笑。
在她的前世,是個八卦滿天飛的世界。
就算在那個資訊格外開放的世界,人們都對八卦,特別是各種明星、有錢人的八卦津津樂道,更何況在現在這個八卦基本靠口的異世裡!
八卦人人愛,特別是豪門的八卦,更是一般老百姓特別感興趣的東西。
嚴先生沉默了一會兒,想起現實問題,道:「豪門門禁森嚴,就算有事,也是很難傳到外面來的。你們要怎樣弄到那些消息?」
齊意欣笑著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們豪門秘幸八卦事業,需要的器,便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狗仔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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