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楓也奇怪地看著她,不知她想跟菊花要什麼賀儀。
雲影興致勃勃地說道:「你們家院子裡那棵古樸的樹根不錯,你讓槐子再上山找一株相似的,做個大盆景送我。」
秦楓眼睛一亮,笑道:「嗯!那棵樹確實不錯,我也喜歡。樸而不俗,拙而不粗,春日發新葉的時候,枯木上勃勃生機,很有些意思。」
雲影更高興了,拉著他手道:「讓槐子再弄一棵來送咱們。這時候不勒索,過了這村就沒了這店了——咱們可是只能成一次親呢。」
「哈哈哈!」槐子和菊花都笑了起來,連秦楓也莞爾。
笑畢,菊花道:「你們倆都喜歡那個,把我家那棵挖了送去就是了。山上不一定還能找到這麼好的。」
雲影搖頭,解釋道:「那樹被你們從山上挖下來,已經傷筋動骨過一次,再挪動它,越發不好了,再說,我也不能奪人所愛。山上肯定有,也不一定要跟你家那一模一樣,只要雅俗共賞,夠獨特就成。院子裡光是樹木也單調了些。」
槐子心中一動,一邊點頭答應,一邊問道:「我去找找,記得往常見過不少。那要做成什麼樣的盆景哩?你見過人家擺這個?」
雲影道:「就栽在院子裡。大凡富貴人家蓋園子,喜歡壘些假山湖石,挖池聚水,種樹栽花,葛籐牽繞,方寸之地也弄(——屋最快更新)出許多的花樣來。美則美矣,就是少了些天然的味道,山無脈,水無源,人力鑿穿痕跡太過。清南村本就坐落山野之中,山青水秀,家裡就不需要弄那些東西了,院裡跟院外一樣,種些雜樹枯木。帶著野趣,這才像農家院子。」
槐子一邊點頭一邊沉思起來。
菊花抿嘴笑道:「你家的院子還要獨特些才行,到處種藥草。那院牆根下,種些金銀花、扁豆、葫蘆之類的,籐蔓攀爬,又是藥又是菜的,不就更符合你的要求了?」
雲影笑道:「種菜自然是你幫我;我幫你在院子裡種些藥草,能驅蚊蟲。」
說笑一會。來喜也提著兩個食盒回來,劉小妹來叫大家吃飯。
晚上,哄睡了雙胞胎,菊花和槐子才有空閒攜手逛青木這園子。五畝的地方。說是三進,中間的院子很小,房屋也緊湊,這樣後面的院子就大了些。只有第二進蓋了東西廂房,第三進沒蓋廂房,暫時空在那。
兩人來到後院,這裡樹木蔥蘢,跟家裡一樣,各種果樹和竹林已經長成。還有小小的一塊菜地,活像個農家院子。
微風輕拂,枝葉颯颯,槐子牽著菊花的手,對她道:「我聽了雲影的話,想了一個主意:要是平日裡留心些,在山上專門找些老樹根。或者形狀特異的樹木,鋸掉上面,做成盆栽,開個鋪子,專門賣給有錢人。你說可好?」
菊花一愣,繼而大喜,道:「好!這可是好主意哩。這生意是無本買賣,只要費些人工打理。還有。得眼光獨特,會修理造型,這就要有些審美趣味了。其實也不難,有錢人家高雅的東西很多,咱們不用效仿——附庸風雅反而會壞事。這盆景只取其野趣盎然、渾然質樸的味道,必能獨闢蹊徑。得人喜歡。」
槐子微笑點頭道:「換言之,我這個莊稼漢選這個是最在行的。」
菊花笑道:「在行不在行我也不知道,我想你肯定能做好的。」
槐子輕笑道:「這鋪子先不開。我從王家找兩個人,先帶著他們去山上,教會他們找這種樹根,挖一些回來,再做些敞口木箱,裝上土,就養在他們家。專門圍一個大院子出來放這個。等種熟了,弄清那些樹木的習性,明年再開舖子。不然買的人問,如何打理伺候,咱可不是答不上來麼?再有,開舖子的人也要選好。正好劉叔那侄兒——他爹娘不是要賣了他們麼——早些讓他過來,調教一番,明年就來集上開舖子。」
菊花道:「是要先準備好。這事難就難在如何打理那些樹根。有些樹喜陰濕,有些樹喜陽,都要摸熟了。且慢慢地準備著。這個要是做出名了,比旁的生意都好哩。人家想學都不容易,挖一棵回來,養幾天死了,那還咋賣?」
槐子點頭:「我也是這麼想。」忽然又呵呵笑道,「等發賣的時候,往上面潑些洗木耳的水,長些木耳出來,就更有賣相了。反正木耳總要長幾個月的,能看幾個月哩。」
兩人說笑著,為新發現一條生財之道高興。
一夜無話,第二天早上,槐子果然帶著菊花去老街喝豆腐花、吃包子煎餃。
賣豆腐花的攤子不賣包子煎餃,於是,槐子將菊花葡萄安置在小桌邊坐下,他去另外的鋪子買這兩樣東西。
賣豆腐花的攤位依然擺在河邊的柳樹下,菊花抱著板栗,用勺子舀了些豆腐花,仔細吹涼了,餵給他吃,並示意葡萄這麼喂小蔥。
早晨起來,板栗和小蔥總是很高興,加上今兒又是在集市上,周圍來往人流不斷,那眼睛就忙了。
兄妹倆的目光隨著下河洗衣媳婦的身影一直延伸到台階下,正奇怪人咋走著走著就不見了哩?忽然聽見有人扯著嗓子叫「賣糯米糰子哩——」便立即將腦袋轉過來,看那挑擔子的小販邊走邊吆喝;接著又有人喊「賣果子餅哩!又香又脆的玉米面果子餅,一文一個。」那眼光便又轉過去了。
菊花見兒子忙個不停,有些好笑,道:「板栗,再不吃,豆腐花就冷了。」
一邊將一勺豆花放在他嘴邊,待他吞了,又撩起帕子幫他擦嘴邊的水漬。她見板栗不專心,索性不餵了,自己三兩下把碗裡的豆花吃盡,便抱著兒子等槐子買點心回來,再吃些點心。
正坐著,就見隔壁桌上兩個青衣短褐男人也在吃豆花,不大像莊稼漢,也不像有錢人。他們不住用眼光打量她和葡萄,又看兩娃兒,雖然也沒流露出什麼表情,但菊花就是覺得不舒服,便將兒子豎起來,遮住臉面。
等槐子用紙包了兩大包熱乎乎的包子和煎餃過來,葡萄立即高興地吸了吸鼻子道:「好香哩!」
菊花微笑道:「還能比我做得好吃?你嘗嘗。」
她隨意一溜旁邊的那兩個男人,發現他們已經不在了,也沒跟槐子說,就又叫了幾碗豆花,配著包子和煎餃吃了。
一時吃完,槐子付了賬,抱起一雙兒女,對她道:「走吧!去晚了瞧不上熱鬧哩。趕快些,說不定迎親的還沒出發。」他是說去劉家塘。
菊花對著兒子和閨女道:「去瞧新娘子嘍!」
她嬉笑的樣子把板栗和小蔥逗樂了,趴在槐子肩上,對她不停笑;葡萄牽著她的手,也沖兩娃兒咋舌取樂。
走到新街,兩旁照樣有好多賣小吃的攤販,她覺得自己跟兒子閨女似的,兩眼不夠瞧了。賣油炸春卷的、油炸韭菜餅、油條、甜酒湯圓、玉米果子餅、橡子面涼粉和豆腐、酸辣粉絲,包子和餃子算是平常的東西了,還有柿餅、麻糖等,各種香味直往鼻子裡鑽。
明明下塘集窮人多了,這集鎮反而熱鬧繁榮起來。在她印象中,幾年前絕對沒有這麼多小吃——做出來也沒人買呀!這都是因為商賈雲集,富人也多了。
菊花忽然覺得幸福無比。
這些小吃她可以放心地吃,根本不用擔心地溝油和各種化學毒物的侵害。這裡的窮人因為生活困苦,覺得日子很難捱;他們是做夢也不會想到,有個地方,明明有很多東西吃,人們照樣痛苦。
這麼一想,忽覺胃口大開,想要買點什麼來吃,可是肚子又好飽,只得作罷。
她低頭見葡萄跟自己一樣,也是看著那些小吃不錯眼珠。可是小女娃早上喝了兩碗豆腐花,吃了兩個包子和五個煎餃,是不可能沒吃飽的,不過是跟她一樣,眼睛饞罷了。
槐子見兩人的樣子,忍笑問道:「要不買幾根春卷,路上吃著玩?」
菊花笑道:「也好。早上喝的豆腐花,其實消化起來也快。葡萄,你去買些春卷,咱們帶上當零食,再把那麻糖買幾根來。」
葡萄巴不得一聲,接過菊花遞來的小錢袋,興沖沖地跑去油炸春卷的攤位旁。
兩人站住等她。槐子笑問菊花道:「你咋喜歡這些東西?我覺得沒你做的好吃哩。」
菊花抿嘴一笑,這要如何說?
這就是男女的不同之處,女人一般都喜歡逛街買東西和吃風味小吃,哪怕家裡的東西再美味,她還是喜歡坐在路邊吃那些。
或許是因為那一份自在閒適的感覺吧,畢竟在家可是煮婦。
逗了一會兒子,菊花見葡萄還沒回來,便對炸春卷的攤位看去——
咦!葡萄不在那。
她又往賣麻糖的小販那看,頓時心裡「咯登」一下——那邊也沒有葡萄。驚慌地四處一掃,街上人來人往,買賣東西,吵嚷喧嘩,哪裡有葡萄的影子。
她驚問道:「葡萄哩?」
槐子也發現葡萄不見了,也極目在人群中搜尋。
菊花心兒「咚咚」狂跳起來,已經有了不好的預感,她拚命地往街角街頭看,想這麼一會工夫,就被人拐走,也走不遠。書網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