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木見他來了,也很高興,這栽秧人少了實在是悶得很,便笑道:「你來了正好(醜女如菊第二百二十章小徑內容)。我跟娘明明都栽了好幾趟了,可是瞧過去,還有這麼大一片田空蕩蕩的,瞧了真是讓人喪氣。」
張槐笑道:「那還不是因為人少。要是十幾個人一齊下田,一人一趟,這田就去了一大半了。所以哩,栽秧還是插伙栽比較好,不然心裡覺得沒盼頭哩。」
楊氏在前面笑道:「劉家每年總有好多人,他家能換工的人多,等自個栽秧的時候,一來就是十幾個人。兩天就栽完了。」
青木就笑道:「就是不換工,三順一人栽秧也抵得過兩個人。真不曉得他瞧著胖乎乎的,幹活咋那麼溜刷!」
張槐笑道:「這跟胖有啥關係哩?他是手指靈活。你瞧他栽秧的時候,那手指分秧苗特別快,一挑就是一束,『刷』地就插進水裡,這邊手上早又擠出一小簇,都不帶打頓的。」
青木搖頭苦笑道:「沒法跟他比。今年楊子咋也下田了哩?」
張槐道:「他自個想要下田,說是要體會耕種的幸苦。我想著是該讓他勞累幾天,不然生在農家,居然不識耕種的訣竅和經驗,不懂農家生活的艱辛,那念一肚子書有何用?將來不過是個書獃子罷了。」
對於這一點,他有自己的看法,他最不喜「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句話了,在他看來,各行各業都是有其存在的必要,因此他也是不喜「君子遠庖廚」這句話的。
夫子說書中的經濟學問均是來自於生活。是先賢從生活中體驗出來的心得,若是後人反而脫離生活,單純地去學那些文字,那學來有啥用哩?
連菊花都說天下大道是相通的,這種田是百業的根本,是第一個要瞭解的(醜女如菊220章節)。楊子作為農家出生的娃兒,若是連身邊的生活也不能體會,不能據此對最底層百姓的生活有一個透徹的瞭解。就算是將來取了功名,又如何憑借所學去管理百姓?
青木曾經和槐子討論過這個話題,他們都受夫子的影響,很是不喜那些空談高論的讀書人,因此說道:「也好。讓他吃些苦,想必日後當了官,就不會胡亂管理了。」
張槐點點頭道:「我們都是十來歲就下田了,如今他念了書,我跟爹娘不想他太分心,才不讓他多幹活的。」
青木笑了,轉而問起另外的話題道:「槐子,你那木耳長得咋樣了?
張槐高興地拎起一把秧苗。「刷」地往後一甩,把根須上的水甩干,解開草繩,一邊繼續插秧,一邊回道:「不錯哩,我照你那樣法子,把干木耳的碎末撒到木頭上,都長出來了。就是還小的很。這東西從發芽到收,怕是要幾個月才能長大哩。」
想了想又道:「我見村口那有棵死槐樹,我就扛回來了,也弄了些木耳種撒上去。還砍了好幾棵楊樹的枝椏,埋在草堆下,等它爛了,也種了試試看。我就想。把這些樹都試試,心裡也有個底。」
青木點頭道:「是得這麼幹。那你試吧,我忙得很,顧不上幹這個哩。」
菊花覺得自己坐那玩,瞧著娘和哥哥幹活有些不好意思。正好瞧見田埂上有野蔥,便尋思扯些回去煎雞蛋。
其實菜園裡的蔥蒜香氣都很濃郁,比野生的味道還好——這可是沒有澆化肥,純粹施農家肥長大的。不過,她習慣性的,對那些野生的東西情有獨鍾,總是喜歡弄些野菜來吃,對野筍野蘑菇更是喜歡的很。
她貓著腰在田埂上找了半天,扯了不少野蔥,聽了張槐的話,便插嘴道:「梅子家也弄了不少樹哩,我見她興頭的很,就把木耳交給她了(醜女如菊220章節)。長明哥伺候的很精心,天天去瞧,說是一定要把這木耳種出來。有這麼些人用心琢磨,肯定能搞清楚這東西的脾性的。我倒是有些惦記山上的蘑菇了,擠一天空閒出來,到山上再撿一茬才好。」
楊氏忙道:「明兒就能去撿。這個時候,哪裡有空閒,非得擠出空來。先撿蘑菇,完了再鋤草割麥。」
說著話,來回栽了兩趟秧,就要收工回去吃晌午飯了。
楊氏和張槐先上了田埂,青木落在後邊,覺得腳邊一條滑溜溜的東西竄過去,心中一動,手快地一把揪下去,攥住一條大黃鱔提出水面。
張槐一見,呵呵笑道:「你能跟三順拼一把了,這麼的都能逮一條黃鱔,真是長進了不少。」
遂在田埂邊扯了幾根細長的鬍鬚般的水草,把那黃鱔給穿了腮,提到菊花的跟前。
菊花見好大一條黃鱔,心想還是留著做種吧,於是說道:「就一條,費事燒了,還是放到咱家的魚塘裡去吧。」
青木和張槐聽了一齊笑起來——都曉得她放魚比撈魚還勤。
張槐一邊套上草鞋一邊道:「那就從那邊繞一趟,把這黃鱔給放了吧。你這麼總是往魚塘裡放魚蝦,那魚塘該擠了,說不定它們在水底打架哩。」
菊花笑道:「等下半年的時候,用網子撈些大魚上來,也好讓它們鬆泛些。」
等青木從田里上來,洗腳穿鞋的當兒,張槐站在旁邊,見菊花兩手捧著一大把野蔥,納悶地問道:「你扯這麼些野蔥幹啥哩?」
菊花說道:「用這個煎雞蛋香的很。」
張槐更奇怪了,問道:「菜園裡不是有小蔥麼?那個比這野蔥味兒要好哩(醜女如菊第二百二十章小徑內容)。」
菊花不知如何回答他,難道要說我這是習慣?說有一個地方種出來的菜很漂亮,但是沒味兒,所以人們都喜歡找野菜吃?
她見張槐兩眼亮晶晶地望著自己,等著回答,想了想,挑出一根野蔥遞給他,對他說道:「這蔥也很香的,你聞聞。這天地之間,陽光雨露滋養著萬物,有些東西比菜園子裡種出來的還好呢。」
張槐接過那根青青細嫩的野蔥,掐了點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含笑點頭道:「是香。怪道你又喜歡種菜,又總喜歡找些野菜。」
菊花微笑道:「雖說家裡不缺菜吃,不過時常的從這山川田野裡找些好東西,覺得好有趣哩,好像這廣闊的天地都是我家的菜園子。再說,常常的採些野菜也有好處,能知道這些東西是啥味兒,如何做,真遇到災年的時候,就要靠這些東西填飽肚子了。」
張槐站在菊花的面前,低頭注視著她,含笑聽她說話。他最喜歡菊花這副認真的樣子,就像上回撿蘑菇一樣,她渾身充滿一種莫名的悠閒和歡悅,讓他也跟著興致盎然,一如小時候摘桃掏鳥窩。
青木接道:「這些野菜菊花做的很好吃,我最愛吃那野水芹了,特別香。」
三人說著話就往家走。
楊氏在一旁瞧著一雙小兒女和槐子相處融洽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高興。
青木和槐子年輕、誠實、勤勞,就連長相也是魁梧康健的,這樣出色的兩個男娃,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即將成為她的女婿,她還有啥不順心的哩?
這麼多年來,閨女的未來成了壓在她心上的一塊大石頭,她從未真正輕鬆過。如今,看到槐子跟菊花一點點的靠近,壓在心上的大石頭消失不見,她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
她走在田埂上,感覺這天地格外朗闊,她的心情愉悅,跟那秧田上空盤旋的鳥兒似的,輕舞飛揚(醜女如菊第二百二十章小徑內容)!
許是栽秧已經結束,這點收尾的工作並不使人緊張,青木和張槐先繞道去魚塘放了那條黃鱔,然後一路輕鬆地閒聊著,往家裡走來。
快到門口的時候,張槐指著青木院子前面說道:「青木,你挑些碎石子過來,從這門前一直鋪到河邊,再把道兩旁種上柳樹和果樹,那往後不是跟河邊一樣美?再說,鋪上石子後,下雨天也不會顯得泥濘,省得弄髒了鞋。我就準備這麼幹,在家門口弄這樣一條石子路通到河邊,再種上樹。」
青木眼睛一亮,說道:「噯!這主意好,菊花肯定喜歡這樣佈置。這也不難,從河灘上挑些石子過來就是了;這種樹就更容易了,還照上回那樣,插上柳枝。要不,咱也甭耽擱了,下午栽快些,早些收工回來鋪路。」
張槐見他說是風就是雨的,便笑道:「這也容易,不過你可得幫我家那邊也鋪上,明兒晚上過來插柳。」
青木瞅了他一眼道:「你房子還沒蓋哩,急啥?」
張槐道:「就是因為房子還沒蓋,才要急麼!等房子蓋了才栽樹鋪路,你家這邊都綠樹成蔭了,襯得我那邊光禿禿的,也難看。反正這路鋪了又不礙事,不像那屋基地,我都不敢隨便動,不然早在旁邊栽了好些樹了。」
青木瞪了他一眼道:「還說哩?那櫻桃樹咋就栽下去了?菊花還抱怨為啥不送她一棵。」
張槐聽了一愣,然後就有些臉紅,尷尬地說道:「那不是……那不是……回頭我再弄兩棵送她吧。」
他心道,我不就是為她才種的麼!
青木對他的心思一目瞭然,也不戳破,自進院子去吃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