紮營之後,蘇溶溶又要去胤禛那裡「上崗「。說實話,伺候人這活,尤其是伺候這位冷面王爺,真不是好幹的。不是累,而是悶。從當了刑警之後,蘇溶溶整天風裡來雨裡去,不是分析案情,就是走訪辦案,像這樣單單坐著,還全程無交流,真是彆扭極了。
吃過晚飯,蘇克察見蘇溶溶還在磨蹭,便問道:「怎麼,你還不去四爺那裡伺候著。」
「四爺沒什麼讓我伺候的。」蘇溶溶坐在那裡,一臉不情願。
蘇克察皺眉道:「真是傻話!就算沒伺候的,你也得在哪兒待著杵著!這是萬歲爺下的旨意,王爺什麼時候不好,你就什麼時候不能回來!」
「這我知道」,蘇溶溶鼓著腮幫子:「可就算這樣,我也不用時時刻刻陪著啊?!難不成,王爺吃喝拉撒我還要全跟著。」
「當然得跟著!」蘇克察語氣重:「傻孩子,你怎麼還不明白啊!唉……阿瑪和你說了吧!今天我略向李公公打聽了一下,讓你去照顧四王爺,原來因為太子爺想收你過去!」
「太子爺!」蘇溶溶嚇了一跳,她對太子幾乎沒什麼印象,兩個人說話見面不過3次,太子怎麼會想起自己的!
「別急別急!」蘇克察道:「萬歲爺不願意,但是又不好急赤白臉地駁他,正好趕上四王爺抻了腿,這便順嘴兒讓你過去!」
「皇上為什麼要護著我?」蘇溶溶驚訝之餘,開始詫異。
蘇克察苦笑道:「那裡是護著你。妞啊,皇上是什麼?孤家寡人!他心中沒有私情,更別說你這麼一個小小的臣女。皇上不同意,是因為太子爺倦怠女色。出巡之前,萬歲爺才賞了他一個格格……。」
「原來是這樣。」蘇溶溶點點頭,片刻,又「噌」得一下跳起來,說道:「那我趕緊過去伺候四爺了!」
蘇克察憂心忡忡點點頭,又奇怪問道:「你的腳怎麼了?」
「沒事兒。被人踩了一下。不礙事兒的!」說著,蘇溶溶一瘸一拐跑了出去。
四爺帳中,似乎有人。蘇溶溶剛來到門口,小衛子就一把掀起簾子。笑著說道:「格格,您可來了,這一屋子人。我都不知道如何伺候了!」
簾子掀開的剎那,蘇溶溶只覺得屋內剛才的言語聲都停住了,好幾雙眼睛齊刷刷看向了自己。再定睛一看。四爺、五爺、十三爺、八爺、九爺、十爺還有十四爺正看著自己呢。蘇溶溶反應過來,趕緊行禮:「各位爺吉祥!」
四爺最大,開口道:「起吧。」
蘇溶溶謝了禮,低頭抬步想走。可還沒抬腳,心中頓時疑惑,這麼多爺,自己該往哪兒站啊。
懷著心思再一打量。其中門道顯而易見。四爺這邊,孤零零坐著十三爺。八爺那邊,熱熱鬧鬧坐著九爺、十爺、十四爺,五爺誰也不挨,坐在案几旁邊。
她打量別人,別人也在琢磨她。胤禛惦記著蘇溶溶被自己踩了的腳,一直朝她腳上看,十三爺知道她和八爺走得近,正猶豫著這丫頭一會兒往誰跟前兒去,九爺對蘇溶溶一直不鹹不淡,此時卻帶著幾分打量,似乎打算從這微妙的境地中,踅摸出些什麼意思,十爺和十四爺一個心眼兒粗,一個還是孩子,因此根本沒存什麼心思,老十四還對蘇溶溶笑著擺手,示意她過去。這其中,只有八爺最淡然,他病容尚在,但臉上卻是雲淡風輕、寧靜若水,眸子雖然也看著蘇溶溶,但其中神色卻又浩渺又清澈,彷彿存了心事,卻又不著一物,蘇溶溶但是對上一瞬,便已經癡了。
發現蘇溶溶眸中異樣,胤祀眼波微顫,明顯露出一絲愉悅。蘇溶溶趕緊回神,剛才那些繾綣心事,看似山重水復,去都是須臾之間。蘇溶溶想了想,低頭垂首,目不斜視走到胤禛身旁,端端行了個禮,開口道:「王爺,您的腿可好了些?」
胤禛一愣,下意識點點頭。
蘇溶溶嘴角旋出一個笑容:「那就好,我一會兒可以向李公公覆命了。」
她這一句話,貌似關切,卻將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有心的人都恍然大悟,哦,原來這丫頭是奉皇命而來的。
可是,偏不知道胤禛是故意的,還是無心。他居然殷殷問道:「你的腳怎麼樣了?」
一句話立刻炸了鍋,剛才平靜下去的眼波頓時又升騰起來。這一次,胤祀不淡定了,他沉靜的目光利劍一般投射到蘇溶溶腳上,眉頭也輕輕蹙了起來。
「你的腳怎麼了?」還是十三和她親厚,不管不顧地問道。
蘇溶溶趕緊後退幾步:「沒事兒,沒事兒,就是不小心……扭了一下。」
「是我踩得!」
胤禛和她同時開口,蘇溶溶的謊話驟然間變成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曖昧,彷彿她和胤禛之間有什麼小心思一般。
一時間,大家不知道如何接話,都愣在哪兒。正尷尬著,胤禎開頭道:「四哥這一腳,怕是不輕吧!師父,您怎麼樣?看過太醫了嗎?」
「師父?!」十爺驚奇問道:「你什麼時候拜了這個丫頭做師父?她能教你什麼?繡花還是織布?」
蘇溶溶也趕緊開口:「十四爺說笑了,奴婢不敢。」
胤禎笑道:「十哥,您別小看了我師父。師父,您也別客氣,給他們露一手吧。」
「十四爺!」蘇溶溶有些生氣,可胤禎偏生一點兒眼力價沒有,還往上拱火:「你就彆扭捏了,拿出咱們在肖家河那本事!」
十爺一聽,更感興趣了,也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說宋慈轉世,包公再生的蘇克察溶溶,得了。既然今兒都遇見本尊了,你也就別推脫了,給我們露一手吧!」
蘇溶溶有些懊惱地看向胤祀,可胤祀正低頭喝茶,她又看向胤禛,胤禛彷彿也是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九爺此刻也說道:「表妹。這麼多皇子保你。看來你還是挺能個兒啊。別怕,甭害羞,演砸了,表哥擔著!」
如果說別的皇子是在起哄架秧子想看熱鬧。那九爺這一番話意思可就深了。頭一層意思「這麼多皇子保你」,暗暗諷刺蘇溶溶和大家不清不楚,一個「演」字。更是諷刺她華而不實,沒有實際本事。
蘇溶溶知道她和九爺的舊怨沒那麼容易解,因此也不在乎他的夾槍帶棒。可胤祥聽不下去了:「溶溶。你莫推脫,真金啟懼火煉!」
蘇溶溶想了想道,不再推脫:「其實奴婢沒什麼稀奇,就是迷上了辦案。現下沒有案子可辦,各位爺如何讓我一試身手?」
十三想了想:「就來一個你去我家那會兒露的手吧。」
十爺已經迫不及待了:「哪手啊?趕緊讓我們見識見識。」
蘇溶溶淡淡笑了笑,慢慢轉過身去,背對著大家。開口道:「但凡是這屋裡的面兒上的擺設物件,大家都可以問。」
一個小女子有這樣的氣魄勇氣已經算是難能可貴。大家敬佩之餘,也帶著好奇。十四生怕蘇溶溶丟醜,第一個發問,撿了個最容易的:「屋裡幾把椅子?」
蘇溶溶想也不想,答道:「九把。其中七把各位爺坐著,剩下兩把,一把在書桌後,一把在榻前右手。」
大家轉頭一看,的確如此。
十爺笑道:「這個簡單,我來說個難的!你且說說四哥書桌後櫃子上第二層從左往右第三個格裡放了什麼?」
他這一長串兒自己說的都繞嘴,大家回頭看去,不僅搖頭,老十別的心眼兒沒有,但就這玩心紫禁城就鮮有匹敵的!
蘇溶溶略一思量,笑著回道:「十爺,您逗我,那個格子裡什麼都沒有!」
「那你再說四哥書櫃第三層,摞著幾卷書都是什麼名字?」
「嗯……一套《資治通鑒》、《全唐詩》、學什麼全集。」
「yu,學餘全集!」胤祀笑著開口。
「乖乖!」十爺拍手道:「還真有兩下子。」
聽他這麼滑稽誇張第一說,大家都笑了起來,蘇溶溶以為已經順利過關,豈料九爺突然開口:「是說只要是這屋子裡面上擺的你都知道嗎?那好,你且說說四哥桌面放著的絹紙上寫得是什麼字?」
這真是強人所難了,且莫說那些紙都是平鋪在桌面上,就從常理上看,人家寫得字句,若非請看,也不能隨意瞭望。
胤祥有些不悅,心說何苦一屋子人欺負一個小姑娘,於是笑著說道:「九哥這個有點兒難了吧,這紙鋪在桌上,非請勿看,誰能猜得出來啊。」
九爺也笑了:「原來也還是有猜不出來的,表妹應該早說啊。」
胤禛又有些不悅,他本就輩分最大,性子冷淡也不講情面,於是開口道:「我隨便練筆,寫得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有甚好猜的!」
這話已經夠重了,胤祀雖然也有點兒生氣,但卻不能在數落老九,便對著蘇溶溶寬聲說道:「溶丫頭,你九爺逗你玩兒呢,不用猜了,趕緊歇會兒吧。」
「獨坐幽園裡,簾開竹影斜。稀聞更轉漏,但聽野鳴蛙。活活泉流玉,溶溶月照沙。悠然怡靜境,把卷待烹茶。」
她說完,一屋子人全都啞聲了,蘇溶溶緩緩轉過身,對著胤禛說道:「王爺,我沒記錯吧?」
胤禛驚看著蘇溶溶,點點頭:「一字不差。」
「好!」胤祥激動不及,恨不得上去抱住蘇溶溶在帳子裡轉幾個圈。五爺、十爺驚奇地直拍巴掌。胤禎也是興奮地滿臉通紅:「好師父,好溶溶!」
九爺臉色有些不自在,但也十分佩服地對著蘇溶溶拱了拱手。
這些人裡,只有胤祀一點兒都笑不出來,他深鎖著眉頭,輕輕呢喃道:「溶溶月照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