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祀騎馬帶著蘇溶溶一路疾奔,快到地安門時,蘇溶溶終於醒了過來,她看起來好了很多,從胤祀的大氅中伸出頭看了看,然後一臉驚恐地拉住胤祀衣襟哀求道:「八爺,我現在這樣子可不能回去!」
胤祀微愣:「為何?」
蘇溶溶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攤上了這麼個病弱體質,可一想到要是阿瑪知道自己又吐血了,非十天半個月不讓她出門不可!
想到這兒,她昏了頭一般,就要從馬上跳下去,邊跳邊說:「不成!我得換件兒乾淨衣服才行!」
胤祀嚇了一跳,急忙勒停了馬,衝她驚魂未定地怒罵一聲:「你瘋了不成!」
蘇溶溶還是固執地急急往馬背下出溜,胤祀不知她身體如何,只能一手勞勞拽著蘇溶溶的腰身:「你剛才不僅吐血,而且昏迷了一路,現下難道又失心瘋了不成!」
蘇溶溶一面掙扎,一面解釋:「八爺,我求求您了!打鐵還要趁熱,咱們今兒這麼大張旗鼓地去查案,嫌疑人……呃……就是兇手肯定驚了,要是我阿瑪看我這麼一身回去,定然困我個十天半個月,那……那……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胤祀不理:「這關我何事?又關你何事?這案子難道比你的性命還重要?」
一聽這話,蘇溶溶有點兒生氣,立刻出言譏諷道:「重要!我還指著好好表現,繼續陞官發財呢!」
她說得賭氣,但胤祀卻氣得俊臉微紅,說也奇怪,他是有名的「八賢王」,無論奸詐狡猾的,還是潑皮無賴,他都見得多了,而且也從不動氣。可今天居然被這小丫頭氣得面紅耳赤、眼斜鼻歪。
兩人正較著力呢,只聽「刺啦」一聲,蘇溶溶綁在腰間的褲腰帶被胤祀扯斷。二人停手,蘇溶溶看著自己「唰」得一下被好色秋風吹開的衣服前襟和穿在裡面的粉色微敞裌襖……胤祀也愣住,目光追著那斷裂的聲音看去……。一旁影衛更是尷尬地不知所措,這倆人唱的是哪初啊?!這八爺怎麼還有點兒霸王硬上弓的意思?!若是那女子揮手扇八爺一巴掌,他們是改護駕啊,還是裝沒看見?!
正想著,蘇溶溶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又暈了回去,只不過這一次她抓著衣服的兩手倒是緊。
胤祀輕歎了口氣,哭笑不得地說道:「您這暈的可真好!我若這樣帶你回去,你阿瑪拼了命也得手刃了我!得了,我帶你先看大夫,然後去換成衣服吧!」
蘇溶溶閉著眼,一言不發,不過嘴角卻不地道地揚了起來。
一處醫館門口,胤祀停馬,對著蘇溶溶輕聲說道:「醫館到了,你是暈著讓我抱進去呢,還是自個醒過來走進去?」
蘇溶溶惱羞成怒,心說他不是「八賢王」嗎?怎麼這麼愛揭人短兒!想歸想,蘇溶溶睜開眼狠狠剜了胤祀一眼。胤祀不氣不鬧,似乎還頗為得意,他先翻身下馬,然後對著蘇溶溶伸出雙臂。
蘇溶溶本來不想勞他大駕的,可自己一隻手拽著胸前,一隻手提著褲子,實在騰不出其他空閒。在人屋簷下,不低頭是傻瓜。蘇溶溶不再扭捏,對著胤祀撲了下去。
穩穩接住之後,胤祀難得嘴貧,對著正靠著自己的蘇溶溶戲謔問道:「你不是不服我嗎?」
蘇溶溶一愣,立刻針扎一樣,站直:「我從小打大只服牆!」
胤祀怔住,然後朗聲大笑,那笑聲開懷極了,讓一肚子氣惱的蘇溶溶聽了,都忍不住想跟著笑起來。
笑夠了,胤祀將馬背上的大氅拽過來,瀟灑地披在蘇溶溶身上,然後牽起蘇溶溶護著胸口的手,大步走進醫館。
「八爺,不用您拉著我,我能走!」蘇溶溶又驚又臊,腳下直拌蒜。胤祀不言不語,手中卻加大了力度。
影衛看見了,自當是沒看見,和他二人保持著即便謀殺親夫,也能及時趕到的距離。
走了一會兒,總算停了下來。一個老人早就侯在門口,看見胤祀,立刻躬身行禮。胤祀這才鬆手,蘇溶溶趕緊提了提褲子,整了整衣服。
「給八爺請安!」老者聲音雖低,但很是渾厚。
胤祀恢復了往日溫和淡然的樣子,拱手道:「神醫客氣!」
……
神醫給蘇溶溶請脈,胤祀就在一旁看著。好大功夫,神醫才疑惑且有點兒尷尬地說道:「格格脈象平穩且強勁有力,並無任何異常啊。」
一聽這話,蘇溶溶立刻笑得風生水起,得意洋洋看著胤祀說道:「看!我就說沒事兒了吧!」
胤祀卻皺眉道:「那為何她剛才吐血,而且還昏迷了呢?」
神醫臉紅了一片,想了半天,才答道:「從脈象上看,格格身體康健的很,但是我觀格格氣色,卻有血氣不足之兆。現下格格沒有吐血昏迷的症狀,老朽也查不出所以然,只能開幾付生血養氣的方子。」
胤祀點點頭,神醫立刻如蒙大赦一般地去抓藥煎熬。
見神醫走後,蘇溶溶笑著說道:「沒事兒的!吐點兒血算什麼,我的血多著呢!」
胤祀卻沒有半點玩笑之意,深深看著她。
蘇溶溶有些倉皇不安,她一直對胤祀存著又敬又畏又親切的複雜情緒,每當他不言語就這麼看著自己時,蘇溶溶都有一種強烈的焦躁不安,她似乎在牴觸著什麼。
過了好一會兒,胤祀才說道:「人各有志,你喜歡拿人破案,我雖不能理解,但看見你樂在其中,總是支持的。」
聽到這兒,蘇溶溶感激又感慨地看向胤祀。
「但是」,胤祀又說道:「我不想你有事兒,任何事兒都不許有!」
啊?!蘇溶溶立刻臉頰發紅,心說八爺這難道是要……,可是自己對他並沒有男女之情,一會兒該怎麼拒絕呢?!
「要不然你阿瑪天天來找我,我豈不是要被你們父女倆煩死!」
咦?!蘇溶溶剛才的尷尬惶恐立刻變成錯亂,她看著胤祀,黑黑的眸子朦朧又迷離。胤祀看著她,有片刻失神。但也僅僅是一瞬,他便回過頭去,對著外面與暗夜融為一體的影衛說道:「把衣服拿來。」
一個青玉色小包袱遞到蘇溶溶手中。胤祀說道:「趕緊換上,我送你回去。」
說完,他轉身走出房間,並將屋門關上。
蘇溶溶立刻麻利地穿好,輕俏俏推開屋門,衝著正在抬頭望月的胤祀,笑著說道:「八爺,我換好了,咱們走吧!」
胤祀驀然回頭,只見月光之下,蘇溶溶明眸暗轉、笑臉盈盈,一頭烏黑長髮自然披散在肩頭,她一身綠羅裙飄飄蕩蕩,仿若月宮仙子下凡,美不勝收。
見胤祀看呆了,蘇溶溶趕緊跳下台階,催促道:「走吧?」
胤祀回神,微窘地「嗯」了一聲,隨著蘇溶溶走出了醫館。這時,神醫剛抓完藥,見他們要走,急忙喊道:「哎,八爺,格格的藥還沒喝呢!」
胤祀和蘇溶溶愣住,兩人不約而同相互看去,只是目光相接,便明白了彼此心思,胤祀笑道:「是藥三分毒,若是沒有大礙,那便不喝了!」、
胤祀說完,蘇溶溶嬉笑著補充道:「神醫,要不您喝了得了,反正是補氣血的,不怕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