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心裡的人是宋離?!」胤祥漲紅著臉,有些氣惱更有些意外:「你怎麼會喜歡上他的啊?!」
蘇溶溶哭的兩眼通紅,坐在椅子上一個勁兒抽氣。
胤祥見她這個樣子,有些心疼,歎了一聲來到她身前,抬起蘇溶溶下巴說道:「你哭也白哭,滿漢不婚,早了早好!」
蘇溶溶一把打開他的手:「什麼滿漢不婚,我喜歡誰就要嫁給誰。」
胤祥本來就有些不舒服,聽她這麼一說,下意識衝出一句:「那也得人家喜歡你才行。」
他剛說完,蘇溶溶猛瞪過來,胤祥身子抖了抖,趕緊著吧(北京土話:圓場):「你看我喜歡你,你不喜歡我,我不是也沒折嘛。」
蘇溶溶心煩意亂,胤祥拙劣的安慰讓她更加煩躁。她剛要站起來,打算去找宋離說個明白,只見蘇克察匆匆趕來。
見到蘇溶溶,蘇克察一臉急切終於笑了:「丫頭,快點兒收拾,隨阿瑪面聖去。」
蘇溶溶臉上的淚都來不及擦,問道:「面聖?為什麼?」
蘇克察大笑道:「我家溶丫頭破了這麼大的案子,萬歲爺有賞,太后老祖宗有賞。」
蘇溶溶一時訝異:「這天都沒亮,犯人還沒審問,口供還沒拿下,證據還沒一一核對,怎麼就能說破了案呢?」
蘇克察笑道:「聽說都統衙門一早遞得折子。」
「都統衙門?!」胤祥也有些驚訝,昨晚的事情那麼隱蔽,怎麼還會有人知道?想了會兒,胤祥冷笑道:「原來是九哥!都統衙門一直受九哥恩澤。月娘是他的人,九哥當然不願意再審再查,自然借皇阿瑪的口早日定案是了。」
蘇溶溶點點頭,蘇克察卻不以為然,他拉起蘇溶溶道:「快回去收拾收拾,隨阿瑪進宮了!」說著,就要拽蘇溶溶離開。
蘇溶溶「哎」了一聲,掰開蘇克察的手,說道:「阿瑪,您請等我片刻,我和十三爺說句話。」
胤祥一愣,看向蘇溶溶:「什麼話?」
蘇溶溶快步跑到桌前,提筆寫下:「對不起,是我錯了」,然後折好,交給胤祥,懇求道:「十三爺,求您幫我跑一趟吧,把這個交給他。」
胤祥眉頭一皺,剛要說話拒絕,蘇溶溶一把塞進他手中:「求你了!」
胤祥看著淚光閃閃、哀聲淒淒的蘇溶溶,歎了口氣點點頭。
上次南書房宣召,雖然也是面聖,但畢竟是去挨數落。這一次是去請功,蘇溶溶要先到慈寧宮覲見太后,然後等下朝了,再去養心殿。
蘇克察這次可是萬分仔細,從蘇溶溶要穿的格格禮服,到面部妝容,無一不是細緻又細緻。
這一次,蘇溶溶穿了身杏紅色的琵琶襟旗袍,相配嫩黃水褲。旗袍上繡著牡丹樣的滿地印花,襟邊、領邊和袖邊均滾著金邊兒繡著祥雲。這還不算,蘇克察還給她搭了件排須雲肩,那黑領金色團花紋襯著瓔珞,走起來飄飄蕩蕩,既尊貴又活潑。蘇溶溶還未出格,而且秀女又落了選,所以不能盤頭,只能垂辮。可即便如此,頭上還是簪滿了珠花寶石,走起路來一步三晃。
可惜,這一切蘇溶溶一點兒都沒感覺,她心心唸唸的只有還了自己三杯酒,然後憤憤離開的那人。想著想著,蘇溶溶突然跳了起來,對正給自己畫眉的嬤嬤說要出去一趟。嬤嬤嚇了一跳,連忙喊道:「格格啊,萬萬使不得,老爺就在外面等著呢!」
蘇溶溶不聽,右眼跳的厲害:「讓我出去一趟,就一趟!」
嬤嬤哪兒敢做主,趕緊就要喊老爺。蘇溶溶焦躁之中,伸手在她後脖頸用力一打,那嬤嬤一句「啊」沒喊出來,就軟塌塌倒在了地上。這時,胖丫頭正端著胭脂水粉走了進來,看見這場景,瞪大了眼睛愣了半天,然後看著眉畫了一半的蘇溶溶驚問道:「格格,要我去挖坑嗎?」
「什麼?!」蘇溶溶沒聽明白。
胖丫頭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您放心,我不會說是您殺了她的!」
蘇溶溶哭笑不得,踢下自己的花盆底,就向院中跑去,邊跑邊喊:「告訴阿瑪,我去去就來,一定不會耽誤事兒的!」
「格格!」胖丫頭喊道:「您乾脆把我也殺了得了!」
蘇溶溶顧不得理她,剛跑出二門,就看見蘇克察正在喜氣洋洋地喝茶。她左右看了看,急急又跑回內院,翻牆跳了出去。
十里樓台倚翠微,百花深處杜鵑啼。
慇勤自與行人語,不似流鶯取次飛。
驚夢覺,弄晴時,聲聲只道不如歸。
天涯豈是無歸意,爭奈歸期未可期。
不知為何,蘇溶溶一邊跑,心中卻想起了這首詩。因為宋離住的是百花深處,所以她特特找了這首含著「百花深處」四個字的《鷓鴣天》。初讀時,只覺得雖然悲了些,但卻充滿了有情人之間相互牽掛惦念的恩愛心意。可現在,那句「聲聲只道不如歸」卻讓蘇溶溶寒的發冷,彷彿預示著什麼一般。
因為沒穿鞋,剛跑出鼓樓東街,蘇溶溶就腳疼的厲害,此時天還不亮,這條街因為住著幾位皇子和大臣,所以不時會遇到一兩頂趕著上早朝的轎子。蘇溶溶跑到地安門附近,正好看到八爺府中的綠泥大轎,她豁出去大聲喊道:「八爺!留步!」
轎子果然停下,胤祀從轎中走了出來,他一身黃色團龍禮服,頭戴黑色貂絨朝帽,看見蘇溶溶時,一臉驚訝,情不自禁伸手去扶她:「溶丫頭?你怎麼……這幅打扮?」
蘇溶溶早已上氣不接下氣,拉住胤祀的手就喊道:「八爺……八爺……我要去趟……百……百花深處。」
胤祀微微皺眉,此時天已將明,若是再去趟百花深處,上朝怕是會耽誤了。可看著蘇溶溶此刻這般急切又哀求的表情,胤祀緊了緊握著她的手,只了句「好」,便牽著她快步走向轎後跟著的馬匹,帶著她翻身上馬。馬背之上,胤祀垂目對管家吩咐道:「東華門等著」,便擁著蘇溶溶打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