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
外面的客人都來的差不多,宴會已然熱鬧喜氣起來。
俞綻拿著個小盒子走進來,遞給裝扮隆重的展念初,低聲說,「你老公剛送到門口的,怕你餓,先吃點。」
展念初捂了捂肚子,打開盒子,裡面是做成小塊的糕點和盒裝的牛奶,俞綻感歎,「真細心啊,用吸管不會弄花唇膏——小初,嫁了這麼好的男人,我除了替你開心,也十分的嫉妒。」
展念初整理下裙子,咬著點心,「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分,時候到了就好了——說不定你出嫁的時候換我嫉妒。砍」
「拜託,那要嫁個神一樣的男人才能比得過震東,外在條件拋開不提,他對你好的已經可以當教科書了!第一次他跑來跟我們一起吃燒烤我就想,這個男人有戲,他對你是用心的好,不是那種獻慇勤一時興起的。哎,震東有沒有兄弟……」
展念初想笑,抬眼看著她,俞綻忽然也想起來就是梁君涵,立刻和她對著笑起來,邊道,「看來基因和生長環境一點不靠譜——梁君涵那個混蛋,比他弟弟差了十萬八千里。」
展念初不敢吃太多,禮服很貼身,她用力吸了吸氣,「算了,既然已經過去了,不要想了——而且,沒有他,也沒有我和震東的今天。小綻,我有時候也想自己真是走運,經過了那麼多事,已經沒什麼資本再去追求完美的愛情了,可是讓我遇到了震東,跟他在一起,很安心,好像寄居蟹找到了個可以遮風擋雨的殼。玩」
俞綻笑她,「幹嘛說這樣的話——不過小初,你真的就這樣放棄所有了?畫畫,這邊的同學,朋友,親人,還有……你忘了慕景深了嗎?」
摸了摸手上的戒指,展念初淡淡的轉過視線,「震東的事業在國外,我也想換個地方換個心情,這裡,除了你們,我有很多都不想再記得了……」
俞綻點點頭,過來給她整理耳環,看著她身上華麗的絲質抹胸裙,笑她,「男人還是不夠理解女人——你老公送了這麼多吃的你怎麼能吃,這衣服這麼貼身,弄不好就讓人以為你是先上車後補票——喂,你跟震東,在你出去旅行的時候就……」
看她擠眉弄眼,展念初估計自己就是說了她也不會信——不過解釋與否意義也不大了,到了今天這一步,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她心裡清楚。在今晚之前她怎麼胡鬧任性都可以,但是過了今晚,全世界都會知道,她是梁震東的妻子。
坐了會兒,門打開,莊心碧也打扮的很隆重,一臉燦爛的笑容藏不住嫁女兒的好心情,她也是怕展念初餓送吃的來的,看她腳上穿著老高的鞋子,蹙眉,「這樣怎麼走路,不要一會兒摔跤。」
抬了抬腳,展念初笑著做了個跑步的動作,「我從昨天就和震東在家練習,只要他不踩我裙子,我絕對沒問題——他總是嘲笑我矮,結婚這天我一定要高一次。」
莊心碧搖頭笑笑,走過來整理她的禮服,感歎,「小初,震東那孩子是好樣的,我不擔心別的,今晚梁家人一個也沒來,你以後……」
反手拍拍她的手,展念初笑笑,「他對我好就行了,和梁家的關係,我會盡量調節的,不管怎樣,那是他的親人。」
莊心碧點點頭,「你長大了,媽相信你會做好的,可是人家的妻子就不那麼好當了——」
「老婆,我溜過來看你了!」正說著,梁震東探頭探腦的跑進來,看著莊心碧也在,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規規矩矩的,「伯母——不,媽。」
莊心碧感慨的點點頭,握著女兒的手,交到梁震東的手裡,「你們倆都是,結了婚就不是小孩子了,過日子吵吵鬧鬧難免,可是凡事都要包容,尊重,信任,最重要的,是懂得承擔責任。」
梁震東如聽聖旨,重重的點頭,「媽,今天我的家人沒到場,我知道讓小初受委屈了,我以後加倍的對她好,有你有我,對小初好的人就足夠了。」
莊心碧無話可說,拍拍女兒的肩膀,「媽祝你們百年好合——我出去看看。」
送走了莊心碧,梁震東馬上鬆口氣,伏在展念初肩頭和她親熱的耳語笑鬧,看的俞綻直冒雞皮疙瘩,抗議道,「拜託,要膩歪等到洞房好不好!」
梁震東挑眉一笑,倒是弄的展念初怪不好意思,時間也差不多了,他扶著展念初站起來,「跟我出去吧,讓來賓們見識見識我們家梁夫人的風采。」
挎上他的手臂,兩人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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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在路上飛馳,連續的超車和闖紅燈十分的危險,滿車裡都是濃重的酒氣,這簡直是找死的開法,可是這會兒,腦子裡除了那個女人之外再無其他。
為什麼開始,為什麼放棄,為什麼騙了全世界也騙不了自己,他握著方向盤隨著車子的顛簸感覺眼眶發澀,過去一幕幕在腦海裡飛快的閃現,最後定格的只有多年前下著小雨的醫院草坪上。
穿著漂亮裙子的小女孩正盯著一隻髒兮兮的貓,聽見他回頭,聲音脆生生的說,「你也住在這裡嗎?幫我養下這隻貓吧?求你了……」
他心臟劇痛,所有一切,都是從那裡開始,卻也,都是從那裡就已經注定了要結束……
上一輩的恩怨,晚一輩的糾葛,籠罩在他身上跗骨之蛆一樣的自卑和陰影,一切的一切造成了挽不回的今天。狂按喇叭,他只想穿破時間的封鎖回到過去,回到草坪上下雨的那天,他坐在輪椅上,看著那長髮美裙的女孩子,假如她開口請求他收留那隻貓,他一定會拒絕。
那樣,他就不會為了怕媽媽發現而不敢讓她常常來醫院,爸爸也不會有機會出軌,他會是個在良好家庭環境裡長大的人,不會去畫假畫,不會欠下人命債,不會背上一輩子的陰影,更不會連認真去愛都不敢……如此,再遇見她,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親吻她,擁抱她,告訴全世界也告訴自己,愛一個人,不需要任何顧慮,心裡所想也無需壓抑,他可以奉上自己最珍貴的一切,一切只因為他那樣深沉的愛著她……
眼前一陣恍惚,他被白光刺得睜不開眼睛,依稀竟然覺得自己的心願應驗了——回到過去,他真的希望,那個愛上她的,是另一個乾乾淨淨的自己……******************************************.
從休息室出來,俞綻就聽見放在化妝台上的手包裡有鈴聲傳來,外面已經開始了,她猶豫了下,跑回去拿出電話。
是個陌生的來電,她接起來,剛想禮貌的回絕,對方就說,「你好,我這裡是交警大隊的,這裡有個人在車禍裡受了傷,他車上有你的一張學生信息卡,展小姐是吧,請問你認識一位車號為xxxxx的年輕男性駕駛員嗎?」
俞綻有些懵,「什麼?出車禍了?車號我沒有印象啊!」
「三十歲左右的一名男性——車主信息查到了,慕景深。」
俞綻頓時驚住,急忙問,「怎麼樣?他怎麼樣?」
「頭部和身上都有外傷,流了不少血,現在在現場等救護車,如果是家屬的話最好馬上過來一趟。」
俞綻想了想,想出去叫展念初,可是轉念一想那婚禮不是黃了,而且她也不算親屬。想了想,她查了電話簿,果然找到慕景深的秘書,要交警聯繫對方,她告知了聯繫方式就掛斷了電話。
外面陣陣掌聲,她握著手機心裡難安——作為朋友,她真心的覺得今天的婚禮是個幸福的開始,慕景深的生死不是展念初去不去就可以改變的,那麼何苦要她以犧牲幸福的代價去探望他?外面這麼多親朋好友,新娘為了前男友跑掉,她根本沒法跟梁震東交代。
一狠心,她把手機放回去,裝作沒事一樣的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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