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快的洗漱乾淨,展念初從洗手間出來,慕景深坐在她的小床上翻著教輔書看,時不時流露出不屑一顧的表情.
擦著頭髮,展念初打開衣櫃尋覓合適的裝扮,順便和他聊聊天打破冰凍的氣氛,「老師,現在的書和你那時候一樣嗎?」
「沒看過。」他隨手丟開,「這些東西只會教出來油漆工。」
展念初撇嘴——可人家功成名就,自然有囂張的資本了。可是他說話,真刺耳,真刺耳……
找了件連衣裙,又找了件青春款的大衣,她看了眼櫃子裡新的內衣褲,又看了看坐在那的慕景深,想拿出來又不好意思,「老師,你要不要先下樓等我,我想換換衣服打扮一下……累」
慕景深頭也不抬,還拿過她放在一邊一瓶開過封的果汁喝了口,「換吧。」
她盯著他看了會兒,他絲毫沒有覺悟也沒有反應,腹誹了幾句,展念初飛快找出一套內衣跑回了洗手間。
坐在馬桶上吹頭髮,她琢磨著慕景深今天是不是有什麼好事,看起來好像慈眉善目的,而且好像完全沒有生氣之前兩個人曾不歡而散過—檬—
是他太健忘還是根本沒在意?估計是根本沒在意吧,剛和女伴玩完回來,想換換口味就想到她了,就心血來潮的過來了。
分析完,她頓時訕訕的,也懶得打扮得太精緻,磨磨蹭蹭的畫完妝,穿好衣服,她從洗手間出來,叫他,「老師我好了,走吧。」
慕景深抬頭看了她一眼,起身走過來,她以為是對自己態度不滿意要來揍人了,還想要躲,他卻伸手撥了撥她的劉海,「以後別留這東西了,看了都喘不過氣。」
她有一瞬的震驚,他的語氣和動作都很溫和,依稀還帶著若有似無的寵溺,這真是讓人迷惑不解……
見他推門走出去,她急忙鎖了門跟上去,還好這時候宿舍樓沒什麼人,不然一定造成轟動。他今天有點不一樣,穿了一件藏藍的天鵝絨西裝,在陽光下看起來還會發光,寬寬的肩背非常的有型,黑西褲也不是簡簡單單的,上面帶著很具質感的深色條紋,總之今天的他,看起來倒像是要去赴什麼重要的宴會,難道真的是太無聊所以半路跑出來找她?
跟他在背後思緒萬千,上了車,她一眼就看見他後視鏡上就坐著那隻小小的塑料哆啦a夢。
看看他,他沒事人一樣的。他沒有走大門,直接帶她從校長專用的通道離開學校,門口的保衛服務到家的鞠躬送他,展念初深覺資本家的特權是如此讓人不平衡,在這上學這麼久,她連這個門朝哪開都不知道……
路上暢快無比,展念初看了看身旁的男人,「老師,我們要去哪裡?」
慕景深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想去哪?」
「……」她總覺得他今天不對勁,看來真是,連地點都沒有選好就來抓人,一定是寂寞得厲害。想了想,她說,「去吃飯嗎?中午了,餓了吧?」
慕景深看著前方,「也好,想吃什麼?」
「……就去那家有演奏的餐廳吧?」
車子開得飛快,他說,「不過那裡晚上才有演奏,現在去沒有節目。」
不過是隨口的提醒,展念初仍舊覺得驚駭——他今天,真的很不同……
車子到了餐廳,兩個人一起上樓,他穿得真正紳士挺拔,展念初跟在他側後方,他手臂伸出來,她下意識的就挎了上去。他沒有說話,挽著她就一起進了餐廳。
餐廳氣氛很好,就算正值用餐高峰也不會有擁擠和嘈雜的感覺,替她拉開椅子,慕景深坐到她對面,邊打開餐單邊說,「來這裡是你提議的,所以這一頓你請。」
喝水的手頓了頓,展念初抬頭朝他僵硬笑笑,「老師,你今天看起來……心情很好。」
「難道應該不好?」慕景深沒理她,低頭刷刷點了幾樣菜品,展念初隨即翻餐單去找,結果每看到價目就要心尖顫抖一下——
服務生收起他的餐單,「慕先生,請問對蛋糕有什麼要求?」
展念初被慕景深剛才的話給嚇住了,粗粗溜了眼甜品區,價目嚇死人,慕景深問她意見,她很沒派頭的說,「不要單獨再點蛋糕了吧,不是有要甜品。」
慕景深點點頭,服務生就下去了,展念初坐在那兒滿手汗的疊餐巾,「老師,你這陣子都在忙什麼?」
「玩。」
「……」好符合現實的答案,展念初心裡盤算自己帶了多少錢出來,左算右算都不夠。隨口跟他聊天,「和蔣小姐玩的開心嗎?莊河的篝火晚會和烤羊都如何?」
慕景深冷冷掃了她一眼,她識時務的閉嘴。等上菜的間隙她去了趟洗手間,坐在那裡把錢包翻了個遍,現金幾百塊,一張放生活費的卡裡有一千多,身上勉勉強強就兩千塊——可是上次和慕景深來,點的菜比這次少都花了很多錢,這次可想而知是不夠的。
扶額,那男人以折磨她為樂是嗎,早知道不要提議來這種地方,都怪自己抱著他的錢不花白不花的狹隘心理,現在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錢夾深處還有一張卡,裡面有十萬塊,是她早些時候跟慕景深吵架要來的,可是是他的錢,自己用這個請他吃飯就不是那回事了,況且,這裡的錢一分沒動,她要還他的。
最後猶豫了許久,她還是必須動用這張卡,不過回去再想辦法補上就是了。不管這堅持有沒有意義,她只是不想跟那些徹頭徹尾金錢至上的情.婦一樣揮霍男人的錢。
出來時,菜都上來了,展念初每吃一口就想起自己教小朋友上課時所受的辛苦和委屈——此時此刻才領悟了什麼叫『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慕景深看著她苦大仇深的樣子,明知故問,「怎麼?有困難?」
「沒啊,沒有。老師快吃啊,這個好吃。」說著,她指了指那份烤和牛伴土豆泥,慕景深淡淡說,「喜歡就再要一份。」
她抿唇乾笑,「不用……桌上的已經吃不完了——」還要,是想把她押在這裡刷盤子嗎?品著葡萄酒,慕景深一直看著她吃飯,一點點接近尾聲,他終於忍不住問她,「你沒話要跟我說嗎?」.
看了他一會兒,她自覺很體貼的說,「老師,少喝點酒,還要開車。」
慕景深目光微冷,一口喝乾了,扯下餐巾站起來,「吃完了,走吧。」
展念初急忙叫服務生,哪有吃完了,這人真是獨.裁。抬眼他都走出去了,服務生才過來,她剛掏出信用卡,服務生就說,「小姐,慕先生已經結過賬了。」
她愣愣的收起卡出了餐廳,慕景深已經開車在路邊等,她急忙跑上車,他臉色已經不好到可以用陰沉來形容。
——自己哪裡得罪他了?她想不出,跟他在一起,簡直堪比懸疑劇,處處都要猜,他不高興怎麼不說,罵出來也好過現在啊……
路上他開得飛快,展念初心驚肉跳的抓著扶手,戰戰兢兢的說,「老師,慢點開……你趕時間嗎?」
過了好一會兒,慕景深看了眼旁邊狀況外的女人,「你到底知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今天是週末,今天是世界森林日,今天是消除種族歧視國際日……可肯定不對,她想問是什麼日子,但是知道他一定會發怒,可是她真的不清楚,相識紀念日?誰會記得在酒店裡被他惡狠狠羞辱的那天是幾號!
他眼神越來越冷,好像她犯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行一樣,展念初實在猜不出,就問了,「老師,你提醒我一下吧。」
車子猛地一剎車,慕景深臉色陰沉,「下車。」
她氣他翻臉無常,「你不說,我要怎麼猜?」
「叫你下車!」慕景深伸臂開了她旁邊的車門,拔下她的安全帶就推人。
展念初差點摔下去,氣惱的站在車外,「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一大早就發神經!」
「發神經的是你!」慕景深冷冷瞥她,那樣子有些氣急敗壞的,好像受了極大的欺騙,摘下鏡子上的哆啦a夢狠狠的丟在了車外。
看著他的車絕塵而去,展念初揉了揉磕在車門上的手腕,除了憤怒還有茫然。
她怎麼了,她現在迫切需要知道答案。撿起小玩具,上面除了灰塵還有裂縫,可憐的小傢伙,兩個人吵架都要拿它當出氣筒。
手機震動了幾下,她掏出來,是一條無聊的垃圾短信,剛要收起手機,她突然想起個混沌的片段。昨晚上睡得太沉,依稀是來了短信她一通亂按,慕景深突然來,該不會……
她急忙去翻短信發件箱,一打開不要緊,最近聯繫人,真的就是慕景深……
她沒頭沒腦的給他發了條:來我們宿舍就知道。
這種短信一般人收到都會問一問什麼事再動身的吧,他怎麼都不確認一下……
心裡有些懊悔自己的馬虎,正叫了車要離開這裡,她習慣性的摸摸錢夾,一摸才發現剛才自己付賬的時候好像把錢包隨手放在餐桌上了……
禍不單行,她又折回餐廳去,一進門服務生就叫她,並且將錢夾完好的奉還,展念初感激不已,掏出錢想感謝,可服務生並不要,拿了個包裝好的蛋糕給她,「小姐,為您服務是我的榮幸,況且慕先生每次光臨都會給很多小費——這個蛋糕是我們餐廳送給慕先生的,不會甜,是慕先生喜歡的杏仁口味。」
展念初接過蛋糕,服務生又說,「小姐,麻煩您,替我們跟慕先生說聲生日快樂。」
展念初頓時愣住——隨即敲自己的腦袋自責,他生日啊,自己怎麼給忘了呢,在莊河的時候自己還偷看了他的身份證,那時候都說了是要知道他生日,結果回來後一忙活就給忘了……
拎著蛋糕從餐廳出來,她滿腦子都是愧疚,他剛才的失望和憤怒顯而易見——她欺騙了他,又愚弄了他,不發火才怪呢。
可是又覺得那男人真傻也真彆扭,生日就說呀,她忘了是她不對,怎麼和她置這種幼稚的氣……
總歸是自己不對,她在附近轉了圈兒買了禮物和食物,搭了車直奔他家去。
進了屋,他果然不在,屋子裡有點亂,瓜瓜不知道從哪竄出來,一直可憐巴巴的繞著她打轉,她低頭摸摸小貓,開了罐頭給它吃,果然是餓了,它把整個腦瓜都塞進了食盆裡去。
不知怎麼,看著沒人打理的房子,她竟然又加重了幾分愧疚,自己對他確實缺乏許多關懷,可是她又不知道他稀罕……
說來說去還是彼此相處的方式太奇怪,近了不行,遠了也不行,她歎口氣,轉頭收拾起屋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