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下去了,風雅從驚慌中驟醒,猛地從床上坐起,滿頭大汗,連身上的睡衣都被汗水浸濕,正當她的呼吸稍微平緩之際,一陣熟悉的嗓音從頭頂上方傳來,這個人的嗓音,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風雅……」風寂遠遲疑地開口。
路非易告訴他,她很有可能已經恢復記憶了,他足足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才讓自己鎮定下來,一層樓,如今就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風雅不自覺地渾身發抖,不敢抬頭去看他的臉,更不想開口說話,可是腦袋裡的記憶卻讓她的心揪作一團,眼淚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怎麼擦都擦不完。
風寂遠心下大慟,坐到床上吧她納入懷裡,不住地吻去她臉上滑落的淚珠,苦澀的滋味卻比不上心頭的萬分之一。
風雅在他的懷裡掙扎,活像一隻撒潑的母老虎,用她的利爪和她鋒利的牙齒在他的身上製造深淺不一的傷痕,不久後,風寂遠裸露的脖子已經被她抓出了幾條血痕,鎖骨的地方更被她咬出了幾個深深的牙痕,甚至已經開始滲出血絲來。
「為什麼?為什麼要讓我想起來?!」咬著他的衣襟,她艱難地吐出了一句話。
風寂遠沒想過,她把過去的一切記起來後會是那麼的痛苦,「對不起,風雅,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誄」
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是躲在他的懷裡嚎啕大哭,像是要把這三年多以來本該要流的淚全數傾卸,把他的衣服弄得全都濕了,身上滿是被她撕咬的傷痕,可他抱著她的手卻更緊了。
他再也沒說話,只是任由她在他的身上發洩,偶爾親親她的臉,把她臉上的淚痕都吻去,似乎想嘗嘗她心裡的苦澀,「沒事了,再也不會了……」
他就是這樣一次有一次地哄著,好不容易才讓她停止了哭泣,整張臉都被淚水浸得紅縐縐的,眼睛哭得像兩顆打紅桃,眼球裡還泛著淚光,在燈光下一閃一閃的。
「咯咯。」這時候,有人來敲門。
風寂遠放開風雅頌,走過去把門打開,郭正弘的臉赫然出現,懷裡抱著風樂晉,小傢伙出神地看著他半晌,大眼珠眨了眨,然後驚叫道:「色狼叔叔!」
一雙小手開始不斷地往風寂遠的方向身軀,郭正弘並沒有阻撓風樂晉俯身過去夠風寂遠的動作,任由風寂遠伸手來把小傢伙抱進懷裡,風雅聽見了兒子的聲音,想起了之前的綁架,還有一周未見,她對他更是無比的想念,光著腳丫從床上跑了過來。
「小晉……」她啞著嗓門呼喚。
小傢伙聽見了日思夜想的媽媽的聲音,嘴巴兒扁了扁,趴在風寂遠的脖子上與他臉貼臉,往房間裡看,只見媽媽哭紅了鼻子,沒穿鞋,衝著他跑來,於是他就在風寂遠的懷裡躍躍然地想要去媽媽的懷裡。
「媽咪,媽咪……」他歡騰地叫著。
風雅瞬間紅了眼眶,把他從風寂遠的懷裡抱進自己的懷裡,心疼地在他的小臉蛋上親了又親,小傢伙怕癢,年紀還小,不懂得媽媽的心思,就知道伸手去擋,「唔,媽咪討厭,把小壞的臉都弄濕了,不舒服……唔,不舒服!」
風雅破涕為笑,風寂遠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兩母子,有種熱淚盈眶的衝動,郭正弘早已退了出去,房間裡就只剩下這三個人了。
「媽咪,小壞想你了,為什麼你都不給我打電話?」小傢伙窩在媽媽的頸窩裡,鑽著小腦袋,委屈地問。
媽媽明明說了去一個星期,然後就會回來的,可是她說謊了,哼——
因為兒子的出現,風雅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兒子的身上來,連恢復記憶後的心疼都緩和了不少,風寂遠走近他們兩步,看著風雅抱著兒子坐到床上,讓他趴在她溫暖的胸口,幸好小傢伙這時候格外的聽話,沒有反抗。
風雅心疼地摸摸他的小頭顱,道:「媽咪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才會不給小壞打電話,以後都不會了。」
小傢伙想了想,覺得能夠接受,自己沒吃虧才乖乖點頭,奶聲奶氣道:「那要蓋章!」
風雅失笑,重重地在他柔軟的臉蛋兒上親了親,「滿意了沒有?」
小傢伙被媽媽逗得捧腹大笑,倒在床上滾來滾去,笑聲清脆如風鈴,直搗兩人的心臟深處。
當風寂遠不知道該把自己放在哪兒才不會打擾了這對母子團聚時,某小孩的眼睛可靈光了,一下子就注意到閃閃縮縮的男人,抓著風雅的手臂從床上站起,拉著風寂遠坐到風雅頌的身旁,自個兒鑽到兩人的中間,搖著小屁股讓他們給他騰出點位置,然後大爺一樣坐下來了。
一家三口排排坐,場面溫馨,孩子偶爾蹭蹭媽媽的胸,白嫩嫩的小手在上面摸了又摸,偶爾又往風寂遠的胸口去去鑽,可是他還不知道這個就是他的爸爸,從懂事開始就一直在尋找著的大款!
風寂遠的心因為風雅的眼淚兒發疼,這時候卻因為兒子的調皮和精靈而變得無比的溫暖,不經意間,眼神掠過風雅的臉,之間她臉上泛起了柔和的笑容。
「風雅,我能嗎?」他小心翼翼地問。
風雅渾身一顫,目光從兒子的身上收回來,看著他的眼神突然就摻雜了許多的矛盾,半晌,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想跟兒子相認了,可是……
「媽咪。」小傢伙突然跳上了風雅的腿,抱著她的脖子,低低地叫了聲。
「嗯?」風雅擺弄著他稀疏的頭髮,手掌在他的屁股上輕輕地拍著。
小傢伙一副做賊的模樣,湊近她的耳朵,壓著小嗓麼,問:「那個色狼叔叔是淚吃你豆腐的麼?」
風雅一愣,臉蛋飛來兩團桃紅,「不准胡鬧!」
小傢伙調戲媽媽不成功,於是掙脫了風雅的懷抱,跳到風寂遠的大腿上,現在他的臉上親了一記,把他弄得心神蕩漾了,才問:「帥叔叔,你是來吃我媽咪豆腐的嗎?」
「額……」風寂遠無語,可是因為是自己的寶貝兒子,只好寵溺地揉著他的發,笑得眼睛都在放光。
風雅吃癟,可看見風寂遠臉上的笑容時,突然就覺得他抱著兒子的畫面是那麼的柔和,就像是本來就該這樣的一樣,血濃於水,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風寂遠意識到她的目光,因為太幸福,他一點兒也不想打破,只好裝作不知道,繼續逗著兒子玩耍。
「色狼叔叔,為什麼你會在這裡?」此時,小傢伙正雙腿叉開,跨坐在風寂遠的大腿上,古靈精怪地仰望著他,問。
風寂遠慈祥地笑著,雙手交叉環住他的小肥腰,讓他呈半躺的姿勢坐在他的腿上,「小壞想不想知道色狼叔叔的真實身份?」
小傢伙立刻就兩眼放光,像是尋到了寶藏一樣,摳著身上的鱷魚裝,好奇地看著他,「真實身份?」
「嗯,真實身份!」
風雅在旁「觀戰」,心跳都快要停下來了,他不會是想在這個時候告訴孩子,他就是他的爸爸吧?
「風寂遠,不准!」風雅厲聲大吼。
房間內頓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然後風小壞淒厲的哭聲驟然響起,風雅一度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最後發現不是她的耳朵有毛病,而是兒子的心早就偏向了抱著他的男人了。
「哇嗚——」
小傢伙哭得小小的臉蛋兒整張都皺了起來,還故意看著她,讓她看清楚他在哭,哭聲要多大有多大,明顯是在控訴她的多管閒事,風雅翻了個白眼,這娃兒真讓人鬧心,再這麼寵下去,真要無法無天了!
「哇嗚……媽咪壞壞,哇嗚……」眼看媽媽對他的嚎啕大哭無動於衷,小傢伙只好把臉蛋兒朝向風寂遠。
風寂遠早就心軟了,大手剛好與他的背脊一般大,一掌托著他的背,把他輕輕地壓在懷裡,搖了又搖,問:「怎麼了?」
小傢伙扁著嘴巴兒,鼻涕半吊在小小的鼻孔上,風寂遠寵溺地笑著,用手背給他抹了去,再擦去他臉上還掛著的淚痕,小傢伙吸吸鼻子,依偎進他的懷裡,委屈地說:「我討厭媽咪!」
想著想著,越想越委屈,沒一會兒又哭了,一聲聲地在控訴風雅出口阻止風寂遠的行為!
風雅無語,風寂遠倒是心疼得很,與風雅無奈的眼神相望,半晌,道:「好了,小壞乖,別哭了別哭了,爸爸這就告訴你,嗯?」
「……」
「……」
霎時間,房間裡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