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庫裡的所有人全都衝了出來,直升飛機緩緩升起,上空的螺旋掌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在四周扇起了強勁的風勢,讓人不得靠近,風連成擔憂地仰視著漸漸縮小遠去的直升飛機,隱約能夠看到裡面的人.
「老爺,小姐她……」負責上來追捕風雅頌的人回到郭正弘的面前,一副等待受罰的摸樣。
郭正弘的臉色早就一青一白的,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可嘴巴一張,角落裡突然走出來的男人卻把他的目光給吸引住了。
那人似乎早已把這一切收入眼底,遠遠地衝他鞠了個躬,然後修長的雙腿一前一後地向他走來,風連成順著郭正弘的目光看見了熟悉的人,可眉頭卻皺得很深。
「是你?」他不忍驚呼廓。
路非易的呼吸一滯,罷了,來到郭正弘身邊喊了聲老爺,然後再衝風連成點點頭,以示招呼。
風連成這下子都明白了,路非易是郭正弘派到風寂遠身邊去的人,難怪這些年來風寂遠的消息都無一例外地被郭正弘所知道。
「阿遠知道你的身份麼?」他陰森的雙眸像一把尖刀,直插路非易的腦袋傑。
他若有似無地搖頭失笑,淡淡道:「風老請放心,晚輩並沒有害阿遠的心。」
風連成冷哼一聲,撒手往回走,心裡始終被兒子和兒媳的離去而被緊扯,上天保佑,千萬要平安回來才好!
眼見風連成離開,郭正弘好好地看了眼路非易,眉頭輕蹙,問:「怎樣?這幾年都沒見你回來,那個女孩找到了麼?」
路非易本來還彎著的唇角因為他的話而緊緊閉合,抿成一條緊繃的直線,歎口氣,雙眸的顏色變得極為深沉,半晌也沒有吱聲,最終只是搖頭,連基本禮貌的笑容也沒辦法強迫。
郭正弘站在原地半晌,一直捂著胸口的雙突然一顫,傷口似乎更痛了,嗚咽著呻/吟了一聲,路非易立刻警惕地往他身上瞧,一直分散的注意力讓他忽視了他胸前的槍傷,這才看見他胸口沾滿血跡的傷口和衣衫。
「老爺,我扶你去把傷口處理一下吧,子彈也需取出來,久了,傷口的情況會惡化。」他已經覆上他的肩膀,準備扶著他離開。
郭正弘微微掙扎,「你不用管我,立刻組織人手去把風雅帶回來,那個地方她不能去!」
自從被郭正弘召喚來這兒,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的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可是剛才問過了手裡的人,都說是他綁架了自己的外孫,設計風家,他突然想起了親手救自殺後的風雅頌的情景,原來那個在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兩歲半大了,他還一次也沒見過那孩子呢。
這場陰謀和報復本來萬事俱備,連東風也都有了,偏偏風雅在這時候執拗,跟著風寂遠去了不該去的地方,現在的郭正弘就如熱鍋上的螞蟻,心急如焚。
「我先扶你回去然後再趕過去應該沒問題。」路非易眼看他的傷口這麼深,硬著頭皮道。
郭正弘深思半晌,終究同意地點了頭,「好吧。」
風連成由郭正弘的手下在倉庫裡面監視著,而路非易則以最快的速度把郭正弘送回到他所入住的房子,剛進門便聽見了屬於孩子最清澈稚嫩的聲音從飯廳那兒傳出。
他自然地看了看身旁的郭正弘,後者明顯一怔,然後無法抑制地笑了,道:「那是風雅的兒子,取名叫風樂晉,言川給他取了個小名叫風小壞。」
不知怎的,路非易的左胸口突然有了抽絲剝繭般的疼痛,又似是感動,這孩子,得來不易,難得如此天真無邪。
「想去跟他說說話麼?」郭正弘看出了他對轉角飯廳處的好奇,捂著傷口讓他放開自己,然後伸手讓身後的人扶著他,道。
路非易立刻派人給郭正弘動刀取子彈,他則是再也無法抑制心裡的渴求,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走近大廳。
偌大的飯桌上,一個穿著小白兔連身衣的小豆丁趴在上面,肥肥的小屁股上盯著一條短短的毛茸茸的兔子尾巴,小腦袋瓜上的頭髮因為年紀尚幼,稀疏得很,柔順地隨風飄逸,白嫩的腳丫和手掌在空中揮舞,呀呀地叫著,偶爾把手裡的小玩具扔到身旁戰戰兢兢地看著這個小祖宗玩兒的傭人身上,還調皮地指著人大笑,身子在寬大的飯桌上滾來滾去。
沒想到啊,真沒想到,這兩人的孩子會是這麼的活潑和調皮,就這麼看著,顯然就是風寂遠的小翻版,連眼神都相像到了骨子裡去。
忽然,傭人意識到有人闖入,抬頭一看,警惕的眼神立刻卸下,轉為微笑,淡淡地打招呼,「路先生。」
路非易微笑著點頭,一步步走近他們,小傢伙回過頭來了,等著大大的雙眼坐起來,交叉著雙腿,抱著胸,一副小大人的模樣研究著這個陌生的叔叔。
路非易笑得更歡了,心裡是說不出的唏噓,人生真的很奇妙,一夜之間,有人自殺,懷孕,十月懷胎生孩子;有人丟了心,丟了愛人,尋尋覓覓這麼多年,反倒是最遲一個知道自己有個兒子了,兩歲半,有個可愛的小名,叫風小壞;有人跌入一生中最黑暗的無底洞,最終選擇了逃離,天涯海角,再無蹤影……
而他呢,一直跟到了天涯海角,卻始終沒辦法見著屬於她的,悲傷的尾巴,那個叫易黎雙的女孩,他還是沒有找到。
「你是誰?」小傢伙站在飯桌上,大義凜然地質問他。
路非易哭笑不得,難怪會被言川喚作風小壞,小小年紀,心氣竟會這麼的高。
他笑得眉目溫和,走過去把他納入懷裡,鼻尖湊近他稀疏的發叢裡,嗅著他身上淡淡的**味,似乎在一霎那之間找回了溫暖,「小壞乖,叫叔叔。」
風小壞翻了兩個白眼,不是,是三個,單手撐著他的胸膛把他推開,十分的生氣,「你這個沒禮貌的貨,比二貨川更糟糕,看來你們是同黨,媽咪說我不應該跟你們接觸!」
「……」路非易再一次哭笑不得,原來言川在這兩母子面前這麼的沒有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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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是好人,在你還在媽媽肚子裡的時候,叔叔就見過你了!」路非易逗他.
某人十分的不屑,更不願意相信,「哼,睜眼說瞎話,小心你的鼻子會變長!」
這小傢伙確實有把人搞瘋的能力!
想著想著他就笑了,心裡邊始終惦記著深陷危險的風寂遠和風雅頌,於是強行地把小屁孩拉進懷裡,溫柔地在他溫暖的肥嘟嘟的臉蛋上偷了個香,然後讓傭人接管,飛快地走了。
路非易在風小壞的仇視下走後,小傢伙立刻就倒在飯桌上滾了一圈,然後又滾了回來,傭人焦急得直跺腳,真怕他就這麼滾著滾著就滾到地上去了,到時候她有一百條命都不夠死,可是小傢伙突然就不滾了,褐色的眉毛輕輕地蹙著,一副委屈的小樣兒。
良久,嘴巴一扁,哭了,傭人大驚,抱著他詢問原因,孩子哭著說:「我被那個壞叔叔吃豆腐了,真虧!」
傭人倒,對這個小祖宗可謂各種無語,各種斜眼,各種嫌棄……外加各種無可奈何……
走出郭正弘的房裡,路非易立刻就招攬了他的二十名保鏢,乘坐另外一台直升飛機按照郭正弘給出的路線圖往風寂遠和風雅頌前往的方向全速趕去,一路上,他的眉頭都是蹙著的,恍惚間竟從褲兜裡掏出一包煙,動作嫻熟地點燃,然後淡淡地吸幾口,再大口大口地把煙霧吐出,煙圈在狹隘的機箱裡瀰漫,讓人看不清他的臉。
三年多了,從新融入往日的人群裡,很多事情都變了樣兒,很多東西也都跟當初的模樣迥異,連這個從前對香煙抗拒的男人也染上了抽煙的習慣,一根接著一根的點,一根接著一根的抽。
回想這三年來的找尋,嗅著屬於香煙獨特的尼古丁的味道,他竟一時間忘記了自己是在哪一年的哪一天,站在哪一個國家的街角的拐彎處,他抓來了一個背影熟悉的女孩,以為是他要找的那個她,可是那張臉卻跟她有著天壤之別,似乎就是在那時候,他就開始抽了。
找了那麼多年,那麼多天,煙不離手的日子也有這麼長了,本來乾淨的胸膛也染上了淡淡的香煙的味道,假以時日,如果讓他找到了她,不知道她會不會嫌棄他滿身的煙臭味,用這個作為逃避他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