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雅頌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風宅的,回到了自己的房裡,忐忑地轉了幾個圈,混混沌沌地走到了後花園,那兒有一塊地種滿了聖誕薔薇,風雪裡依舊堅韌的小花朵搖曳著的前方正筆挺地站著的男子,正是風寂遠。
不知是他太專注,抑或她走路真的無聲,他並沒有發現她。
遙遙地,她隱約聽見了他滿懷思念的揚長聲線,在寒風中輕輕地吟誦著: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癡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不知是夜色太朦朧,迷了她的雙眼,還是他的聲音太溫柔,淪陷了她少女柔嫩的心,她緩緩第向他走近,輕聲接語,柔柔吐字:
根,緊握在地下;
葉,相觸在雲裡。
每一陣風吹過,
我們都互相致意,
但沒有人,
聽懂我們的言語。
你有你的銅枝鐵干,
像刀、像劍,
也像戟;
我有我的紅碩花朵,
像沉重的歎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們分擔寒潮、風雷、霹靂;
我們共享霧靄、流嵐、虹霓。
彷彿永遠分離,
卻又終身相依。
這才是偉大的愛情,
堅貞就在這裡:
愛——
不僅愛你偉岸的身軀,
也愛你堅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
……
原來,舒婷的一首《致橡樹》便是他與唐詩言的定情詩作。
在愛情戰場上,他便如那勇敢的戰士,她是為他開放的紅碩花朵,為他吶喊,助威,都是為愛戰鬥的勇士。
朦朧的浪漫,往事如風,拂過了風宅後花園裡的聖誕薔薇,紀念逝去的愛情,也一併拂過她的心,帶來沉重一擊。
她是多麼的羨慕那女子,她曾與他有過這麼美的愛情。
風寂遠自她開口把這首詩的後半部分吟出來時便轉過身來,沉默著,此刻才朝她邁步而來,帶著一臉的凝重與微弱的難以置信,在她始料未及的情況下用力地鎖了她的喉嚨,兩眼瞪著,問:「風雅頌,你到底是誰,你又懂我多少?」
風雅頌無力地抓著他青筋盡露的手臂,用蠻力對抗他的緊肋,勉強笑著,「風雅不是誰,也不可能懂大少爺的心思,偶爾猜中了,也只是瘋言瘋語罷了。」
他笑得詭異,甩開她的手,咬牙切齒道:「別在我面前耍花樣,你玩不起!」
看著他毫不留戀的腳步,她輕撫過臉上被生生肋出的紅印,心裡早已淒清一片。
阿遠,在你面前,我做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從來都不是玩笑。
可是在你眼中呢?
那些不是瘋言瘋語,又能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