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天帆以朝廷真是多事之秋,需要國之棟樑輔助,將原來駐守敬親王北天齊封地邑的燕司馬之子燕楚懷急召而回,另派官員去那邊駐守。
不曾想北天帆所托非人,下派的官員竟是好色之徒,去到當地竟然玷污了手下一個小官的妻子,這小官與妻子的感情又相當深厚,這小官在當地頗有號召力,事情揭發後,而群情洶湧,發生了一場暴亂,暴亂中新去的官員被人斬殺,新舊官兵發生了衝突,朝廷新派下的兵馬全被斬殺,這些暴民與官兵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擁護著小官為封地邑的守將,公然與朝廷作對。
這事怎麼看都不像那麼簡單,莫非是北天齊準備重新奪權了?我徹夜未眠,想著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
風雪還在肆虐,災情繼續擴散,有些地方竟然出現了大面積的瘟疫,災民流竄到附近的城鎮,這讓災情進一步擴散,北天帆下令封城,以免瘟疫蔓延,但此舉卻遭到不少人反對,說裡面還有很多健康之人,如果封城,這些人也必死無疑,這樣傷天理之事,怕會再次惹怒火神。
有臣子建議,要在宮裡舉行一場大的祭火神的儀式,請求火神饒恕,興許這樣火神才不會降罪於北國,百姓才有一條活路。
有人說太后葉媚多年禮佛,誠心誠意,如今將她請出來,一起參加祭天祭祖的儀式,許上蒼感其心誠,會——
也有人說這些神鬼之言,只是一派胡言亂語,如今局面,應該有人蓄意為之。此話一出,當即有人站出來反駁,問如此大的雪災,誰有能力蓄意為之?
昔日和諧的朝廷,如今針鋒相對,如戰場那般硝煙滾滾。面對所有爭執,北天帆不發一言,但封城的決定卻沒有任何更改,第二天還下令將那些已經死去的人全部焚燬。
北國一向主張入土為安,這樣魂靈才得以安息,焚燒之後屍骨無存,魂靈灰飛湮滅,不得投胎為人,這一決定,在整個北國引起軒然大波,人人罵北天帆殘忍無情,泯滅天良。
「木大夫,這瘟疫真的那麼難控制?」
「瘟疫傳播得很快,如果沒有找到適合的藥物之前,皇上封城焚屍是唯一的方法,如果不封城,瘟疫蔓延開去,那時死的人會更多,局面根本無法控制,微臣今日就是為此事而來。」
「微臣來自於江湖,閒蕩慣了,本是不習慣宮中生活,只是太妃的父親,曾救微臣父親一命,父親遺命子孫後代必須報效護龍司。如今宮內不太平,微臣本不應該這個時候離開太妃,但百姓飽受瘟疫之殘害,而微臣作為一醫者,定不能坐視不理,希望太妃滿足臣這一願望。」
「皇上已經派了不少大夫進城,但目前還沒有任何藥物可以控制瘟疫,如今那邊已經封城,我怕木大夫——」
「即使如此,微臣還是要走一趟,否則會寢食難安。」
「救人可以,但不要輕易搭上自己的性命,有機會傳遞消息給本宮,讓本宮也知道那邊的情況,有什麼需要跟本宮說,如果能做得到,本宮一定滿足。」
「謝太妃。」
宮裡的人要離宮,要向皇上請示,我不得不去見他。
「木大夫為民請命而離宮,本宮想皇上你沒有什麼原因會拒絕。」
「另選一個信得過的大夫到碧水宮,他隨時可以離開。」
「北天帆,你裝什麼好人?」
「出去——」他冷冷地看著我,不知道為什麼對上這樣的目光,心微微收縮。
從御書房出來,抬頭,天依然灰濛濛,都忘記有多久沒看過太陽了。
第二天傍晚,接替木大夫的人來了,軒兒現在辦事速度越來越快了。來人看起來年紀不小,雖然一直低著頭,顯出一副恭敬的樣子,但步伐輕盈矯健,應該有些武功底子。
「古浩風見過太妃。」他作勢要跪,但我一把扶住了他,因為他剛剛微微抬了一下頭,雖然記憶已經有些模糊,但我卻不會認錯,這人是我的外公,曾經的北國左丞相羅佟。
「古大夫不用多禮,我們入內詳談,羅音你在門外守著,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小婷你出宮門外看著,如果有人朝碧水宮過來,提前通知羅音。」
「是——」
「古大夫請——」
「外公剛剛還擔心小葉認不出來,不想到小葉的記憶力跟你娘一樣好。」外公笑著說,眉目慈祥,但精神卻是很好,在這個深宮能看到自己的親人,這種感覺實在是好。
「我娘身體還好嗎?」、
「很好,就是說惦記著你這個女兒,不知道在宮中過得怎樣?」外公笑著說,我看著感覺十分親切。
「外公,你這次秘密進宮是不是有什麼重要事情要與小葉說?皇宮眼線眾多,尤其我這碧水宮到處都是皇上的人,不宜久留。」我低低地說。不過今日外公來得恰是時候,平日北天帆的那眼線小福子,小翠恰恰都不曾在。
「那外公就長話短說,北國勢力兩分,一是皇權,二是護龍司,我們羅氏一族隸屬護龍司,與護龍司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幾百年來,護龍司與皇權都是此消彼長的關係,除了開國的幾代皇上外,北國歷任帝王駕崩前都會有一道密執傳給下一繼位者,那就是消滅整個護龍司。」
「為此數百年來,表面護龍司與皇權是密不可分的關係,但實際暗鬥不斷,有好幾次我們護龍司就要被連根拔起,雖然最後能化險為夷,但護龍司如今的實力已經大大不如從前。」
「你爹英年早逝,死於中毒,下手之人自然是先帝,先帝被小葉手刃,算是報了殺父之仇,但如今北天帆登基為帝,手段比先皇更要毒辣,為人也更為凶殘陰險,連自己的子嗣都不放過,這樣的君王當權,他能放過護龍司?」
「他日等到他的羽翼豐滿,你弟弟逃不過你爹的命運,所有護龍司的人也一個個被剷除,只有扳到北天帆,我們護龍司的地位才能穩固。如今扭轉局勢的機會來了,這是唯一的機會,稍縱即逝。」
「多行不義者必自弊,如今北國天災頻頻,瘟疫橫行,災民遍地,北天帆沒有好好想辦法解決,卻想著封城焚屍,惹得天怨人怒,如今各地起義頻繁,推翻他的呼聲也越來越大,我們現在舉事,只不過是順應天命。」
「倒了一個北天帆,後面還有北天齊、北天離,甚至還有北天弘,他們會坐視江山改姓?雖然我們知道護龍司與皇權之間勢同水火,但天下老百姓卻不知道,數百年以來都以為護龍司是輔助皇權而存在,如今我們即使是扳倒了北天帆,如果處理不好,說不定落一個叛臣的罪名。」
「北天齊也不是什麼善男信女,他能容得下我們護龍司?小葉只怕趕走了狼又迎來了虎,花大力氣,結果只為他人做嫁衣裳,最後落的一個狗走兔烹的下場,萬一事敗,北天齊是他的弟兄,顧及他的賢名,許還能有一個全屍,我們護龍司他則殺的名正言順,這怎麼看都是弊大於利,實在是不划算。」我搖了搖頭,歎息道。
「北天齊有野心,心腸夠狠夠毒,但卻沒有北天帆的腦子,如果不是他的母后為他鋪好路,他根本就走不到今天,他不足為懼,這些年他雖然遠在封地邑,但一直不甘心帝位被北天帆所奪,暗中培養勢力,準備有所圖謀。」
「為了鞏固護龍司,保存羅氏一族,外公這些年也是有所準備,外公今日過來,雖然只有八成勝算,但如果小葉能全力配合,調動護龍司所有力量,這事外公有十足把握。」看著外公篤定的眼神,我心中暗暗思量,真的那麼有把握?畢竟北天帆不是沒腦子之人。
「不過養虎為患這個道理,外公豈有不懂的道理,這次我們只是借北天齊之名舉事,但在混亂中命人將他——」外公朝我做了一個殺的動作,他做這個動作乾脆利落,與他臉上的仁慈十分不和諧,似乎這樣的動作,不應該由這樣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家做得出來的,我的心微微一顫。
「外公,你繼續說,計劃說得越詳細越好,小葉才知道如何配合。」我的外公微微撫摸了一下的鬍子,臉上帶著讚賞之色。
「雖然外公有心要推李軒為君王,但這樣總是名不正言不順,這樣必然引來北天離,北天弘他們的討伐,北國注意正統,即使我們硬是讓江山改了姓,也引來千古罪名,並且怕軒兒這個皇位也坐不久,所以我們打算到時在動亂中解決了北天帆,然後擁立燕皇后的兒子為帝。」
「燕皇后的兒子,是嫡子,也是北天帆唯一的子嗣,登基為王名正言順,小皇子還小,我們日後挾天子以令諸侯,這天下雖然不改姓,但卻也是李家的。」
「只有這樣,軒兒才不用重複你爹的命運,而你也可以放心離開皇宮,過些自由自在的生活,這些是你爹這一生的宏願,如今只有你才能幫他實現。」
「外公年歲已大,無爭奪天下的身體,你的舅舅愚鈍,難以擔當大任,外公只想在百年歸老之時,看到護龍司變得強大。我也不用擔心百年歸老之後,我的女兒,我的外孫,任由他人宰殺。」外公看著我,目光充滿著慈愛,充滿溫情,實在讓人不得不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