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偷偷瞄了一眼北天帆,他俊美的臉龐浮著淡淡的笑意,整個人顯得很閒適,看他這個樣子,估計剛剛的話,他沒有聽到,我沒來由鬆了一口氣,雖然剛剛我們沒有做什麼不檢點的事情,但在這個皇宮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過我還真討厭他總是自出自入,當我這碧水宮是沒掩蓋的雞籠,但可惜他是皇上,在這個皇宮,誰也奈何不了他,除非你跟他徹底翻臉。
「參加皇上——」莫楓看見是北天帆,立刻下跪行禮,態度恭謹。
「莫少將無須多禮,相信太妃已經將皇姐的事情告之莫將軍,皇姐對朕來說很重要,朕暫時將她托付給莫上將。」北天帆親自將莫楓扶起,目光帶著感激,這傢伙這次的態度還行。
「莫楓定會盡力照顧好公主。」莫楓不卑不亢地答。
「嗯,那就有勞莫少將了,具體的情況朕再與莫上將相商,今日朕還有事與太妃商議。」北天帆態度甚是溫和。
「莫楓告退。」莫楓告退離開,身姿挺拔如松,看著很賞心悅目。
「英姿勃發,但又不失沉穩,莫少將的確是可以托付終身的好良人。」北天帆看著莫楓的背影喃喃地說,看來很放心將北淺淺托付給他。
「我護龍司的人自然不差。」我一時得意脫口而出,但話出口才覺得這話不妥。
「護龍司以保護皇上,捍衛北國社稷安全為己任,自然不能有庸才,更何況公主看上的人,又能差到哪裡去呢?」我笑著說,然後偷偷又瞄了北天帆一眼,發現此人臉色果然有些不好看,真是伴君如伴虎,每沒一句話都得小心翼翼,免得碰了虎鬚。
北天帆冷哼一聲坐了下來,我自討沒趣,也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靜靜等他的下文,但我等了老半天,他居然不說一句話,倒悠閒品起茶來,不過一向敵不動,我也不動,他不說,我也不問。
「小翠,再沏壺茶進來。」我高聲喊了一句,小翠聽到趕緊跑了進來,我就看這傢伙今天能喝多少壺?
「太妃的茶好喝,莫少將還沒喝上一口就走了,真是可惜。」又一炷香過去,這傢伙沒頭沒尾地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如果皇上覺得可惜,日後就允許莫少將和護龍司一起進宮吧,日後淺淺在莫少將那裡,本宮要見一面就困難了,惦記得很,如果莫少將能進宮,本宮也能及時瞭解淺淺的情況,雖然我和淺淺不是真正的母女,但也是有感情的,更何況淺淺這病因我而起。」我定定看著北天帆,帶著期盼。
「我看我看太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北天帆斜斜地掃了我一眼,微微勾起的唇角帶著說不出的諷刺,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說朕今天是不是來得太早了?」聽他這話,看他這語氣,我一下子明白了,剛剛莫楓說的話,他一定是一字不漏聽全了,但那又怎樣?我又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就算做了,也是對不起他的禽獸父皇罷了。
「皇上有話直說,何必跟本宮繞圈子?」
「想不到太妃和莫少將還有這麼一段過去,可惜天意弄人,不過太妃想出宮?想日後跟莫楓雙宿雙棲?朕勸你還是打消這個念頭,身為太妃,與朝中臣子私通,這是什麼後果,你應該知道,最輕也得凌遲處死。進了這皇宮,封了號的女人,朕還沒聽說誰能活著走出去,更何況你是堂堂太妃?」北天帆的聲音平緩柔和,聽起來不但沒有惡意,反倒像好意提醒。
「其實能不能活著出去,那還不是皇上你一句話?本宮不是貪戀權勢之人,我當初入宮為妃,也是為勢所迫,如今你父皇已經駕崩,這深宮又沒有本宮眷戀之人,他日軒兒長大,有能力護佑北國,龍符交到他的手裡,日若到那一天,皇上看在我們一直合作愉快的份上,宣佈本宮仙逝,放本宮出宮,如何?」
「雖然北國認識我的人不多,但免得皇上難做,本宮會離開北國,消失得無影無蹤,可好?」既然今日說到這裡,我也不妨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放柔聲音,帶著期盼,帶著懇求。
「這提議挺好,對朕來說倒不是難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得。」北天帆抬起頭,性感的唇瓣微微揚起,臉上帶著一抹柔和的光芒,我心中的絲絲喜悅漸漸缺堤,心因興奮猛烈跳動,他言下之意,是不是答應我了?那一刻,我感覺頭頂光芒萬丈,前途一片光明,我想到了美麗的涼州,我想到了我的小姐,我想到了白衣勝雪的公孫宇,腳微微抬起,就差沒跳起來。
「不知道太妃出宮是想與公孫宇比翼雙飛,還是與莫楓雙宿雙棲?」北天帆問我,聲音輕柔,語氣平緩,態度隨意,似乎只是閒話家常。
「出宮再說。」我隨口答道,嘴角微微揚起,笑意無法掩飾,這次我真是興奮得有點迷糊了,根本沒有注意他眼角迸射的冰寒。
「朕明確告訴你,想出宮?休想。」北天帆繼續品著茶,用最優雅的姿態,說出最狠心的話,我升到巔峰的心,一下子跌到了低谷,彷彿困在牢籠的人,突然看到前方開了一扇門,正充滿希望衝過去的時候,那扇門突然消失了。
「為什麼?」我啞了聲音。
「為什麼?朕沒有興趣為自己父皇的妃子找男人,你以為朕是冰人館的館主?」他突然變了臉,手中的杯子重重放下,整個人散發陰寒危險的氣息。
「看過女戒沒?學過婦德沒?知道什麼是廉恥嗎?身為宮妃,還妄想跟別的男人雙宿雙棲?李葉,你這輩子休想,下輩子也休想,下下輩子也休想。」說完他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瞰著我,似乎我做了多麼不見得人的事,似乎我提了一個全天下最荒謬的理由,我心頭火起,他三宮六院不說自己髒,我想出宮找一個心愛的男人過下輩子,我怎麼就不知廉恥了?真飽漢不知道餓漢饑,他三宮六院,女人無數,自然不知道我孤身一人的寂寞。
「女戒本宮不屑於看,婦德本宮身上就具備,我李葉想跟別的男人雙宿雙棲有什麼不對?我雙十年華,大好青春,我為什麼就一定要老死在這皇宮?我為什麼就不能找一個男人?好歹你今日能登基為帝,也有我一份功勞,你就當成全一下我不成?又不會少你一塊肉?你何必硬要做這種損人又不利己之事?」
「你助朕登基為帝,朕讓那免於殉葬,我們誰也不欠誰?」
「你讓我出宮,對你又沒什麼害處?」
「這對朕也沒什麼好處,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有朕一天,你也別想活著出去,別想著跟別的男人風流快活,丟我們北國皇室的臉。」北天帆陰沉著臉,拂袖而去,我丟他北國皇室的臉?他北國皇室還有臉嗎?他去死。
我氣得直跺腳,胸口處有一團火一直在燃燒,我喝了整整三壺茶水,也沒能澆滅這心頭大火,看來我還是把他想得太好,這傢伙雖沒他爹那般禽獸,但足夠冷血的。
因為氣堵胸悶,這幾天我都沒有下地道去看淺淺,一是不想碰到那冷血鬼,二是我實在有點害怕面對現在的淺淺,看到她日漸消瘦,看到她發狂自殘,我的心又堵上好幾天,堵上加堵,不知道還能活不?但我又實在惦記她,五天之後,我還是忍不住去看看她。
但等我去到北淺淺的宮室,才發現裡面已經人走樓空,連宮娥都再也看不見一個,看著空蕩蕩的寢室,我的心也空空的,帶著幾分惆悵,幾分遺憾,但也帶著幾分釋然,能不能再見她一面,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能好起來。
從地道上來,北天帆懶懶靠在榻上看書,帶著幾分閒適的專注。如若是平日,我禮數定不會少,最起碼也跟他打聲招呼,但那天我懶得理他,他不肯放我出宮,我奈何不了他,我對他視而不見,他也奈何不了我。
「一段時間不見,太妃還瞎了?要不要朕請太醫給你瞧瞧?」我剛到門口,正想推門出去,他就懶洋洋地問,聲音冷颼颼的。
「本宮眼睛好得很,不過的確沒看到有人在這裡。」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了。
「你——」北天帆話音未落,我感覺背脊後面有疾風到,趕緊閃開,「啪」的一聲,一本書已經落在地上,他居然怒得用書砸我,那更好,我拍拍手,優雅無比地踩著書離開,我李葉好歹也跟過幾個名師,練過幾年武,想砸我?
走出龍騰宮,想想他那豬肝色的臉,我心情特好,原來成功將他惹怒,忒有成就感。
雖然龍騰宮與碧水宮離得很近,但這天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北天帆,宮妃們也紛紛猜測,是我們因某事鬧翻了?還是北天帆已經厭倦了我?不過無論是何種答案,她們都是開心的。
我重新開始練武,照料我的菜地,偶爾吹吹簫,畫一下畫,日子平淡而規律,但習慣了每天看望北淺淺,習慣在她的寢宮自由自在度過半天的愜意時光,如今一下子改變了這種生活方式,心裡空蕩蕩的,總是覺得少了點什麼。
北淺淺的情況,我很想知道,但莫楓又不能進宮,要與莫楓取得聯繫不是不可以,但得大費周章,去問北天帆,我又一百個不情願,結果只好默默祝福她。
羅蘊自從失子與我鬧翻之後,一直深居簡出,不大與眾妃來往,皇后積極拉攏她,兩人暗地裡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我樂見這種局面。
古小柔一直深受北天帆的寵愛,她侍寢的次數是宮妃之首,但難得的是與眾妃相處融洽。時間是療傷的最好一劑藥,德妃玄素容的心情也平復了很多,偶爾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笑意。皇后在皇宮的口碑一如既往的好,但也一如既往,讓我討厭,北天帆暫時沒有選秀女,這宮中平靜得讓人有點乏味。
因為北淺淺,我與永壽宮的那些太妃疏於往來,而皇后燕楚靈卻趁這段時間與她們打得火熱,惟有皇太后葉媚一直唸經禮佛,不走出她的寢宮半步,我本來就不大喜歡那群女人,如今也沒了邀她們賞菜賞花的**。
只是每天夜深人靜之時,古小柔寢宮那條密道就向我招手,宮外五光十色的生活在向我拋媚眼,外面那廣闊的天空,新鮮的空氣如一根根帶著毛的草,撩撥著我躁動的心,我無數次離開這皇宮,到外面透透氣,但我又無數次制止了自己這個想法。
這條秘密通道是我日後最後的退路,幾年後,我能否離開這個皇宮就靠它了,北天帆那死人斷然不會成全我的,如若因自己一時貪玩,斷了自己的後路,將自己大半生葬送在這皇宮,那多不值?所以那些時常冒出的強烈念頭,總被我強悍無比地掐掉。
轉眼又到了年底,一年就這麼過去了,而我也在這個皇宮呆發霉了。當聽到附近幾國君主相約聚頭的消息,我那蠢蠢欲動的心再也按耐不住,心有上百條蟲子在爬,心癢難當。
北天帆離宮的第二天,我的心控制不了我的腳,我帶著羅音從地道出宮去了。
好運來的時候,擋也擋不住。霉運來之時,趕也趕不走,外面天大地大,山高水遠,我怎麼也想不到,這次我竟然跟北天帆在宮外狹路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