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彭家有北天帆的眼線,要不這消息怎會傳得那麼快?看來還是不能做虧心事,免得半夜鬼敲門。
「當年本宮的確是救過皇上,皇上當真忘了?」事到如今,我只得硬著頭皮上前,把假的說成真的,把死的說成活的。
「朕當真是忘了,還請太妃詳說,免得讓朕成了一個有恩不報的小人。」北天帆看著我,氣定神閒,而我看著他,心慌亂跳。
「大恩不言謝,既然皇上都忘記了,本宮提它還有什麼意義,不說罷了,不說罷了。」我裝出一臉不爽,我一定要死口咬定救過他,要不可是欺君大罪。
「就因為朕忘記了,才跑過來問太妃,要不朕會寢食不安,太妃你真是忍心讓朕受這樣的折磨?更何況救命大恩,豈能不報?」
「皇上真是想報恩?」我朝他絢爛一笑。
「那是自然。」某人脫口而出,我的唇一揚,小兔子終於進窩了。
「當年為救皇上,本宮的下場實在是狼狽,如果皇上真想報恩,就請不要追問這件事,這最是對本宮最好的報恩,如果皇上再追問,那真的事知恩不報了。」我說得誠懇,其實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為自己撒的謊。
這話說完,一室靜默,某人的雙眼就這樣肆無忌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在我身上巡邏,似乎想在我身上戳幾個洞,看清楚我的心肝脾肺**,看得我渾身發麻。
「今天聽聞朕與太妃年幼相識,實在心情激動,哪天太妃想說,朕願聞其詳。」雖然他臉上帶著笑,聲音也極為柔和,但我怎麼就聽出幾分惡狠狠的意味來?
「本宮能救下當今天子,心情也很是激動。」我朝著他笑,但身卻滴著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畢竟這次回去,他送給我的珍寶,乃至他這個人,都被我前前後後利用了十八次,面對他,實在心虛,就像入屋偷吃的老鼠,碰到主人回來一樣。
「朕這次是完全站在太妃這邊,太妃該如何報答朕?」北天帆笑瞇瞇看著我,在燈光的照耀下,那張俊美無雙的臉龐發出柔和的光芒,說不出的魅惑,我狠狠嚥了一口水,這死蛇自認有點姿色,動不動就撩人。
「這次皇上厚恩,讓本宮得以回家看望娘親,這個大恩,本宮一定銘記心中,日後生死相隨,忠心不二。」我說得鏗鏘有力,完全站在我這邊?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朕送李軒的字畫,不知道李軒是否喜歡?」
「皇上書畫是北國一絕,理應更多人看到,讓更多人景仰,本宮已經命他們將皇上的真跡懸掛在府中最顯眼的地方。」
「皇上送的其他珍寶,本宮也已經送給府中的夫人,她們都歡喜異常,讓本宮向皇上表達她們的謝意。」我說得坦然,我也必須要坦然。
「嗯,好,很好。」某人大笑而走,來得突然,走得也很詭異。
知道北天帆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才發現自己竟然大冷天汗濕夾背,晚上睡得也不是很安穩,乾脆起來練武,因為用心學,羅音也認真教,我揮出的劍已經有了凌厲之氣。
羅音說我很聰慧,學得比旁人要快,對付江湖一般的強盜,已經綽綽有餘。
「要是遇上一流高手呢?」我問。
「逃不過就躲吧。」羅音的回答總是很簡短。
「躲不過呢?」
「躲不過,就以卵擊石。」聽到這話,我撲哧一下笑了,冷美人的笑話還真冷,比冷大少爺還要冷。
得知我回了一趟護龍司,君家就更加沉不住氣,聽說君家這次還是下了大手筆,借賀壽的機會,給古浩鳴族長送了一份大禮,聽說這禮物雖不是稀世之珍,但卻是古族長的心頭好,尋找十幾年未得,但古族長竟然說太貴重,將禮物送了回來,表明了立場。
而君庭庭在府中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心,本想降低身份,討好各房夫人,不想都碰了一鼻子灰,偏如今我娘出來執掌護龍司內務,我弟是名正言順的護龍司,她怒極也發作不得。
北天帆送的書畫聽說懸掛在大堂,十分醒目顯眼,李軒第二天在大堂宴請朝中幕僚,逢人就說,皇恩浩蕩,這書畫都是本宮回家省親,皇上所贈,眾臣感歎皇上對護龍司隆恩,對太妃的深情厚意。
「軒兒,府中夫人,大都沒有子嗣,她們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晚年無所依靠,李傲性子傲慢,以前仗著受寵,不將其他夫人放在眼裡,如今雖然不時送禮向各位夫人示好,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送了也不見有效果。」
「但軒兒你則不是,天性淳厚,對人彬彬有禮,日後多到各夫人院落走走,噓寒問暖,人心是肉做的,她們遲早也會覺得軒兒是她們日後的依靠,只要這夫人的心在你身上,她們自然會遊說他們的族人,站在你身邊。」
「姐姐不能時常出宮,護龍司就交到你的手裡,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將十七夫人,及夫人身後的家族緊緊團結在你的身邊,只有一個團結的護龍司,只有一個上下一心的護龍司才是無懈可擊的。」
「軒兒,信賴與親情有時比任何武器都有效,對府中夫人要尊重,讓她們感覺你就是她們的兒子,日後你就是她們的一個依靠,有你在她們晚景絕對不會淒涼,只要這份依賴在,人就不會輕易背叛。但對自己的屬下一定要嚴格,該獎勵的要及時,要懲罰的也定要狠得下心,要一個人懼怕你,不在身高,不在年齡,只在你手中的權勢,在於你行事的果敢,法度的嚴明。」
「言必行,行必果,這樣你日後說話才有力度,如果言而無信,反口覆舌,你即使長得身高八丈,身形如山,也沒有服你,軒兒,你可將姐姐的話聽明白?」當年小姐路過的地方,無人不低頭屏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那時小姐才七八歲,可見一個人的威懾力與年齡、身高無關。
「李軒明白。」我很高興看到軒兒是昂首挺胸回答我這個問題,這份自信他應該要有。
「護龍司年紀幼,有賴玄少將這段時間扶持,李葉心中感激。」
「大小姐不必如此,當年護龍司對玄木的知遇之恩,提拔之情,對我們家族種種庇護,玄木一直沒有機會報答,士為知己者死,護龍司臨死授命,是信得過玄木,日後即使所有人背棄護龍司,玄木也不會。」
玄木看著我,黝黑俊挺的臉龐顯得異常堅定,爹有如此忠心的部下,是護龍府之幸。
軒兒的戰場在護龍府,我的戰場就在這個後宮,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時間摸清北天帆的喜好,甚至他的弱點,他喜歡什麼類型的女人,只有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
「皇上喜歡喝雀舌茶,香味濃烈,滋味鮮爽回甘,茶葉泡在水裡漸漸散開像一朵小花,既香又好看。」
「皇上對吃穿用度的要求非常高,一切務求精緻。」
「皇上不喜歡喝參湯,說喝了會流鼻血,晚上還會發噩夢。」聽到羅蘊這話,我幾乎把含在嘴裡的茶噴了出來。
我記得上次某人還喝得有滋有味,一邊喝還一邊大喊好喝。
「好有別的,在床上有什麼喜好沒?」
「太妃——這——」羅蘊一聽這話,滿臉緋紅,是我問得太直接,還是她的臉皮太薄,弄得我專門從她嘴裡打探點桃色艷事,來寬慰自己的寂寞女人一樣,那條蛇誰稀罕?看來這事還得問古小柔。
經過一段時間的查探,我要查的已經瞭解得差不多,而護龍府也漸漸受到控制,一切都沿著比較好的方向發展,就連這天氣,也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李軒、莫楓見過太妃。」今天進宮的是軒兒和莫楓,第一次見莫楓是在爹的靈前,後來又見了幾次,但都是比較匆匆,他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就是他那繁星一樣的眸子,只是他看我的目光,與玄木看我的目光有些不一樣,但我又說不出這差別在哪裡?直到有一天,他對我說,李葉你本來是我的妻子,我才明白當中含義。
聽說爹是從大街上將莫楓領回來的,那時他已經幾天沒吃東西,衣服又髒又臭,爹帶回來之後找人調教他武功,找先生給他教學,細心照料他,而他也很爭氣,十幾年後之後,成為三少將之一,是爹的左臂右膀,他的經歷與我很是相似,所以看到他感覺特別親近。
「小福子,護龍司最喜歡吃那水晶餃子,你去叫御膳房的人準備,小翠你去準備點果品。」我很清楚哪些是北天帆的眼線,所以我都一一將他們支走。
「今日朝中有什麼要事?」我問。
「前些日子,我們因為查君將軍的動靜,意外發現君將軍的表弟林岷傑,剋扣軍餉,貪污受賄,草菅人命,今日玄少將與眾臣參了他一本。」李軒說得認真。
「結果對此事,皇上只是輕描淡寫,說林岷傑曾經戰功顯赫,功過相抵,革職然後免他一死,是不是?」
「姐姐,你怎麼知道?」李軒微微愕然。
「軒兒,你們失策了,皇上雖然這次不幫君庭威對付我們護龍司,但也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削弱君將軍的勢力,他要留君庭威牽制我們護龍司,尤其這段時間,他明顯站在我們這邊,自然找機會向君庭威示好,就算你這次證據確鑿,皇上就算懲治他們,也只不過死了一個林岷傑而已。」
「如今林岷傑未死,日後君庭威只要給機會他立一個大功,然後向皇上那一稟告,皇上來一個順水推舟,很快又會官復原職,並且就算林岷傑下去了,頂上來的也還是君庭威的人,君家身後龐大的勢力,根本沒有撼動分毫。更何況這次打草驚蛇,日後他們會更加謹慎小心,要找到證據就更加困難。」
「太妃教訓得極是。」莫楓低頭說。
「軒兒,我們要整,就必須往死裡整,心要狠,動作要快,手段要辣,找到讓皇上也不得不痛下殺手最致命的證據,力圖一次就讓他們永無翻身的可能。」
「是——」軒兒看了我一眼,將頭低了下去,我是不是嚇著他了?
「其實軒兒你已經很聰明,很懂事了,姐姐向你這般年齡,只會在街上遊蕩玩耍,什麼都不懂。」
「是嗎?」聽到我的話,軒兒的眼睛變得璀璨晶亮,其實我發現軒兒最需要的就是這樣直接的讚美,許是他從小都不曾被爹所重視,不曾被人這般讚過。
「很好,莫楓不怕大小姐狠,最怕的就是小姐像夫人那般賢惠善良。」臨走之前漠風笑著這樣說道,俊美的臉龐有著說不出的風采。
「莫楓——」
「大小姐請講。」走到門口莫楓回眸不解看著我。
「其實我想說我也是挺賢惠善良的。」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那語氣活像一個被人冤枉的孩子,帶著那麼點委屈,我怎麼會是這麼一幅鬼樣子?不就是說你凶點狠點,不夠賢惠罷了,有什麼好委屈的,結果已經走到門口的兩個人都愣在那裡。
「嗯,我知道。」莫楓說,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嗯,軒兒也知道。」李軒就更誇張,竟然咧嘴笑了,這句話有那麼好笑嗎?
莫楓、軒兒離開之後,我帶著羅音、小婷在皇宮逛逛,碧水宮再美,呆多也會倦的,只是等有一天這皇宮我也逛倦了,我該怎麼辦?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小的不敢了,小的不敢了!」隱約聽到有淒厲的聲音傳來。
「拉去黑房,執行肉刑。」尖細而冷漠的聲音讓人的心顫了顫,肉刑是這後宮裡的一種刑法,砍去一隻手指,又或者是砍去一隻腳趾,雖不會致命,但卻痛如心扉,如果行刑的人不給一個痛快,那真是生不如死,這刑罰只要是針對宮女和公公。
「莫公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如此勞氣?」我緩步走了過去,一看見我過來,莫公公一臉惶恐與諂媚。
「這是剛入宮的新人,已經教過宮中規矩,今日還是明知故犯,所以——」說話的莫公公冷漠的聲音,帶著蔑視,他蔑視著地上那個比他低一等的年輕公公。
「太妃饒命,太妃饒命。」匍匐在地的公公抬頭看我,對上他眸子的一瞬間,我愣住,這張臉好生俊美,眉如遠山,唇色若櫻,尤其那一雙桃花眼,似乎有潺潺春水在流動,是那樣的熟悉,熟悉得撼動心扉,熟悉得擾亂了一湖春水。
「放了他,這人我要了。」我神思恍惚地說。
「大小姐,這公公來歷不明,不宜放在身邊,並且男子美極則妖,不祥。」無人處,羅音皺眉說,美極則妖用在北天帆怕更恰當吧。
「我喜歡他。」我喃喃地說。
「啊?」小婷驚呼,就連冷美人羅音也斜著眼睛看著我。
「我喜歡他的眼睛。」我再補了一句,整個人還是迷迷糊糊,似乎還沒有睡清醒。
有著這樣一雙眼睛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壞人,我如此固執地認為。
有著如此神韻風姿的人,不會是邪惡奸詐之人,我如此固執地將他留在身邊,雖然他與他只是神似。
人的執念有時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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