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如期舉行,來參加接風宴的並無一個外人,只是水泓的幾個堂兄弟並女眷,慈壽宮這裡只有南安太妃,因王妃身懷六甲不得來,西寧太妃婆媳,再加上北靜太妃婆媳。
玲瓏本是個美女,對自已的容貌有著相當的自信,可站在黛玉面前,不知為何總有自慚形穢的感覺,長公主明白玲瓏自卑的出處,年齡是她最大的痛,她已經二十歲了,如果不能嫁給水泓,等回到旱特,無論如何也要把她給嫁出去,唉,玲瓏心高命薄,旱特的勇士們求婚的也不少,她卻沒一個看上的,而今年齡合適的越來越少,可供選擇的也越來越少,這次來京城,示好是一方面,給玲瓏安排婚姻是另一方面。
玲瓏的性子,別人不瞭解,做母親的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長公主勸著她道:「別忘了咱們這次來的目的,你一心想嫁給泓表哥,可是今兒第一天來,就和他的寵妃鬧個半紅臉,太后雖然沒有厚此薄彼,可你心裡也該有數,這位皇貴妃在他們娘們心中,份量很重,上次咱們來時,宮裡諸事都是太后說的算,幾位妃子共管,現在呢?好在身邊還沒有子嗣,保不齊將來一生下孩子就會封個皇后。」
玲瓏一撇嘴說道:「就生也未必是個男孩,那麼瘦,風一吹就會倒,有幸懷了孩子又如何,生得下來才是她的本事。」
「禁聲。」長公主朝四周看了眼,一眼望去在跟前服侍的都是自已人,這位皇貴妃還是比較懂禮節的,將遣過來服侍的宮女全都安排在外圍,寧春宮裡所需物品一應俱全,想挑理都難。
玲瓏趴在長公主耳邊細語了幾句,只見長公主變了臉說道:「胡鬧,沒瞧見她身邊的丫頭嗎,你以為皇貴妃是誰都能做的,她身邊的丫頭個個都會拚死保護她,你喜歡泓表哥,母妃自然會幫你完成心願,可是不許你胡鬧,若是惹火了他,旱特危矣。」
玲瓏放棄了自已的想法,轉而站起身朝炕沿走去,那裡擺著十幾套衣裳,各樣顏色款式都有,順手拿起一件湖水綠色的在身邊比著,長公主建議道:「你本來膚色就不白,再穿這顏色不是更顯得黯淡無光嗎,快放下這件,咱們是客,穿紅的顯著不敬,我已經派人打聽了,皇貴妃今晚穿黃色,這樣,穿這藍白相間的,與她正好相反,她雍容華貴,你清雅靚麗,再說你本來身材高挑,這是你的優點,要把優點顯出來。」
玲瓏按著母親的提議換上了衣裳,果然鏡中的美女修長的身材,勻稱標緻,玲瓏轉過身來問道:「母親,你說皇貴妃與女兒相比,誰更美?」
原來女兒如此缺乏自信,也難怪她一見皇貴妃就四處挑毛病,長公主安慰道:「你們各有各的優點,我美麗的女兒成熟,大方,若能謙遜些便更完美,皇貴妃卻是靦腆而羞澀的,論長像你們不相上下,論身材她可比不上你。」
不大功夫,就到了晚宴的時辰,長公主攜玲瓏奔慈壽宮而來,見過了各位娘家嫂子,又命玲瓏按著輩份稱呼,黛玉親自上前引著長公主入席,玲瓏一見黛玉的穿著,本來滿是笑容的臉,又撂了下來。
自已以藍為主,白為輔,黛玉卻是以黃為主,紫紅為輔,再加上頭上那枚鑲著紅寶石的大鳳釵,首先在氣勢上就弱了三分,玲瓏悶悶不樂的挨著母親坐好。
其實這身穿著黛玉並不喜歡,一點也體現不出她女性特有的嬌媚,在來之前,她也是換了這件,再看那件,剛剛決定穿那秋香色的,水泓就令人傳話過來,告誡黛玉一定要穿出水朝的氣勢來。沒法子,紅黃是水泓的最愛,再不喜歡也只能依著他,不過到了太后面前,太后可是極欣賞的,一連聲的誇讚她搭配的好,其實太后也在暗暗讚歎,玉兒越來越有皇后的威儀了。
水溢奉了兄長的命,特意來到內宮給姑母長輩敬酒,長公主笑著喝光水溢倒的酒,又著實誇讚了侄子幾句,水溢剛要離開,就見玲瓏招呼宮女端上了幾個大杯子。
玲瓏親自斟滿酒杯,端著到了黛玉跟前,說道:「今兒剛來,就得罪了皇貴妃跟前的丫頭,當著眾人的面告個罪吧,皇貴妃大人大量,可千萬別跟玲瓏計較,如果皇貴妃原諒玲瓏,就請滿飲這三杯酒。」
看來不喝光這三杯酒,就是皇貴妃小氣,不給面子,原諒還是不原諒全在酒中,黛玉看著杯中之酒,眼睛直暈,這三大杯酒喝下去,會醉死在慈壽宮吧。
太后先著了急,又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斥責玲瓏,可眼下皇嗣更重要,如果黛玉有了身孕,醉酒對胎兒的影響最大,眼見著黛玉端起了酒杯,太后急的剛要說話,只見水溢在一旁將酒杯接了過去。
水溢看的清楚,玲瓏明顯是想為難嫂子,敬酒也罷,不過一小酒盅罷了,這三杯酒足有半斤多,這不是故意嗎,水溢笑道:「表妹糊塗了,這是京城,可不是旱特,旱特習俗是大碗喝酒,你千杯不醉的,嫂子在酒量上可沒你那麼豪爽,若是主人醉倒,這宴會豈不是失去了意義,水溢雖然不才,表妹的酒還是配喝上一杯的。」
看著水溢一飲而盡,玲瓏雖然生氣,也是無話可說,但方纔水溢口口聲聲稱呼嫂子,她倒是聽的清楚。
水溢剛想拿起第二杯,玲瓏後退了兩步,笑道:「溢表哥也糊塗了,替酒一杯足矣,難道表哥還要搶酒喝嗎?我這酒可是敬皇貴妃的。」
黛玉朝水溢微微搖頭,上前端起一隻酒杯說道:「聽說公主酒量無人能敵,黛玉又如何比得,不敢讓公主敬酒,借公主的酒敬姑母一杯,盼望著姑母健康長壽,兩國友誼長存。」
長公主笑著接下了黛玉敬過來的酒,正要一飲而盡,黛玉在一邊勸道:「姑母身體要緊,莫要滿飲,醉酒與身體不利。」長公主謝過黛玉的關懷,淺淺啜了一口便放下了。
玲瓏在一旁咬的牙根都疼,她像奴婢一樣在身邊端著盛著酒杯的托盤,手臂都酸死了,又不能放下示弱,本想當場給黛玉難堪,沒想到第一杯被水溢替喝,第二杯又被轉給了自已母親,玲瓏將托盤舉到黛玉面前,說道:「皇貴妃連一杯也不肯喝嗎?這點面子都不賞?」
「公主真是說笑了。」黛玉端起了第三杯酒,玲瓏忙將托盤放下,聽黛玉說道:「公主敬酒,黛玉不喝,那不成了敬酒不吃吃罰酒,與公主初次見面,暢談愉快,公主天性爽朗,不拘小節,藉著這杯酒祝公主永遠都這麼美麗動人。」
黛玉剛要一飲而盡,北靜王妃上前輕扯了下黛玉的衣裙,說道:「皇貴妃是除了太后娘娘之外,我朝最尊貴的人,她的祝福一準能實現,公主說是嗎?」
「那是自然。」玲瓏不能否定趙王妃的話,就算再美麗的女人,也希望自已一直保持著青春靚麗,永遠可愛迷人。
「這杯酒的妙處太大了,表嫂不才,也想借皇貴妃的吉言,永遠美麗動人。」趙王妃轉過臉來笑著對黛玉說道:「皇貴妃可否賞臉,把這酒給臣妾勻上一點?」
黛玉瞬時明白了趙王妃的意思,心裡感激,面上卻不能露,笑著說道:「本宮是沒意見的,就怕公主不捨得呢。」
玲瓏乾笑了幾聲,趙王妃又道:「王爺天性風流,表嫂也渴望容顏千年不改,哪怕變成個老妖精也不後悔,公主就賞一口吧。」
「王妃嫂子都這樣說了,玲瓏悉聽尊便。」
黛玉將杯中之酒折了一半給趙王妃,又與王妃碰杯才各自一飲而盡,剛回到座位上,就見雪雁捧了幾個酒杯過來,黛玉詫異的問道:「這是做什麼?」
「當著眾人的面,娘娘差點被她將了一軍,咱們如法炮製,也回敬她三杯酒,看誰來給她擋酒。」
「胡鬧,快送回去,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來者是客,再說還有長公主在場,這些個太妃王妃都眼睜睜看著呢,因為這點小事就心生報復,我這個皇貴妃氣量也太小了些。」
黛玉雖如此說,雪雁還是嚥不下這口氣,這位玲瓏公主一來,晶綠就無端端的受了傷,雖說解了毒性,總歸是吃了虧,伸手一扯冰湖的袖子,兩人退後兩步密謀起來。
水溢告辭到前邊去,玲瓏追了上去,問道:「溢表哥真的甘心叫她嫂子,不會是泓表哥逼迫你叫的吧。」
水溢不懷好意的說道:「玲瓏,雖說咱們表兄妹只見過一面,但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想達成心願,還是要走我嫂子的路,你不知道,皇兄現在萬事都聽從嫂子的指揮嗎,連重心都拿不準,還想嫁到宮裡來,你這樣為難她,她能容的下你才怪。」
玲瓏恍然大悟,多多少少像是明白了些,難怪表哥一直待她十分冷淡,原來這中間沒有一個能替自已說好話的人,多虧水溢提醒了她,她正想在眾人面前諷刺黛玉專寵,獨霸水泓呢,幸虧,幸虧,方纔已經得罪了皇貴妃,希望挽救還來的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