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盛妝打扮而來,尚未邁入慈壽宮的時候,就見水溢從裡邊走出來,水溢見嫂子來了,連忙快走幾步上前請安,黛玉問道:「見過母后了?」
「我沒進去,聽說母后那裡來了女眷,怕不方便,嫂子進去順便替我請安吧,只說我晚點再來。」
黛玉不懷好意的咧嘴一笑,看向水溢的目光有些奇奇怪怪的,水溢被她看的渾身不舒服,便想告辭,黛玉攔住他的腳步說道:「今兒這位客人可是奔你來的呢,咱們一同進去瞧瞧?」
水溢馬上會意過來,又是想把自家女兒推薦給太后的人,既然明白,哪裡還肯進去,搖搖頭剛想離開,差點撞到冰湖的身上,水溢回過頭來討饒:「嫂子,佛家戒律,不能近女色的。」
「你又不是真的和尚,頭髮也蓄起這麼長了,再說不過是當著外人面給太后請安罷了,堂堂一個王爺膽子這麼小,將來怎麼上陣殺敵,雪雁,通傳一下,皇貴妃和溢王爺來請安。」
「嫂子……」
黛玉扭頭向內走去,水溢沒辦法只能跟隨,心中十分納悶嫂子為何這般堅持,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內殿,一同給太后請了安,瞥一眼跪在一邊的朱芙蓉,見她臉上帶著害羞的笑,雖未敢抬頭,眼睛卻偷偷瞄向水溢的方向。
免了朱國公夫人行大禮,芙蓉近前幾步在水溢面前蹲了個萬福,口中說道:「芙蓉給溢王爺請安。」
因為太后著急他的婚事,四處尋找合適的小姐,水溢早就習慣了眾多女人注視的目光,有些女孩子美是美的,只是從小被嬌慣的無法無天,還有的女孩見了他,連該有的矜持都沒了,就像眼前這個。
「長幼有序,尊卑有別,朱姑娘該先給皇貴妃請安的。」
芙蓉聽著這冷冷的聲音,只覺得自已都要冷起來了,聽說溢王爺自小在寺院長大,歷來不近女色,這次回到京城,太后便想為他娶位王妃拴住他的心,溢王妃的地位太吸引人了,與祖母去過北靜南安西寧等王府,王妃的派頭連祖母也比不了。
他的聲音冷冷的,人可別這麼冷才好,芙蓉轉個方向向黛玉請安,黛玉笑道:「朱姑娘請起。」
這聲音好耳熟啊,芙蓉悄悄抬頭,黛玉正等在那裡,不意外的看到她那張驚詫的臉,芙蓉伸出手指來指向黛玉,嘴裡磕磕巴巴的問道:「你真的是皇貴妃?」
朱國公夫人見孫女無禮,忙道:「真沒規矩,快向皇貴妃請罪。」黛玉笑著說無妨,叫她起來說話。
太后聽著話音不對,暗示黛玉近前說話,黛玉忙湊到跟前,太后問道:「你們已經見過了?」
「方纔在御花園倒是見了一面。」
太后看著芙蓉與水溢之間的互動,芙蓉的眼神**辣的,水溢卻連一眼都不瞧,坐也不肯坐,便告辭離去,芙蓉眼見水溢要走,幾步追上前,將手中荷包遞了過去,說道:「這是我自已繡的,王爺別嫌棄。」
「萍水相逢,怎能接受這樣的禮物,朱姑娘請自重。」水溢大踏步走了出去。
芙蓉被他當面拒絕,羞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轉身回來站在朱國公夫人身邊,黛玉看她的樣子也覺可憐,可是這樣被拒絕總比心懷綺夢要好,起碼她不會再做著想嫁給溢的夢,心裡有夢並沒錯,若心中有了另外一個男人,這一生再嫁給別人會很悲哀的。還不如讓她自此死了心,另擇良配。
又說了會兒話,朱國公夫人便帶著芙蓉告辭,黛玉親自起身相送,朱國公夫人連稱不敢,芙蓉上前施禮說道:「皇貴妃娘娘,恕我眼拙,方才得罪了……」
「這有什麼,若想怪你,方才在御花園已經治你的罪了,朱姑娘見到了水溢王爺,感覺如何?」
芙蓉見身邊並無外人,便低聲說道:「多謝娘娘滿足芙蓉的心願,芙蓉說話,娘娘千萬別介意,王爺好是好,只是若嫁給這麼個冷人,這一生也夠無趣的,冷冰冰的心,什麼時候才能捂熱啊?我想還是放棄了吧。」
聽著這幾句話,黛玉反而對她另眼相看,瞧她年紀也不算大,想的倒是極長遠的,也很現實,知道為自已的未來著想,這才是聰明人的舉動,看著她再想想探春,差距真不是一般的大。
「若有了婆家,往宮裡捎個信,本宮給你預備一份嫁妝。」
芙蓉聽了這話忙跪下磕頭謝恩,朱國公夫人在不遠處也聽到了,也忙過來謝恩,黛玉目送這祖孫二人離去,回到了太后身邊,太后一見她回來就道:「這女孩子母后不喜歡,太過驕縱了,母后仔細觀察,水溢對她似乎也沒什麼興趣,玉兒的看法呢?」
「玉兒也不太喜歡。」
「不過水溢怎麼正趕上這時候來了?」
「是玉兒強迫他一起來的。」望著太后探詢的眼神,黛玉解釋道:「玉兒能看出,芙蓉雖沒見過溢,內心卻一直嚮往著,因想著若讓她一直牽掛下去,反而對她的人生不利,不如讓溢與她見上一面,溢若喜歡她,母后與我自然要成全,若不喜歡,也別拖著,乾脆些更好。」
太后頓時就明白了,黛玉心裡還有著探春那件事的陰影存在,有心想安慰幾句,轉念一想莫不如永不再提起此事更好些。太后問道:「母后聽泓兒說,能揭曉往事的那個奴才就快到京城了,到時你想怎麼辦,想起這事來,母后就心疼你,你可要堅強些。」
太后一說起堅強,黛玉反而忍不住掉淚了,趕忙擦掉眼淚,臉上重新現出笑顏說道:「玉兒不想與外祖母有更多的糾纏,等張嬤嬤押解進京,便先審她,只要她招了供,再有舅母與焦大的供詞,或者三堂對證,外祖母便想抵賴也不成。」
「能證據確鑿是最好了,母后這陣子也一直想這個事,就怕你到時候又心軟了,你與賈太君在一起生活了九年的時光,也是有感情的。」
「玉兒不會的。」黛玉堅定的說著。
因為弟弟的夭亡才引的父母相繼離世,讓自已變成了一個孤女,任人欺負,不知道也就罷了,即知道了再置之不理,那她豈不是天一第一不孝之女,再說這期間她在賈家受了多少委屈,外祖母是真心待她好嗎?在她心裡恐怕金錢和地位更重要吧。
水泓晚間回來,黛玉笑著挽著他的手進來說道:「我看溢還是快娶位王妃的好,自打溢回京,慈壽宮的門檻都快被這些命婦們給踩平了,母后見天接見這些人,看來也疲憊的很,連休息都不能好好休息。」
「溢說今天被你拉著去給母后請安,他說一見你笑就覺得事情不妙想要逃走,只是長嫂如母,不能違逆,還說你是故意的。」
「我確實是故意的。」黛玉點點頭,將白天在慈壽宮發生的事轉述個清楚,末了又道:「溢雖然不理解我的做法,但這樣做能讓我心安,再說對他又沒什麼損失,人家小姐還要送他一個親手繡的荷包呢,是他自已沒瞧上眼。」
水泓扶正黛玉的身子,問道:「賈探春的事在你心中留下了陰影嗎?若你實在覺得她可憐,那就按你的意思賜死吧,我可不想你心裡總惦記著這件事,只是便宜了她。」
「時間長了,會漸漸變淡的,我換了角度去想,已經可以理解你的想法,弟弟夭亡那年,母親也是痛不欲生的,雖然那時我年紀還小,也能體會出母親的悲哀,失子之痛,痛徹心扉,是我考慮不周,沒有顧及到你的想法,按你的意思來吧,我已經不再可憐她了。」
水泓像變戲法似的從身上摸出一樣東西來握在手中,說道:「閉上眼睛。」
黛玉順從的閉上眼睛,每次水泓這樣要求的時候,總會給她帶來驚喜,有時是一塊奇形異狀的石頭,有時是一枝花,有時是一塊芝麻糖,黛玉閉起眼睛,心裡卻在猜測水泓這次會給她什麼。
頭髮被拉的稍痛了下,黛玉已經感覺出來這次的必將是一件首飾,水泓已經很小心了,還是弄亂了一縷髮絲,乾脆以手梳理了下,髮絲垂了下來,倒顯得黛玉格外嬌俏可愛。
「好了,睜開吧。」
黛玉迫不及待的跑到鏡子跟前,與猜測的一般無二,是一件和田玉雕的鬢飾,形狀很像牡丹花瓣,下端以銀盤拖底,黛玉撫著花瓣轉過身來說道:「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
「伽藍和靈兒來的時候,我見靈兒身上首飾只有一枚玉墜子,便笑話伽藍太薄待他的王妃,靈兒說那是伽藍送給她的,其它首飾怎能與他同日而語,我才想到我們之間連件定情物都沒有。」
黛玉伸手撫平他眉間的皺紋,指著兩人皆佩在腰間的蓮花玉珮說道:「這還不算?我覺得這蓮花玉珮已經可以做為定情之物令我珍藏了,不過既然你送我這個,為了不浪費你的心意,我就收下好了,謝謝你。」
看她說的一本正經,水泓啞然失笑,點了下她的小鼻子說道:「靈兒雖有伽藍送的玉墜子,我卻有你親手做的衣裳,僅僅這一點就夠讓伽藍羨慕了。我是看在你對我十分盡心的份上,才送你這個的,你可要好好保管。」
黛玉想起了靈兒不會做女紅,怪不得某人可以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