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早朝,水泓過太后那面請安,說了會兒話就回養性殿辦理公務,水泓剛走,黛玉一腳邁了進來,太后笑道:「你晚了一步,泓兒才出去了,讓他多坐一會兒又不肯,說是要和大臣們合計著旱特的事。」
「皇上日理萬機的,哪能總呆在後宮。」黛玉親自動手將太后桌前的器具收了,揭開食盒,親自捧出一個海碗來,說道:「母后今兒早膳用的不香,玉兒心裡不安,這是剛才命御膳房一個雲南廚子做的,叫過橋米線,玉兒吃著好,就是油膩些,已經讓他們撇去浮油,不會太膩的。」
「就說你這孩子心細,成日家吃那些東西確實怪煩的,可宮裡為了安全,吃的東西又不能隨意,明明肚子餓的很,看著滿滿一桌子的,怎麼也吃不下去,快盛出來哀家嘗嘗。」太后聞著香氣果然很有品嚐的**。
黛玉盛了一小碗說道:「這過橋米線本該用油封住熱氣的,這樣裡邊的雞湯和米線才不會因散發熱氣而改變味道,只是瞧著母后的口味和玉兒也差不多,才自作主張,還有盤酸黃瓜,是雪雁拌的。」
太后拿起勺子正想先喝口湯,黛玉忙道:「母后小心燙,看著彷彿沒熱氣,其實熱的很。」
有了黛玉的提醒,太后小心翼翼的喝湯,果然不膩,雞湯的味又濃,黃瓜酸酸的也很開胃,太后連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直說好久沒吃這麼飽了。
黛玉笑道:「母后胃口好,玉兒也就放心了,聽那雲南廚子說,還有一道春卷和燒麥也是他拿手的,讓他現在就預備下材料,晚飯我過來和母后一起用。」
「那敢情好,只是要連累你們小夫妻不能說些私密話,溢兒這孩子也不知哪去了,究竟是忙的不見人影,還是不願聽哀家嘮叨,兩日沒來了。」
「母后也真是偏心,溢弟才兩日沒見,您就這麼掛念著,溢在兵部做的很好呢,聽聽夜讀兵書,正努力學習,每天都到很晚呢。」
太后拉著黛玉的手同坐,說道:「唉,其實哀家心裡也悶的很,皇上看樣是決定對旱特用兵了,可這樣一來,兩國兵戎相見,受苦的還是那些老百姓,你不知道,旱特王太妃是泓兒的親姑媽,是主動和親嫁過去的,所以先皇總覺得欠她很多,哀家瞧著你說話泓兒還聽些,你勸勸他,兩軍交戰傷了誰都不好,旱特王是長公主唯一的兒子,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哀家閉眼那天,怎麼去見先皇。」
黛玉見太后悲慼,連忙安慰了幾句,可對於在水泓面前求情,黛玉有些猶豫,旱特馬隊最近兩年一直騷擾邊境的居民,幾次挑釁,按水泓的意思,不警告一下是不行的,忍未必是上策。
回到關雎宮中,黛玉卸下滿身的防備,昨兒晚上也不知什麼時候睡著的,只知道雪雁過來叫起的時候,嚇了一跳,原來兩隻眼睛腫的厲害,冰湖連忙命人取些冰塊過來,用布裹著敷了好半天,後來看著消了好些,又仔細的擦了粉,才掩蓋過去。
心裡對水泓雖然有些怨,卻還是情不自禁的關心著他,黛玉叫過晶綠說道:「你去前面問問,皇上早膳用的什麼,進的可香嗎?」
沒多大功夫,就見晶綠回來說道:「回娘娘的話,小桂子說皇上今兒一早起來直接上朝,彷彿是起晚了,連點心也沒顧上吃,下了朝又接見朝臣,並未用早膳。」
「叫廚房做碗雞絲面,加上四個龍眼小包子,再弄兩個涼拌菜,這些儘夠了。」晶綠答應著去了,黛玉拿出昨兒預備的那匹秋香色布料,用手比著水泓舊衣的尺寸,又讓丫頭預備粉線,準備開始裁剪。
晶綠長了心眼,皇上昨兒晚間即沒過來一同用晚膳,也沒回來過夜,看娘娘雖然不說,心裡也著實掛念著,雖然不知道為何原因,但娘娘心事重重她倒是看的清清楚楚,等著御膳房備好了膳食,晶綠捧著食盒又回到了關雎宮。
黛玉正囑咐小丫頭在地上吹熨斗,見晶綠捧著食盒回來,略有些吃驚,問道:「皇上說不吃嗎?」
「奴婢還沒去呢,剛才打聽了,養性殿朝臣們已經散了,娘娘不親自過去瞧瞧嗎,小桂子說皇上昨晚睡的不好,翻來覆去半天睡不著呢。」
黛玉坐在桌子旁,心裡動了幾動,一夜沒見,真的是有點想念他,可一想起昨晚見到了那副情景,又心酸起來,趁著眼淚沒掉下來,黛玉說道:「我不去了,你快送去吧,跑來跑去都該涼了。」
晶綠只得捧著食盒又快速往養性殿走去,冰湖見狀小聲對雪雁說道:「娘娘和皇上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嗎,既然十分掛念,娘娘怎麼不親自去,總不會為了做衣裳吧?」
雪雁也不明白,衝著冰湖聳聳肩,冰湖看的分明,娘娘的臉上方纔的確有兩滴淚珠,只是娘娘手快擦掉了,這中間一定有事,昨兒晚間從養性殿回來後,娘娘也哭了。
一樣的獨寢,卻是不一樣的感覺,自打與黛玉同房,夜夜同眠,就算什麼也不做,聞著她身上的香氣也會睡的很熟,那次被她趕了出來,雖然也是獨寢,心情卻不同,唉,心情雖然不同,原由卻是一樣的,都是因為那個賈寶玉,這個陰魂不散的。
水泓嘴裡雖罵著,卻沒發出一點聲響,小桂子見皇上只喝茶,忙過來身邊說道:「皇上沒用早膳,不宜喝這麼多的茶,於脾胃不利,御膳房已經預備好了,皇上多少用點吧。」
「沒胃口,午膳再一起用吧。」水泓站起了身子,眼睛望向窗外關雎宮的方向,不知道她昨晚睡的好不好,可哭過幾次,唉,低估了賈寶玉在她心中的地位。
正胡亂想著,小桂子在一邊說晶綠來了,水泓打起精神叫進來,晶綠捧著食盒請了安,說是皇貴妃讓送來的,剛把食盒打開,水泓便聞到了一陣香氣,頓時覺得很餓,小桂子幫忙將雞絲面和龍眼小包子並兩個小菜放到桌上,水泓先抓起包子咬了一口,嗯,原來餓的時候什麼都挺好吃的。
知道是黛玉送來的,水泓的心情已經好了一半,這丫頭也該對她有些懲罰,瞧瞧,昨晚上沒回去睡,今兒主動送東西過來,有什麼事不能和他說呢,她應該相信他的,現在的情形,就好像被她排除在外,像個外人!
吃了兩口麵條,又拿起一個包子,剛要放到嘴裡,突然想起一事問道:「皇貴妃昨晚睡的好嗎,可說過什麼沒有?」
晶綠心想這是個絕好的機會,皇上若不問還真不好主動提起,連忙福了一福說道:「回皇上,皇貴妃昨晚睡的不好,直哭到半夜才睡去,一早起來眼睛都是……」
哭了半夜,為賈寶玉?
晶綠話音未落,只見水泓將筷子扔到了桌上,另一隻手也放下了小包子,晶綠嚇了一跳,不知道是哪句話說的不對,連忙跪下了,水泓站起身來,說道:「撤了,沒胃口」說完便向外走去。
晶綠委屈的直掉眼淚,小桂子也不敢言語,兩人收拾好桌子,晶綠到御膳房交了食盒才回到關雎宮中,因怕黛玉看出眉目來,在外面好一頓揉眼睛才進來,黛玉問道:「你還挺快的,皇上用膳了嗎?」
晶綠忙道:「娘娘放心吧,皇上進的香,特別是那小包子,看來味道不錯。」
黛玉放下了心,繼續裁剪,無意中瞄到晶綠和冰湖兩人偷偷打著手勢,黛玉心知必定有事,把腳步放輕躲在門口聽兩人在外面說話。
「皇上只吃了兩口就讓撤?你沒說是皇貴妃特意囑咐御膳房給皇上預備的嗎,這事也太不尋常了,皇上一向怕娘娘受委屈,一會兒囑咐這個,一會兒囑咐那個,怎麼反倒自已讓娘娘心情不好。」
晶綠也說道:「可不是,娘娘還一門心思給皇上裁剪衣服,本該實事求是的,可是看娘娘的樣子,我實在張不開口。」
黛玉失魂落魄的往回走,雖然沒有吃完並不能代表什麼,也許他是真的沒胃口,但她還是傷心了,拿著剪子的手有些顫抖,黛玉用力握住以防剪錯了線,過了好久才平復了心情。
水泓實在心煩,換上了便裝出宮奔集市而去,路上見很多人向老百姓挨個查問,水泓便令身邊侍衛去問個究竟,不大功夫,破軍回來說道:「聽說是榮國府的少爺賈寶玉不見了,正四處尋找呢,不但有賈家的人,還有外祖王家的人。」
「何時不見的?」水泓皺著眉,怎麼宮裡宮外的都躲不開他呢,好容易出來轉轉,也能聽到他的名字。
「昨兒晚飯前」
不過一夜就這麼翻天覆地的尋找,他也同樣是一夜未歸,也沒見黛玉親自過來看看他,甩甩頭,進了旁邊的書齋,剛拿起一張宣紙,就聽身邊有位年紀不大的小公子說道:「丟就丟吧,還找個什麼勁,沒他在府裡,我和姨娘都更省心些。」
另一人說道:「那可是你們老太太的命根子,你說不找就不找?不過這一年來,你們家事可真多,我們初時還羨慕府上又出了一位貴人呢,沒想到,嘖嘖。」
「貴人確實是貴人,只是對我們沒好處,倒是把三姐姐從府裡救了出去,太太得罪了宮裡的,我們家裡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
水泓聽了幾句,已多少明白了些,叫過破軍來低聲囑咐道:「查查這賈寶玉去哪了,你再派個人去問問寧心,她也許能知道原因。」
破軍剛要出去,水泓又道:「算了,甭找了,跟朕又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