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一旦嫁了人,就要隨時隨地開始準備迎接新生命的到來,黛玉也是一樣,過繼個孩子為林家傳宗接代的事時刻存與心中,希望自已能盡快身懷有孕,偏偏水泓說她現在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好,太醫又有話,此時尚不宜懷孕,讓她放寬心先養好身子。
黛玉不信,又私下請了專攻婦科的太醫前來看診,得到的結論也是一樣,娘娘身子單薄,即便有孕也未必能生的下來,黛玉只得依著水泓多吃多動好好保養。
或許是黛玉身上有一股子純天然香氣的緣故,瑩萱只要一見到她必得纏著她抱著,黛玉一方面覺得欣慰,一方面又覺得招架不住,瑩萱的花樣太多了,再則總抱著她,體力上也有些吃不消。
好容易給瑩萱哄睡著了,奶嬤嬤小心翼翼的自黛玉手中接過,放到了炕上蓋好小被子。黛玉悄悄的伸展了下,又伸手按了按後腰,這些動作太后皆看在眼裡,嚴格來說,黛玉自已也沒完全長大呢,讓她照顧孩子,確實是難為了。
太后上前拉著黛玉的手一同出去行至外間,宮女們端上茶來,黛玉正要親自上茶,太后說道:「累了半日,你快坐下歇歇,雪雁,給你主子揉揉腰,瑩萱這孩子像塊年糕似的,貼身上就揭不下來。」
黛玉說什麼也不肯在太后面前讓雪雁服侍,太后明白黛玉是覺得失禮,寧願辛苦也不讓自已操心,對她的喜愛又加了兩分,可是喜愛歸喜愛,有些話卻是不得不說。
「玉兒,記得當年先皇活著的時候,也有幾宮嬪妃,比泓兒還多呢,這些女子個個背景深厚,那會兒兵權還不全在咱們皇家手中,所以有些時候,不得不依靠她們,好在先皇與哀家夫妻情深,並未讓別宮嬪妃凌駕於哀家。」
黛玉坐在一邊,只是靜靜聽著,聽太后又道:「咱們身處皇家,該忍的必須得忍,要比一般女子忍的更多,所以當初你母親不願進宮,也是看出了這點,皇上三宮六院的,哪能面面俱到,所以才由皇后來指派何人侍寢,如今泓兒身邊,你的位份最高,理應由你來分派才是。」
黛玉這才明白,太后說這番話的用意,若說是從前,泓讓哪宮侍寢又有什麼關係,可現在兩人已交心,她又如何能將水泓雙手奉與其他女子呢,姑且不論水泓當初發下的誓言,就算是她自已,也不可能拱手相讓。
黛玉不敢想像,如果泓的心中多了另一個女人,她會是什麼樣子,太后明示暗示說過幾次,黛玉知道她不能再裝聾作啞,慢慢的站了起來,走了兩步跪到了太后面前。
「這是做什麼?」太后心中明白的很,當年這類醋她吃過很多,也曾流著淚直到天明,心中罵過祖宗規矩,但轉念一想,王公大臣們還有幾房姬妾,何況於皇上呢,又勸著自已忍下了。
「玉兒與皇上早已生死相許,心心相印。皇上曾說過永不負我,太后的心思玉兒明白,也知道祖宗規矩最大,可讓玉兒親自為皇上遴選侍寢之人,玉兒做不到將夫君送到別人房中,懇請太后親自挑選佳人。」
黛玉緊緊咬著下唇,強迫著自已千萬別哭出來,太后無話,也就沒敢起來,這時正好水溢走了進來,見黛玉跪著,心中奇怪,問道:「嫂子犯了什麼錯,母后要這樣罰她。」
水溢一來,太后也不好再說什麼,便道:「你起來吧,回去好生想想,這一關確實難過,可也必須要過,難道讓那些嬪妃們當擺設嗎,哀家相信,玉兒必不是拈酸吃醋之輩,能料理好後宮瑣事。」
水溢聽得明白,原來是母后勸著嫂子接納後宮諸女子,這樣的事情他就不好插話了,再看黛玉磕頭之後站了起來,說道:「瑩萱還沒好利索,晚間只怕會吵著太后,莫不如玉兒帶回關雎宮,晚上親自照料著。」
太后心中一喜,玉兒這話是否表明著,可以聽從太后的安排,連忙答應著讓奶嬤嬤抱著瑩萱隨同黛玉一同過關雎宮去,又讓太監總管將嬪妃的綠頭牌送到前面養性殿。
水泓正與水溶等人商議朝政,突然見太監捧著久違的綠頭牌過來,嚇了一跳,當著外人的面不好說什麼,細找了下,唯獨沒有黛玉的名牌,一時拿不準黛玉是何意,便叫先放放再說。
待太監說明是太后的懿旨時,水泓才恍然大悟,就說嗎,黛玉不可能這麼做,這個小醋罈子怎麼可能捨得將他送給別人,心裡暗暗笑著,面上卻絲毫不露,說道:「沒瞧見朕現在忙著嗎,這等小事過會兒再說。」
小太監捧著托盤連忙退下了,水泓的心思重新回到朝政上來,又過了半日,才安排完閉,朝臣們逐個退出,水溶落在最後,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
「北王還有事?」
「皇上」
「嗯?」
「別辜負她。」
等水溶的身影消失之後,水泓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這個北王連朕的家事都要管,何時說過要辜負她的話呢,總不能他心裡一直還惦記著玉兒吧。
「來人。」小桂子連忙上前等候旨意。「北靜王連日操勞國事,將外番進貢的女子中選四人送到北靜王府,告訴北王,不必來謝恩。」
小太監見皇上忙完了國事,再次將綠頭牌奉上,又傳了太后的話,瑩萱公主有些著涼,皇貴妃要親自照顧,難免冷落皇上,又怕給皇上過了病氣,請皇上別宮休息。
水泓有些哭笑不得的,母后怎麼連他房中事都要一一過問,這樣一來,玉兒難免又要傷心難過了,放下手中之筆,抬腿便要向外走,小太監連忙跟著等皇上擇牌,水泓說道:「你去回復太后,朕晚膳過慈壽宮用。」小太監聽了這話,便知皇上會親自跟太后交待,也就不再追著跑了。
黛玉換上了家常衣服,叫了探春一塊陪著瑩萱玩,這孩子長的粉嫩粉嫩的,話雖然還說不明白,卻句句好玩。
探春笑道:「咱們原來常見的只有巧姐,雖然粉雕玉琢的,也不及小公主這般肥白可愛。」突然只覺腿上一疼,原來是瑩萱踢了她一腳。
黛玉忙把瑩萱拉回懷中,只見瑩萱對探春怒目而視,而探春也不解其意,黛玉便問著瑩萱何故失禮,瑩萱自顧的趴在黛玉身上,卻不肯說話,還是奶嬤嬤看的真切,說道:「回稟皇貴妃,小公主不喜有人說她胖呢。」
黛玉呵呵的笑著,原來瑩萱小小年紀,也有忌諱的事呢,與探春相視一笑使個眼色,探春忙賠禮,說道:「是我錯了,公主天生美人,長大後必定是沉魚落雁之貌,閉月羞花之容。」
許是聽明白了話裡意思,又或許是美人最好聽,瑩萱不再沮喪,離開黛玉的懷抱,跟著奶嬤嬤玩去了。
「真沒想到,小公主願意跟著姐姐。」
「我也沒想到,她第一次讓我抱的時候,把我嚇了一跳,我何曾抱過孩子,還是太后手把手的教我呢。」
「姐姐身上有股子香氣,即不是香袋子,香餅子的香,也不是熏衣服時留下的,有什麼妙方嗎?」
黛玉被探春的話說的聽住了,這話似曾聽過,在記憶深處的某一個角落裡深藏著,對了,是那年寶玉給她講耗子精時提起過,多麼久遠的記憶啊,黛玉微微笑著,說道:「哪裡有什麼妙方,想來還是她們熏屋子時染上的,我身上又不戴什麼香,住在那院裡還好吧,需要什麼東西只管跟銀環說。」
「林姐姐不必為我操心,我什麼都不缺,今兒還去看了眼大姐姐,瞧她越發瘦的可憐,探春想若是不為難姐姐,想過鳳藻宮陪著住幾日,開解開解她心中的煩悶。」
黛玉心中有些不悅,端起茶杯喝茶,探春見黛玉臉色不好,只當自已提的要求太過份了,便站了起來告辭。
「姐姐累了一天,早點歇著吧。」
「你想過鳳藻宮住,那就去吧,順便代我問候。」
探春聽著黛玉話裡的意思,似乎很不願意聽她提起賢嬪,連忙退下了,黛玉歎了口氣,雖然姐妹在一起住了十年,而探春與賢嬪見了不過幾面,還是血濃於水,親情重與一切。
雪雁過來身邊說道:「娘娘,三姑娘是不是太過分了,剛允了她可以在宮裡走動,就提出了這樣的要求,她不會把這裡當成家了吧。」
「你說的有道理,無風不會起浪,不過我想的卻是另一面,不管是偏的庶的,三妹妹並不是孤單之人,有人牽掛她,有人念著她,多好,如果弟弟活著,我又何至於這樣寂寞,除了賈家,連個可以走動的親戚都沒有,這個年過的,宮裡女眷們皆有親人來探望,彼此真心相待,唯有我是孤零零的。」
「記得璉二奶奶曾說過,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娘娘何必自尋煩惱。」
冰湖知道黛玉又陷入悲傷之中,眼珠一轉忙道:「娘娘,晶綠將小院子已經按娘娘吩咐佈置妥當,只等娘娘令下,咱們便行動起來。」
果然這件事讓黛玉自悲傷中走了出來,黛玉說道:「明兒是十五,咱們忙的很,後天吧,你們和寧心裡應外合,千萬別驚動了旁人。」
「玉兒有什麼好主意,不會是想著算計我吧。」黛玉順著聲音望去,正是水泓笑著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