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話倒令北靜王妃做了難,二個側妃,四個庶妃,位份上已經安排的滿滿當當,這事必須回去和太妃商議,她自已決定不了,只能告訴王夫人,略等等回去商定此事再來下聘。
王夫人微笑著親自把北靜王妃送出了門,心中萬心得意的回了榮禧堂,此時已經非常有把握把黛玉嫁到北靜王府去,一個位份問題必定難不倒北靜王府,如此一來,即全了老太太不允黛玉做妾的心願,又送走了眼中盯,肉中刺。
好容易盼得賈母回來,王夫人連忙過去請安,賈母本想躺下歇歇,見王夫人將眾人一一打發出去,便知是有事了,遂問道:「有什麼事你就說吧。」
婆媳關係已經三十餘年,彼此也算十分瞭解,王夫人也不藏著掖著,開門見山的把今日北靜王妃前來拜訪的事學了個一字不漏。這事雖然是賈母意料之中的,果然發生還是受了些驚,連鴛鴦都嚇了一大跳,老太太剛吐口,太太那面已經開始動作。
鴛鴦拿了床薄被為賈母蓋上,聽賈母說道:「你也太心急了,怎麼就能允了呢,這事要和玉兒商議才好。」
王夫人說道:「和她商議?那這事可就辦不成了,北靜王妃已經答應了回去和太妃商議著給玉兒位份的事,她那面一定下來,咱們就給寶玉和寶丫頭訂下親事。」
賈母還是有些犯難,事以至此,方把真的婚約仍在黛玉手中一事說了出來,驚的王夫人張大了嘴巴,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唉聲歎氣的埋怨著賈母說道:「這事老太太怎麼不早說,這…這若是北靜王府前來下聘,林丫頭拿著那紙婚約拚死不嫁,咱們全族豈不是要獲罪嗎?」
賈母這才覺的事情果真棘手起來,怪王夫人也沒用,已經說出口的話,難道還能改變嗎,一個沒落的國公府,怎麼敢得罪北靜王爺呢。
王夫人看賈母猶豫的樣子,就知道這步棋走對了,在賈母心中,哪還有比國公府的臉面更重要的東西呢,王夫人說道:「婚約的事老太太不用著急,我一準能找到,如今只求著老太太勸著林丫頭點頭應了才是。」
賈母瞪了王夫人一眼,這才是如今最令人頭疼的事,就算沒有婚約在手,玉兒也是一心要嫁給寶玉的,如今不但要悔婚,還要把她另嫁,這孩子如此剛性,怕是要逼死她的。
這時只聽門外一個丫頭驚嚇的聲音,王夫人連忙問是誰,從門口走進兩個人來,細看卻是鳳姐的丫頭小紅和傻大姐。
小紅上前回道:「回老太太,二奶奶有事要回太太,又怕攪了老太太說話,只叫奴才悄悄的來看看,不想傻大姐跟在奴才身後,嚇了奴才一跳。」
王夫人數落了丫頭幾句,告辭離去,留下賈母一個人在細細的思索著,實言相告,黛玉必定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她那身子本來就弱,這一驚一氣的,還不要了她的命。
如果不說,到了出嫁那天才知道,她也絕不肯上花轎,一樣也是條死路,路走到了這一步,賈母才開始後悔起來,玉兒孝順懂事,但凡能自已解決的事情,從來不給她添麻煩,就是在她舅母那裡受了多少委屈,她也不說。
雖然看似她較好說話,但關係到原則問題,關係到她的終身大事,她還能那樣聽話嗎?
「叫玉兒來」賈母終於開了口,鴛鴦連忙打發丫頭去瀟湘館請林姑娘。
珍珠來請的時候,黛玉剛剛倚在床邊休息,雪雁說道:「老太太怎麼了,剛才叫姑娘們快些散去,好容易走了回來,又讓去。」
紫鵑擺著手指向外面,雪雁吐吐舌頭,小聲說道:「不妨事,珍珠姐姐和嬤嬤們在外頭說話呢,姑娘穿的暖些吧,這天早晚可涼呢。」
黛玉道:「剛才瞧見二太太過去,想來有重要的事要回,這才打發我們回來,這會兒想是沒事了。」
黛玉著裝完閉帶著紫鵑跟珍珠一同到了賈母這裡,鴛鴦自動自覺著帶走所有的丫頭,留下祖孫兩個坐下親親熱熱的說話,賈母摟著黛玉入懷,看著她的小模樣,越發的捨不得,六歲就養在身邊,先不論目的為何,也是九年的感情,也是一點一點看著長大的,她和她娘不一樣,一向最聽她這外祖母的,希望這次也能如前般聽話。
賈母摸索著黛玉的頭髮,看著她的眉,她的眼,這麼個美人哪裡是寶釵能比的,若是再長上兩年,必定更加嫵媚,把元春也比下去了,只是如今的賈府缺的是銀子,只有銀子才能維持一家老小的生計和該有的排場。
賈母讚道:「長的越發像你娘了,這麼個模樣若是能進宮,必定像你元春姐姐一樣,是一宮主位。」
黛玉的小臉一下子紅了,及少聽見賈母誇人的,倒是聽她誇過寶釵,可是黛玉知道那不過是客情罷了,聽賈母用著遺憾的語氣說道:「可惜你是家中獨女,皇宮規矩,是要在家給父母養老的,要不那仍然虛懸著的皇后之位必定落到你的頭上。」
長到十五歲,黛玉第一次聽見賈母說這樣的話,臉越發的紅了,說道:「玉兒哪裡有外祖母說的這般好,更比不得大姐姐。」
「常言道,一家女,百家求,遠親近鄰的都知道我有一個才貌雙全的外孫女,自你及笈,上門提親的人無數,今兒還看見了朱國公夫人,還想著讓你做她家媳婦呢。」
黛玉羞的連頭都不敢抬起,只依偎在賈母身邊,擺弄著耳邊那一小縷的頭髮,說道:「他們也當真胡鬧,玉兒早就是許下親事的人,外祖母再別理她們,都是瞎說。」
賈母道:「怎麼是胡鬧,這也證明我家玉兒早已美名遠播啊,今兒北靜王妃就是來給你提親的,你舅母怕你害羞,才讓你們姐妹早早的回去。」
黛玉一怔,外祖母這話從何而來,看著黛玉清亮的眼睛,賈母也不忍心,一番試探下來,反而讓自已更加難受,因看黛玉一臉的問號,賈母忙道:「我才說了你舅母一番,唉,你舅母也是好意,北靜王府那可是正經的皇親國戚,咱們家可比不了,我不過是叫你來白問問罷了,天晚了,快回去歇著。」
黛玉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賈母的視線,心中越發的起了疑慮,舅母此舉明明是想背棄婚約,將她另許別家,這也叫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