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黃山腳下,戴軍少將車穩穩的停住。見他們家姑娘睡得正香,不敢打擾,小心翼翼的將姑娘抱在懷裡,讓她睡得踏實些。
感覺到懷裡的人兒,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滿足的笑意,這丫頭,也只有睡熟了才捨得讓我這麼抱著她,平時這福利一般都是小少滴。想著小少,戴軍就一陣咬牙切齒,恨不得將懷裡的人兒吊起來打一頓,叫你偏心,叫你偏心!
心都偏到抓哇國去了!
不管了不管了,先抱一會兒,先抱一會兒。戴軍舒坦的斜躺在駕駛位上,小可姑娘就被他抱懷裡,緊緊的抱著,兩具身體都快貼成一體鳥。
大約半個小時候,小可姑娘信了,惺忪的緩緩睜眼,眼裡竟是初醒的朦朧,好似沒睡醒一般。
戴軍少沒好氣的捏了捏她的鼻子,「你是豬啊,這麼能睡?」
小可一如既往的眉給他好眼色,不耐煩的揮開他的手,從他身上起來,慢悠悠的回到副駕駛位上,行動很緩慢,看起來有些艱難。戴軍就興味的看著她,沒有要伸手幫忙的意思,她這是睡迷糊了呢,剛起來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
小可看看手機上的時間,都已經是中午了,摸摸扁平的肚子,催促著戴軍去拿吃的。「餓死了,快去那些吃的來。」
戴軍少笑呵呵的伸手,狠狠的捏了下她的臉,「果真是豬啊,睡了就吃!」說完便下了車,「吃的在後備箱裡放著呢,我去給你拿。這次我帶了你最愛吃的綠豆糕和京杭老豆角干……」
戴軍一下車,小可的臉色的變了,體內,五臟六腑抽痛,像是被車碾過。胸口氣血翻湧,只感覺喉嚨處驀地冒出一股腥味,「噗——!」
一口鮮血噴出,血如雨散,全附在了車前玻璃上。通透的玻璃窗,血跡斑斑,形狀似花兒綻放,看著卻是觸目驚心!
小可右手食指彎曲,在週身的幾處大穴輕點。幾個呼吸間,蒼白如紙的臉色頓時恢復幾分紅潤。在下面的車槽中,小可抽出幾張衛生紙,在車前玻璃窗上緩緩的擦著,動作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神情極為認真,就連十三叔給她上課,恐怕都沒有這麼認真過。
「戴軍哥,我要喝純牛奶,還要熱的。」又抽出幾張衛生紙,將剩下的紅印也擦乾淨。
外面傳來戴軍少的大吼聲,「姑奶奶,這是荒郊野外,我哪兒去給你熱牛奶啊?就喝涼的行不行?」語聲雖大,卻沒有一絲不耐煩之意。
小可姑娘挑挑眉,說謊都不打草稿,「不行!我來大姨媽了,你想我肚子疼啊?」
「哎呀,熱,熱,馬上熱,立馬就熱。」戴軍少急得不行,「你就在車上呆著,不能下來啊。外面風大,吹了風,待會兒肚子要疼,不好……」
你當她是坐月子啊,連風都不能吹?
「你要多等會兒啊,我現在就去想辦法給你熱牛奶。」
「嗯!」等一兩個小時都沒問題,小可又抽出幾張衛生紙,在玻璃上使勁兒擦。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眉眼一沉,清澈的眼裡頓時蘊含著滔天的怒意,整個車廂都冷颼颼的,眼裡逼人的銳利光芒瞬間爆發,雙眼猶如困獸般充滿狠戾猙獰——要是讓我知道是誰,定要他(她)挫骨揚灰!
剛開始,小可沒怎麼將山林的人放在眼裡,畢竟她現在的功力與三年前那是有天壤之別,這三年的歷練可不是白練的。
而且那山林間的人確實也不是她的對手,被她一招傷了元神,正當她要去山間尋人時。突然背後殺出一個黑手,而山林間的人也像是有感應般,拼著最後的力氣,與背後的人同時出手。
她的反應也很迅速,再加上一直留著個心眼,所以早有準備,全力反擊。可,不知對方到底用了何等秘法,竟讓她被自己的功力反噬!
反噬!不管修煉何種力量,它都是一大禍害。力量越強,反噬就越厲害。凡是被反噬的人,輕者五臟俱損,重者魂飛魄散。
顯然小可這次是幸運的。
半個小時後
「來來,快點喝。」戴軍少捧著一碗熱牛奶到小可姑娘面前,臉上掛著的笑容連日月都要失色。小可看著他的笑容,將那句『不去爬山』的話給憋回去了,不想看著他失望。摸著隱隱作疼的五臟,忍忍應該沒問題的吧?
看著熱氣騰騰的熱牛奶,小可不知道他怎麼辦到的,只知道他全身上下沒一處乾淨的。那雙結骨分明的大手,原本乾淨潔淨,指尖修長,看一眼就覺得無比的高貴漂亮,漂亮得就像一雙彈鋼琴的名手。可現在,一點點的黑,一點點的泥,一點點的傷,都說明他為了這位熱騰騰的牛奶吃盡了苦頭。
也是!這荒郊野外的,沒鍋沒鏟沒灶台,還讓他熱奶牛?!
簡直是胡鬧!
可這世上,就只有戴軍和侯志銘能這麼任由她、陪著她胡鬧,就只有戴軍和侯志銘能這麼渾天混地的寵著她,慣著她!
戴軍少見他家姑娘這副模樣,歪著腦袋,伸手聳聳她的肩,流里流氣的笑言道,「是不是發現我帥得驚天動地了?」
「醜死了!」
確實是醜死了,俊臉上一塊黑一塊白的,頭上都還插著草來著。
戴軍少公子爺一個,爺爺乃是政壇上的風雲人物,老爸更是威武大將,家裡的是軍政兩把抓,在朝廷的地位,那可是相當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宰相,跺跺腳都能撼動整個京城。戴軍少又是家裡的獨子,從小就寶貴,被寵得十歲了都還是家裡的老嬤嬤給幫忙穿褲子,可見他是有多麼的嬌生慣養。可,就是這嬌生慣養的戴軍少,今天兒,親自給小可姑娘生火做『飯』!
小可伸手拿下他頭上的草,似笑非笑的看著他,「怎麼,打算給自己插草,賣身啊?」
戴軍少的臉色頓時劇變,將熱牛奶往小可手裡一塞,急忙去找鏡子。戴軍少在人前,一向是要求百分之百完美,出門都要照好幾次鏡子的。
鏡子還沒照,眼角的餘光一掃,立馬就掃見小可姑娘腳邊的那堆帶血的衛生紙。潔白的衛生紙上,血跡斑斑,一紅一白,紅得耀眼,紅得刺目!嚇得戴軍整個人都是一抽,慌忙拉著小可姑娘上下打量,連熱牛奶濺出來都沒理會,「怎麼了?怎麼了?怎麼這麼多血啊,是不是哪裡受傷了啊?快讓我看看,快讓我看看!」
戴軍少是真急了,連語聲都帶著輕顫。再看小可的臉色,如此蒼白無力,連嘴唇都毫無一絲血色。心裡更是慌得不成名堂,連手指都顫抖。
「怎麼了,怎麼了……」嘴裡還不停的低喃,動手就開始脫小可姑娘的衣服,要在她身上找出傷來呢。
小可姑娘故著鎮定的拍開他的手,「沒事沒事,別動手動腳的。」
戴軍少怒吼,「怎麼沒事了,那麼多血!」
這還是戴軍少第一次吼她呢,帶著深深的焦急,帶著濃濃的擔憂,帶著不可壓抑的憤怒,還有…像是失去一切的恐懼——
「那是來大姨媽的血!」小可姑娘也回吼他,小小的怒意,小小的委屈。他從來都沒這麼大聲跟她說過話——鼻頭有些酸酸的。
「……」戴軍少的臉頓時黑如鍋底!
下午兩點,戴軍少將車停在山腳下,抬頭四十五度角的仰望著黃山。在陽光下,黃山就像洗過一樣,歷歷在目,青翠欲滴,看上去好像離眼前近了許多,也陡峭了許多。
黃山三面環水、孤峰兀立,山上樹木繁茂,翠竹成陰,山壁陡峭,江流澎湃。滿山蓊鬱蔭翳的樹木與湛藍遼闊的天空,縹緲的幾縷雲恰好構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畫。
遠遠望去,整座雪峰好像一朵閃閃發光的雪蓮,不需要任何美麗的裝飾,它本身就是大自然的一個最完美的奇跡。
戴軍少徐徐閉上眼,緩緩張開雙臂,任由山林間的清風在身邊纏繞嬉戲,深吸口氣,鼻翼間全是泥土的磬香,花草的芬芳。睜眼看著高聳雲間的山峰,戴軍少有感而發,「拔地通天之勢,擎手捧日之姿。方古此山先得日,諸峰無雨亦生雲。」
小可恨不得在他背後踹上一腳,一個從小語文就不及格的人,還敢拽古文?上一句和下一句,明顯不是一首詩的,也不知道在哪兒看著兩首詩,然後硬是將它們合成了一首。
花了三個小時,戴軍少和小可姑娘終於爬上頂峰。
站在巍峨的雲峰上,霎時峭壁生輝;轉眼間,腳下山林雲消霧散,滿山蒼翠,周圍的大山像一幅五顏六色的花布。山浪峰濤,層層疊疊。大山黑蒼蒼沒邊沒沿,刀削斧砍般的崖頭頂天立地。起伏的黃土山頭,真像一片大洪水的波濤。
站在雲峰上,頓時心生一股唯我獨尊的霸氣,小可很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她喜歡爬上。戴軍也知道她喜歡爬山,以前就經常帶她去爬上,每爬上一座山,小可姑娘就要刻上『到此一遊』四個大字。這是小可姑娘以前看了西遊記,突發的感想。孫悟空不管怎麼飛,都未能逃脫如來佛的手掌心。小可姑娘當時就在想,孫悟空肯定是飛出了手心的,是如來佛那個大腹黑的在騙的他,如果換著是她,她一定要飛六個山頭,在每個山頭都留下『到此一遊』的字樣,好讓他如來佛看看,看他還怎麼騙。
為什麼是六個山頭呢?原因就在於,如來佛一隻手只有五根手指,如果他五根手指上都有『到此一遊』,那另一個就能證明她飛出去了瑟!
戴軍少找了塊大石,歡喜的招呼著小可過去,「快過來,在這塊石頭上寫你的『到此一遊』怎麼樣?」
「嗯!」小可看著戴軍少的俊臉掛著燦爛的笑容,看著他從包裡拿出軍用小刻刀,看著他蹲下身在石頭上一筆一劃的認真的刻字……漸漸視野有些模糊,搖搖頭,想要甩掉那股眩暈感,可越來越暈,終於陷入了黑暗——
「你來看——小可!?!」
戴軍少花容失色,回頭就見小可的身子如柳絮般的飄落!
是真的飄落?!
她就站在懸崖邊上,一暈一倒,就往懸崖下掉落!
戴軍想也不想,一個箭步撲上去,反應也甚是敏捷,剛好拉住她的一雙手。戴軍不敢多停留,停留的越久,身上的力氣就消耗得越快,憑著一股毅力和衝勁,死命的將她往上拉。
強壯的手臂一伸一縮間,能看見手臂下壓著的那塊堅硬的石塊兒。石塊堅硬,稜角如刀刃!
柔軟的肌膚在石塊上,隨著手臂一伸一縮,來回摩擦,不出一刻便血肉模糊!
但他卻毫無察覺,猩紅的血液隨著手臂流到小可的手上,滴在小可的臉上。當小可被他拉上來時,那傷已是深可見骨,白骨森森!
戴軍跌坐在地,緊緊的將小可摟在懷裡,緊緊的緊緊的,像是要揉進骨子裡。那種失而復得,那種驚魂未定,那種刻骨銘心的殤……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讓他精神都不正常了。將臉頰深深的埋在小可的頸窩,細細的吻著她的脖子,細細的吻著她的臉,細細的吻著她的嘴角……一滴滴晶瑩的淚水順著她的頸項流下,「差一點,差一點,差一點你就摔下去了,摔下去了。幸好,幸好,幸好……」低低的喃呢著,顫抖的語聲夾著濃濃的恐懼,夾著濃濃的慶幸,還有大大的……不正常!
要是正常,他此時能不發現小可姑娘的眼睛一直是緊閉的?
要是正常,他此時能不發現小可姑娘的臉色白得不正常?
要是正常,他此時能不發現小可姑娘連脈搏都快沒了?
「幸好幸好幸好……」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最後直接虛弱得昏過去了。
地上一灘血漬,觸目驚心!
全是戴軍手上的!
手臂上,血肉迷糊,白骨森森,血流如柱的順著手肘往下掉。
『滴滴滴』的連成一條線,黏黏稠稠的。身邊的血水灘,越來越大,越來越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