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笄禮完成後,賓客們在王府用過宴席便也各自散去了。
沐子樂如今正在議親,而沐子妍在年初已經嫁給了郭品峰當側室,這京城四少許久不提,錦韻差點給忘記了。
自從她嫁了人後楚夜華便甚少出現在她面前,聽說是去外地了,長年不在京城,倒是秦雲鶴因與方言、吳昊都是軍中同僚,倒時不時地能從吳倩那裡聽聞他的消息。
當年的京城四少是多麼意氣風發,迷倒了京城萬千少女,如今竟然散的散,走的走,再也不復當年的風流。
也是,幾人都已成親,唯獨剩下的楚夜華也遠走他鄉,也算是湮滅了眾多懷春少女心中的那一點幻想。
更讓錦韻跌破眼鏡的是,秦雲鶴竟然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爹爹了,這個不聲不響性格穩重的男子偏偏娶了個火熱潑辣的妻子,不過兩口子生活幸福,和樂融融,倒是讓方言和吳昊都羨慕不已。
錦韻倚在窗口,看著窗外點點繁星,想著這麼多年一路走來遇到的人和事,細細數來,倒真能編成一籮筐的故事了。
身後,龍鳳喜燭「啪啦」一聲,火苗倏地躥了起來,錦韻轉過了身,恰巧看到推門而入的沐子宣。
雖然不是新婚之夜,但卻是洞房花燭,整個房裡的佈置都是艷紅的喜氣,姐妹們不由暗自打趣她竟然又成了一次親。
此刻,看到一身紅袍的沐子宣,那份絕代風華在微熏的醉眼之下竟然多了一絲妖嬈與魅惑,本就是張妖孽的面孔,再配上這樣惑人的眼神,還讓不讓人活了?
錦韻只覺得心跳如擂鼓,連呼吸都緊了一分,雙手絞在裙帶上,倒不知是站是坐了。
「丫頭……娘子……」
沐子宣口吐濁氣,雙頰緋紅,這倒不是因為酒的緣故,似是被眼前的美色所迷醉。
綾羅簪花,朱釵壓鬢,紅色而又繁複的喜袍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長睫下的黑眸繾綣深情,閃耀著細小的星點,落櫻胭脂色的紅唇微啟,就像是在對他發出無聲的邀請。
沐子宣只覺得喉頭一緊,全身立馬便炙熱了起來。
「瞧你這副模樣,姐夫他們沒少灌你酒吧?!」
錦茜早來屋裡和她匯報過了,韓戰、方言、吳昊一幫人正拉了沐子宣喝酒,大有不將他灌醉不罷休的勢頭,最後也不知道誰倒下了,但一定不會是沐子宣。
錦韻見他這模樣就知道,神態之間有些微熏,但那雙眸子倒是異常晶亮,其中閃爍的炙熱光芒她看著都覺心驚。
錦韻定了定心神,走到雕花八角羅漢桌前給沐子宣倒了杯溫茶,還未轉過身,便覺得身後似有一塊烙鐵熨了過來,緊密地貼合著她背後的曲線,密實地沒有縫隙,她立馬呼吸一滯。
「啪」地一聲,手中一滑,瓷杯落在了桌上,茶水四濺開來。
「丫頭,你終於是我的了,是我一個人的……」
溫熱的呼吸吹拂在耳畔,錦韻只覺得四肢發軟,心裡似有萬馬奔騰而過,她竟然什麼也聽不清了,腳下一軟,被沐子宣緊緊地摟在了懷中。
錦韻也不知道是怎麼被抱上了床,只覺得天旋地轉之間,背後已經換作了柔軟的床榻,沐子宣傾身而來,將她壓在了身下。
「你……」
錦韻只覺得口乾舌燥,剛想說點什麼,話才起頭,便被沐子宣密實的吻給封鎖了,或啃或咬,點點碎碎,游移而走,根本不給她喘氣的空間。
錦韻盯著起伏的帳幔,目光呆滯了一秒之後便徹底無語了,心中輕歎一聲,兩手順勢地圈在沐子宣的腰間,微微一撩,便將那身喜袍抖落。
罷了,這種事是只用做不用說,可憐沐子宣一個大好青年,在封建社會下壓抑了二十個年頭,連個通房丫頭也沒有,如今好不容易能夠擺脫處男之身,這份猴急與熱切也是可以理解的。
而作為他的妻子,她願意原諒他,縱容他,將自己毫無保留地全身心獻給他。
今夜,只做不說!
芙蓉帳暖度**,連月亮都羞著躲進了雲層,星星半眨著眼睛,一閃一閃,灑下了一地曖昧的光輝。
這一夜,睡得很暖很沉,雖然全身酸痛,被某人折磨到半夜,但事後的撫慰亦是貼心的,侍候周到,還有推拿按摩,錦韻終於在這層層舒心中酣然睡去。
日上三竿,丫環都體貼地不來叫門,錦韻卻被那藏在棉被下的狼爪給驚醒了,一個膝腿過去,狠狠地將那隻狼爪給壓在身下,半瞇著眸子瞪了沐子宣一眼,「別吵,我還要睡!」
「你睡你的,我忙我的。」
沒想到沐子宣竟然很賴皮地伸出了另一隻手,繼續攀上了那團柔軟,初嘗情愛,食髓知味,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晚的歡愛又怎麼夠?
沐子宣真是愛極了錦韻的滋味,那樣柔軟,那樣溫暖,那樣契合,就像他們生而為一體,連在一起便不想再分開。
「別鬧!」
錦韻拍掉了另一隻狼爪,沐子宣還想欺身而上,卻不想屋外響起了拍門聲,小片的聲音隔著門傳了進來,「世子爺,王爺請你過去。」
沐子宣懊惱地放下了手,不滿地瞪了一眼屋外,那眸子極欲噴火,錦韻卻是勾了勾腳,點向他,滿意地一笑道:「快走,別吵著我睡回籠覺!」
「等著我,一會我就回來!」
沐子宣萬般不捨地吻了錦韻好長時間,直到小片的拍門聲接連不斷地響起,他這才不耐地起身,到了外間,穿上早已經準備好的乾淨衣服出了門。
錦韻聽到沐子宣在外囑咐竹心不要吵醒她,唇角緩緩綻開一抹笑顏,剛剛躺下,復又想起了什麼,一腳撩起落在角落裡的衣衫,取下放在袖袋裡的香囊,倒了一顆小藥丸出來,一口便吞了進去,接著便倒頭睡。
雖然有些放縱了,但避孕的措施不可少,這麼年輕,她可還不想生孩子,好在沐子宣也沒有要求什麼,慢慢來吧,他們還年輕,不急的。
這一睡便到半下午,期間沐子宣都沒有回來過,錦韻終於是自然醒了。
艾蓮和竹心侍候著她起床,自從錦茜來了之後,錦韻便將沉香派到了她身邊,沉香這丫頭穩重,而且極有眼色,人也機靈聰慧,有她看著錦茜,也能稍稍讓人放心。
竹心侍候著錦韻穿上一件丁香色素面交領短襦衫,一條長長的月白色八副綾裙,外罩杏黃色的織綃披帛,梳了個流月髻,頭上再側插了一把精緻小巧的玉梳,玉梳垂下點點流蘇,在走動時便輕輕搖曳。
錦韻本就肌膚如雪,衫著這身淡雅的裝束,更顯得眉目如畫,清麗無雙,猶如月宮仙子步下凡塵一般,美得令人驚歎。
「小姐今兒最漂亮!」
竹心由衷地讚歎道,都說成了親的女人就像花一般,開得艷艷的,馥郁芬芳,滿室撩人,說得不就是自家小姐這般麼?
「那也是你手巧來的。」
錦韻左右照了照鏡子,顯然也對今天的裝扮很滿意,素雅清麗,卻又不失溫婉莊重,今天的感覺與昨天那就是有不同的。
艾蓮卻在一旁捂著嘴偷笑,錦韻起身後,早有在屋外候著的媽媽進了來,取了昨夜落紅的錦帕便離開了,這東西可要交到王妃那裡保存著,是媳婦貞潔的證明。
被艾蓮這一笑,想到昨夜的顛鸞倒鳳,錦韻立時覺得臉頰都燒了起來,遂狠狠地瞪了艾蓮一眼,「再笑,當心於浩來求親時我不允了。」
艾蓮一怔,眼珠子一轉,復又笑嘻嘻地道:「跟著小姐奴婢樂意,他願意等就等唄,不等就拉倒!」
「喔……是這樣嗎?」
錦韻挑了挑眉,不以為意地吹著指甲,眼角的餘光卻是淡淡一瞟,「既然你看不上他,我就讓他別等了,趕明兒托崔老三給他物色一個海城的姑娘也方便。」
「小姐!」
艾蓮這下急了,「小姐盡對奴婢使壞,奴婢不依!」說著,又搖著竹心的手臂,「好竹心,快跟小姐求求情,讓她別作弄我了!」
竹心笑著啐了一口艾蓮,「女生外向,誰叫你跟著小姐出了門一次就心野了,該!」
錦韻與竹心在一旁抿唇笑,艾蓮卻是哭喪著一張臉,小臉蛋漲得緋紅,直向錦韻告饒,「好小姐,奴婢錯了還不行嗎?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奴婢這一遭吧!」
錦韻垂了眉,假裝沉吟,半晌才道:「那好,你去打聽打聽世子爺今兒在幹嘛?問出來了我就不與你計較。」
「這好辦,奴婢一早就知道了。」
艾蓮拍拍胸脯,綻開笑顏,「今兒個王爺叫上世子爺與大公子一同出門踏青,怎麼說也得傍晚才歸。」
「踏青?」
錦韻皺了皺眉,這也太不是時候了吧,連王妃都知道他們昨兒個圓房,特地免了她今日的請安,王爺卻來將沐子宣給叫走了,不會是沐子榮的主意吧?
「那可不是。」
艾蓮點了點頭,「原本大奶奶也要跟著去的,大公子沒帶,卻帶了幽竹去,可把大奶奶氣著了,全府上下都在議論這事呢。」
「得了,如今我的活計都被你給攬了,今後還讓不讓人活了。」
竹心瞪了艾蓮一眼,從前的她才是小姐跟前的包打聽,怎麼如今就換了人?
「我這不是去二門逛了一圈,碰巧聽到那些個婆子在閒磕牙嗎?」
艾蓮又過來巴著竹心的手,笑道:「小姐跟前哪能少得了你,梳妝打扮除了你親手弄的,還有誰合小姐心意?我這不也是湊巧麼?再說了……我不久就要嫁人了,你還同我計較?」
最後一句話艾蓮可是壓底了聲音說的,錦韻也裝作沒聽到,竹心卻翹了嘴唇,伸出食指刮刮臉皮,「不害臊,看你想嫁的心都慌了。」
兩個丫頭在一旁拌嘴,錦韻自顧自地坐在桌旁吃起了東西。
艾蓮這丫頭也心細,將陳媽媽準備的食物一直給溫著,現在吃起來正好。
滿滿的一桌擺著金絲紅棗茶、杏仁小米粥、水晶蝦仁燒麥、紅沉沉的棗泥糕,金黃的炸香油角子,旁邊還擱著幾碟各色小醬菜,那誘人的香氣縈繞在鼻端,勾得人食指大動。
錦韻遂決定不想旁的,先填飽自己的肚子再說。
太陽下山了,沐子宣都還沒回王府,錦韻百般無聊地坐在窗口,看著天邊的晚霞一點一點地沒入沉沉的黑暗中。
艾蓮早在屋裡點上了燈,竹心在外面守著,不一會兒,聽到有腳步聲急急而來,錦韻心中一喜,正想迎上前來,一轉頭,卻見著是小片,不由地洩了氣,重又坐回了錦墩上,雙手撐著頜,懶懶道:「世子爺有什麼吩咐,你且說吧。」
「陸主子,王爺與世子爺並大公子都被皇上急召入宮,世子爺怕您惦記著,所以特差小的回來說上一聲,讓您別擔心。」
小片隔著簾子大致能看清裡屋坐著的人影,恭敬地行了禮後這才稟報著。
錦韻一下坐直了身子,「可知道是什麼事?」
小片謹慎地看了眼四周,確定沒什麼牆角,這才近了幾步,壓低聲音道:「東郡八百里加急入京,怕是那邊出事了!」
錦韻拳頭一握,眸中閃現一抹凝重,難不成東郡先起事了嗎?
東郡之地隔著一條大江,那歷來是個天然的屏障,東郡人擅水戰,他們的海軍號稱當世第一,但若是他們想要打過江來,不聯合其他幾郡,如何能成事?
沐子宣起先便是一直在籌備著糧草和武器,如今分管京城漕運,更是在有條不紊地落實著這件事情,四郡的所為早在皇上的預料之中,若是真有什麼,那也是提前做了準備的,應該不致於慌亂。
可是,若真要打仗了,受苦的還是百姓,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流離失所?
錦韻撫額沉思,小片極有眼色地退了下去。
夜深了,她一直輾轉反側,二更的梆子剛敲過,屋門一響,她聽到竹心在外間低低問了一聲,接著便沒了動靜,再回過神來,一具溫熱的身體已經滑進了被窩,帶著熟悉的杜衡清香,將她緊緊地摟入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