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宣離開後,尹紹進入病房,正在打點滴的肖筱一見到他,有些不自覺地抖動身體,連聲音都變成了高八度:「總裁,謝謝您送我來醫院,我沒事了,您先回去吧,我打完點滴之後自己會回公司。」
胃痛緩過勁來了,面對著尹紹的精神壓力又開始發作了,若是往常她還能勉強維持不讓自己失態,可是病痛讓她沒有多餘的心力顧及其他。
她在發抖,她臉是白的,唇也是白的,失去血色的唇輕顫著,上頭有著被她自個兒咬出來的齒印。「你怕我?」尹紹指出讓他不悅的事實。
「不是怕,是敬畏……」肖筱很想強辯,卻壓不住因驚恐而狂跳的心。
「敬畏?敬畏得讓你全身發抖?」
他知道自己的氣場強,容易造成別人的壓迫感,但是她的緊張是卻不是因為他的氣勢,而是她真的怕他。
問題是他做了什麼讓她怕他?
一年前他故意騙婚也沒讓她怕他,還發狠扇他一巴掌,為什麼現在才來怕他?
該不會是怕他又拿醫療費來對付她吧?
如果是這樣,她大可以放心,他不會同她計較這點小錢的。
「痛。」肖筱無從解釋,只能將自己的異常行為推給病痛。
「看著我。」他說。
她不能說謊,因為每次她一說謊,她的眼睛就會出賣她。
敢情他大爺是打算對一個病人進行嚴刑逼供?肖筱一僵,遵命照做,雖然她極力鎮定,可那雙黑白分明的眼寫滿了惶恐。
尹紹擰眉:「早上的勇氣哪去了?」
「總裁,這事我真的可以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是您。」肖筱急忙解釋。「因為之前接過太多騷擾電話了,加上時間也不是上班時間,我真的以為是別人打錯了。」
早上的事情記恨到現在,他有必要這麼小氣嗎?
也對,他可以因為他父親酒駕出意外死亡而記恨她們母女十幾年,自然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人。
想起在監獄裡境況不明的肖貝貝,錐心刺骨的痛襲上心頭。
「真的嗎?」面對著肖筱的強詞奪理,尹紹不信。
「真的,真的!我保證是真的!」為了加強說服力,肖筱將頭點得像雞啄米一樣。
肖筱的保證並沒有讓尹紹信服,但是接觸到她依然青白的臉色之後,他難得大發慈悲地放過她。「你明天不必上班,休息一天,後天去找米宣,他會給你安排新的工作。」
「不,不……」肖筱本來就蠟黃的臉色嚇得一片死灰。
「你口中的不,是不必休息,還是安排心工作?」
「都是。」之前就因為他在大廳和她說了幾句話,她就被質疑和他關係曖昧,因此慘遭惡整了。
天,她不必活了!
後來行政部出公文說「總裁見後勤部的清潔工肖筱下班後還在努力工作,覺得這種愛崗敬業的行為值得嘉獎,特意將其調任為接線員」,加上帶頭惡整她的人突然離開公司,她的境況才稍微好了一點。
今天他送她來醫院的事情恐怕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現在他還要她明天休息一天,後天開始別的工作,這不是明擺著將她往死裡整嗎?
「你以為自己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嗎?」
肖筱默然。
被迫住進尹家、進入尹盟工作,她知道等著自己的會是什麼,所以她處處保持低調,總給人一副老實木訥、軟弱好欺的樣子,就是希望日子能好過一點,但是顯然這個男人見不得她有一天的好日子過。
想像著自己未來的處境,肖筱很想抓狂。
「在想什麼?」將肖筱複雜多變的神情盡收眼中,尹紹明知故問。
「沒什麼。」肖筱搖頭,有種想死的無力感。
可是她有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力嗎?
「可是你這樣子實在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也不知道尹大爺是戲癮發作還是怎麼的,竟然溫柔無比地說:「你這樣子我會擔心的。」
魔鬼的問候!毛骨悚然的肖筱整個人顫抖了起來,身子抖得如風中落葉。尹紹見狀,不禁惱火地質問:「我有這麼可怕嗎?」
顯然變態之所以是變態,不僅僅因為他行為和思維讓常人難以接受,更因為他還需要別人將他的變態當成正常的行為。
當然可怕,惡魔不可怕,還有什麼可怕!肖筱在心中嘀咕。
尹紹臉孔瞬間扭曲,咬牙迸出一句話:「很好!原來我在你心目中是可怕的魔鬼,那麼如果不好好表現一下豈不是辜負了你的期望!」
肖筱聞聲方知自己不知不覺中將心聲說了出來,並且惹惱了尹紹,倏地抬頭看他,卻驚見他俊美的面容看來有如修羅,這下子她的慌亂不安和驚恐更加藏不住了。
沒有深究自己被肖筱一句話激惱的原因,尹紹咬牙切齒地湊近肖筱,說:「接下來你就等著接招吧。」
說完,尹大少怒氣沖沖地離開,留下肖筱哀悼世界末日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