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頤心殿會見靖北王的金晟,心頭奇怪的糾痛了一下,總覺得好像有事要發生,他打斷了靖北王的話,頭都不回往外頭衝了出去.
燕北和金額彼此對了一眼,緊跟著出去。
頤心殿和鳳棲宮隔的並不遠,才走到一半路,就見紫珞的貼身侍婢秋兒急匆匆的狂奔過來,驚喘吁吁的駭叫:「皇上皇上,太皇太后跑來和皇后鬧上了!」
秋兒和香兒,曾是紫珞代嫁入蕭王府時的帖身婢女,重回金晟身邊以後,紫珞就將她們找了回來。如今,她們是鳳棲宮裡的大宮婢,主管著皇后的起居飲食。
聽到急報的金晟飛也似的衝進鳳棲宮,正好看到最最讓人發狂的一幕:紫衣狂舞,如秋風急捲,自高高的台階上倒掛而下,平時身手素來敏捷的她,此刻,就像一隻被折翼的蝴蝶,無助的墜落。
血色,一瞬間自金晟的臉上驟然抽盡,他吼叫一聲,衝過去想救:「紫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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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親!」
一聲輕輕的叫響起,有人在扯千樺的衣角,一陣清涼而柔軟的春風,吹醒了似入定的她。
她低頭看,不知何時,自己的女兒走到了身邊,正仰望著她,露著疑惑的目光,問:「娘親為什麼要把珞姨推下去!腦」
她的女兒沒死?
韓千樺張了張嘴,一陣突來的狂喜被一陣緊隨而來驚恐所吞沒,她看看自己那雙慘無血色的雙手,耳邊是自己喜歡的那個男人發出的幾近歇斯底里的怒吼:
「來人,立即將韓千樺母女逐出洛城,若有誰敢攔者,一併驅逐!」
清澈如藍玉的天空,頃刻間被烏雲所吞沒,天,一下子說變就變,當真應了天有不測風雲這句老話。
韓千樺僵著身子看金晟,這是她醒來之後第一次看到這個男人,也是她這輩子最後一次近距離的看到他——
一身繡龍玄袍的他,俊如天神,哦,他本就是天神,也曾穿的如此的眩眼,讓人只能仰視軼。
她呆若木雞的站在那裡,眼睜睜看他自地上抱起陷入昏厥的秦紫珞,身疾如飛的奔上來,急匆匆,交錯而過時,他所有的目光全部聚集在女人身上。
韓千樺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那一抹飄動著的衣袂,卻只能苦笑的重新縮回摀住自己作疼的胸口。
原以為,他認了苳兒,就不會對她無情到底,原以來,她還是有機會朝夕伴於他身側,結果,一切,被她親手扼殺,再沒有挽回的餘地,連同女兒的幸福一起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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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一出事,鳳棲殿內亂成一團,御醫診斷後,跪倒在金晟跟前,戰戰兢兢的回稟:
「皇后的外傷沒什麼大礙,只是……皇后懷孕了!皇后身子一直不好,鎮國公主和冷先生想盡辦法的在延長皇后的陽壽,若是無孕,或還有希望拖上兩三年,這一懷孕,對於她的身子來說,是一次致命的損傷。皇后腹中的龍子,保還是不保,都是一件難事……
金晟只覺兩眼昏黑起來,御醫接下來說了一些什麼,他坐在床榻上一字不漏的全聽了進去,然後,心痛如絞,懊悔的要命。
何御醫說了,皇后現在的身孕最多只有一個半月,或者,有可能不足這些時日,但害喜的症狀已經嚴重的影響到她,這主要是因為她的身體狀況非常非常的糟糕,糟糕到讓人難以想像。
於是,一些被隱瞞的事情,終於一件件浮出水面。
很快,鎮國公主快請進了鳳棲殿,金晟自她嘴裡得到了一個令他幾近抓狂的事實——
玲瓏慘白著臉色承認說:
「姐姐的身子已經是強弩之末,祖師婆婆若可尋到那幾味靈草,或還可以多活幾年,若尋不到,只怕活不過今年……姐姐一直不肯把這件事告訴你,是怕你擔心。她說,朝上的事,已經夠讓你煩了,她不想再給你平添負擔……」
玲瓏說了很多很久,他才知道自三月前開始,她時不時有了咳血的症狀,並且已經昏厥過好幾回。她封了身邊侍女的嘴,不許任何人告訴他身子的狀況——國家初定,百廢待舉,他們有太多的事要籌劃,他若知道她病的這麼厲害,會分心,天下人若知道她命不久矣,會生亂。她是這麼告訴她們的。
其實,她也在煩,要是她真的就匆匆走了,他要如何要忍下悲傷,整治勉強才安定下來的天下。
玲瓏離開以後,金晟獨自坐在床上,將這個削瘦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摟在懷裡,右手輕輕的撫在她的平坦小腹上,有一個新的生命在這裡生根發了芽,本是一件天大的喜事,落到她身上,卻成了一道可怕的催命符。
孩子一個多月大,是不是那一回他帶她和凌兒出去野營時候懷上的?
他努力的懊悔的回想——
她的身子不好,床第之間,他不敢多貪,總很努力的克制自己,怕累到她,可,一旦擦槍走火,便會轟轟烈烈的將彼此燃燒殆盡。
那三天的野營,他們一家三口玩的很盡興,一大一小美人兒,皆愛膩著他呵呵呵的嘻鬧。
他最愛看她神采飛揚的大笑,整個人會為之醉倒。
晚上時候,趁著凌兒睡著以後,她一反常態,使盡渾身解術,把他迷連在溫柔鄉,一起神魂顛倒。
那回玲瓏因為害喜害的厲害,沒有跟他們一起出去,每次恩愛以後,她都沒有吃藥,只說身上佩著避孕的子息草,不會出什麼問題。
如今看來,問題就出在那個時候!
金晟沒能陪紫珞多待,景侃跑來報稟說靜慈宮太皇太后死活不讓榮瑞公主離宮,問要如何處置。
金晟細細的看著金鸞帳下的紫珞,她臉上青青紫紫的擦傷全拜那個女人所賜,太皇太后也是親眼看到那人行兇的,居然還這般護著韓千樺。
「太皇太后若這般放不下韓千樺,就一起送出宮去!」
他漠然的回答。
景侃錯愕的下巴差點掉落:「這……不妥吧!百行孝為先,皇上,您還是親自去勸勸太皇太后吧!」
金晟沉默,忽想起了兒時皇祖母對他的寵愛,心頭一軟,歎了一口氣,在給紫珞蓋好被子後,終於還是去了靜慈宮,覺得是該好好和皇祖母說上一說了。
這一說,說到了近傍晚,香兒急匆匆跑來相請,吞吞吐吐的說:「皇后醒了……」
在金晟興匆匆趕回鳳棲宮的路上,香兒再次壯著膽叫住金晟,又膽戰心驚的跪稟了一句:
「皇上,有件事很奇怪,皇后娘娘醒是醒了,但是除了認得安王殿下,其他人全不認得了,而且,說出來的話,特別特別的奇怪!她……她說她不是秦紫珞,她叫林若情!」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