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晟去了西園就再沒有到嵐閣,據說那個丫頭下手很狠,若不是救的及時,險些就丟了小命,金晟為此還被宮裡老太后叫去訓過,至於訓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蕭王府所有人都有去西園探看,按理說,紫珞也該去看望一下,以示關心的。肋
金晟不讓,離開時命喝她乖乖留在樓上養著,哪也不許去,臨出園尤其交代了不准嵐主子離園的話。
好吧,不去就不去,她本來就不愛這種「虛假」的應酬,何況現在,無論她過不過去探看,都會落人口舌——
過去,可能會對凝兒造成更大的刺激,不過去,又會被人認定為恃寵而驕。
東園內一番大鬧,金晟是不作任何追究,對外只自稱夫妻之間的小矛盾,反而另派了精銳部卒對嵐閣嚴加守護——這種維護,已經失了尺寸,由朧月露出的口風,紫珞可以感覺到,已然在外頭引起公憤,所以,不出去是明智的。
女人們的戰爭,雖沒有硝煙,依舊悲壯,她不想出去當炮灰,哪怕她心裡是真關心著那個小丫頭。
好些年了,在北地,這孩子總愛繞在自己和金晟身邊,嘰嘰喳喳,就像一隻歡快的小麻雀,活蹦亂跳,常常笑靨如花,常常無法無天——
作為君大哥,她也疼著她的,唯一沒有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會把她推進厭生的絕境。鑊
她心下有些疚然,說起來,那天,是她利用了這孩子,令她終與金晟生出嫌隙。
一整天,傳來的消息並不好,凝兒一直昏迷不醒。傍晚的時候才聽說醒了,紫珞這才鬆下一口氣。
金晟自宮裡回來後,便被絆在西園直到入夜。
吃過晚飯,紫珞還是遣朧月去西園探看了,回來時候這丫頭臉色很不好。
燈燭下,紫珞放下書,低問:「怎麼了?究竟如何?」
朧月悶了半天,才咬牙道:「醒了,早醒了!好著呢!金晟正抱著人家哄著吃藥呢!」
紫珞並不見怪,微笑說:「他們不僅僅是未婚夫妻,還是是表兄妹!有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凝兒的母親對金晟恩重如山,金晟寵愛凝兒本就是最正常不過的事!
飲水思源,是君子,過河拆橋,為小人。
帝者,地也,若不能容納山河百川,若無恩澤萬物地之心胸,「地」難成大器。
他是帝王之後,他有帝王之心,胸懷仁心,是百姓之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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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極深,紫珞已經睡了一覺醒來,嘴裡干的厲害,正想喚朧月倒些水,平常的時候,這些事,她是從不會麻煩別人的,這番身子實在是虛的緊,才會使喚人。
睜眼,但覺枕身有一道大影子罩著自己,擋去了邊角上的留夜小燈,空氣中散落著一些酒氣。
她定眸一看,除了金晟,還能有誰這麼大大方方的出現在別人的床頭。
「怎麼,吵醒你了?」
金晟本頭靠在床柱上,感覺到手指動了動,便低了頭,聲音有些沙啞,撲鼻過來,是一股子很烈的酒味兒。
「我口渴!」
紫珞清清喉嚨,爬坐起來,想去弄水喝。
「別動,給你弄!」
「不妥,如何敢勞駕王爺!」
「貧嘴。乖乖坐著等!」
他起身給她去倒,紫珞趁機探看邊上的小榻,果不見了朧月的影子,想來已經被他趕出去了。
這人,非常不喜朧月。
「給!」
「謝謝!」
紫珞低聲謝了一聲,接過茶盞小口的綴了幾下,金晟坐在邊上溫溫的看著她。
「深更半夜的不在房裡睡,怎麼坐在這裡?」
藉著小燈微弱的光,紫珞疑狐的看了一眼,把茶盞遞回去,轉而問:「凝兒怎麼樣了?」
「命保住了!」
金晟接過放過邊上的小凳上,一邊搖頭,一臉頭疼,好看的劍眉全鎖在一起,就像遇上了天大的軍事麻煩般:「沒見過這麼死心眼的丫頭?」
一想到床前那鋪成一地的血,一大片,黏綢的浸透著北地送來的雪白長絨羊皮毯,他心頭就不寒而慄,那死白的臉孔沒了一絲鮮活的生氣,在眼前來來回回的掠過,腕上,床上,還是血……
他長長噓了一口氣,甩開那些個可怕的境頭,重新倚到床前。
床帳狹小的空間內,盡吐出來的全是酒味,可見他吃了不少酒,他也心急!
紫珞皺了一下眉:
「那丫頭樂觀開朗的很,是不是你跟她說過什麼?把她都急成這樣?我記得景侃好像提到說你要跟她退婚……」
外頭的人,都在傳是嵐閣那隻狐狸精唆使王爺退婚才引發那場血案的。
這件事,還是景如送晚膳時跟朧月說的。
於是,紫珞不難想像,外頭那些人女人有多惱「凌嵐」了。
「嗯,我有跟她說另外給她尋個夫婿……」
金晟低聲說,把昨兒夜裡跟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
紫珞聽著直白眼,雖然高興這位爺,開了一點竅,知道答應娶凝兒是個錯誤的決定,但是,這開竅似乎開的不是時候。
「唉,全是是你自己不好,既然無意娶她,又何必給她希望,然後再一次無情的將其扼殺?」
她忍不住替凝兒抱打不平:「女孩子是禁不起忽悠的。她迷戀你太深!事實上,你真不該把她留身邊這麼多年,她已經習慣了以你為中心,你一下子想要推翻這種信仰,那等於是把她往死路上推……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
誰知道!
面對面無人色的小丫頭,他整個兒有些束手無策,那是自己自小養大的妹子,小的時候,身邊沒有玩伴,這孩子一直是他的開心果。
紫珞見他沉默,便知他心頭為難,覺得身上有些冷,便默默的往被子下滑,低聲說:
「我看,要不你就是娶了吧,反正你都娶了這麼多,也不差這一個……只是,跟著你,她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最後半句語氣是那麼的肯定。
男人的自尊心嚴重的受愴,他皺眉皺眉再皺眉,俯視這個可惡的女人:「我就這麼差勁?還有,什麼叫做,反正娶了這麼多,也不差這一個!」
「難道不是嗎?」
紫珞把頭重新枕上軟枕上,淡淡的說:
「在你們皇族裡,一堆女人圍著一個男人,那是家常便飯。姻緣,不僅僅是兩個人的事,關乎的是兩個家族的結合。
「當然,這種姻緣很多時候,無關情愛,只有利益和責任。你娶妻,不會因為喜歡,她們嫁你,也未見得是一個個都是真心真意,太多的官家小姐嫁人,一為了維繫本族的榮耀,二是為了有尊榮的地位。連生養子嗣也是一種計謀,一種手段。
「金晟。你們這個社會的道德標準就是這樣的,所以,你多娶一個,跟少娶一個,那只不過是你點頭之間的事,卻可以保全你妹妹的小命,娶是明智的……只是……」
她看的很透,只是話兒說的恬淡。
「你讓我去再娶?」
金晟嗤一笑打斷,心裡好生不快,她鼓勵他娶,和他想娶,那完全是兩碼事:
「哼,我身上沾了一點別人的味兒,你就在那裡跟我大鬧,現在居然在勸我另娶?你是不是想借我另娶趁題發揮?」
一陣沉默,勸他娶,那是因為這個男人注定不會是她的,她離開後,他要再娶多少,那與她何關?
真的沒關係麼?
心,卻是彆扭的。
金晟看她,一聲不吭的她讓人有一種不安,她的心一直不在這裡,她的心努力的想衝開他的束縛。
她忽然淡一笑,閉了眼,低聲說:
「金晟,你想要坐的是龍椅!一旦夢想成真,一殿四宮,三十六嬪,將娶多少女人,這跟我勸不勸沒什麼關係。歷史的發展是這樣的。事情的走向也是這樣的。男人的天性,改變不得!古今一樣,文明發達的社會背景底下,有錢有權的男人照樣會包二奶養情婦,足能把女人們玩的風聲水起!」
這話很深奧,很富玄機,枉他學識豐富,見多識廣,依舊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
他聽不下去了,伸手將她攏過來,直覺很不喜歡她嘴裡的「包二奶養情婦」等字眼。
她「呀」了一聲,立即瞪圓了眼:「你幹嘛!」
不喜歡他親近。
這真真是讓他感到無比的挫敗和不舒服。
「你後半句話我聽不懂……以後,我會找人去問,現在我不想去弄明白了……現是,我只想抱你……讓我抱一個!抱著才安心……什麼一殿四宮,什麼三十六嬪的,都比不上抱著你舒服……」
他認真的說,眼裡難掩疲憊之色,還露著幾絲緊張。
唉,這女人把事情看得怎麼就那麼透。
他想反駁的,可是,反駁不了!因為在不久的將來,他一定會另娶,這是真真的事了,日子都定下,七月十八是大婚之期。
他可以用不合適做凝兒的夫君為由,把凝兒剔除在妻子的名單內,卻沒辦法傷害千樺。
至少在目前,他真找不到去理由去抗旨不婚。
金晟極小心的用著力道,將她拖到自己的膝頭上,她抵拒的力道漸漸在消失。
「金晟,我們好像剛剛才爭吵過……」
紫珞咕噥的叫著,大鬧過後,要麼就該下堂,要麼就該冷戰,為什麼他們之間沒發生這種狀況,他似乎只是把東園發生的事當作很一般的使性子。
「嗯,對,我長這麼大,第二次被人罵的如此狗血淋頭!」
他微微一笑,目光一閃一閃,有柔軟的光飄過。
紫珞心下一怔,想到在北地也曾罵過他一回呢,罵完了就跑路。
那回幹什麼罵來了?
她側頭細想——
好像那回他是為了收服某個部族,一次性想收編其族中的兩個公主,並以正式大禮作聘,納為偏妻。
這兩個公主都還很小,十四五歲的,完全還是孩子,雖然身材已經很有型。本來,她也沒有立場去阻止他娶妻的,只是後來聽說這一雙孿子姐妹,皆是有意中人,人家也是被逼才來嫁金晟的,屬是被棒打鴛鴦型的可憐女子。
知道這事後,她想都沒想就跑去告訴他,不想金晟卻是知道,可他不在意,他要也僅僅只是政治上的利得而矣。
於是那一刻,她被他那種不尊重女人的行為給完全激怒了。劈頭就是痛罵,罵的他烏雲蓋頭,惱羞成怒。
當天晚上,她就捲鋪蓋走人。
幾個月後再次遇上了,才知道他最終沒有娶人家,而是做了一個現成的大媒人,成就了兩雙姻緣。
「哼,沒見過挨了罵,還在那裡高興的!金晟,你是不是很欠罵!呀,你身上有怪味……不許碰我一下……你要是再敢……呀!」
他還是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含著酒氣的吻撲著暖暖的氣息,噴在她的眉間,顫動她的心田。
紫珞惱著,伸手摀住他的唇。
想到朧月說過的話,她身上就起雞皮疙瘩,極怕再聞到別的那些個怪味兒!
他低低在笑,不容他抗拒:
「哪有怪味兒?只是有點酒味而矣……沒有別的味道……你可以檢查一下!」
他伸手讓她聞,聞到的是淡淡的薄荷清氣。
是,他是曾抱過凝兒,好生哄過一回——
他答應過舅母的,總不能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出事,好一番哄,才讓她吃了藥。晚上,她吃了藥睡去,手還牢牢的牽著他的手,生怕他離開——唉,那孩子醒了之後,就在那時哭叫,求他別不要她,眼淚汪汪的樣子,真是叫他又怒又心疼,又無奈。
程襄一直陪他守在西園,直到夜深,他離開的時候,程襄跟著屁股也出來了。見他直直的走進東園後,她才默默的也回了房。
他回東園,只是想洗澡,他身上沾著屬於凝兒特有的香氣,很濃烈,他怕這樣進嵐閣,那丫頭又會生氣。
呵,他好像漸漸能摸透她的性子了。
「酒味薰人就夠令人難受了!你,走開,回去睡吧!」
她推他,臉紅了起來。
「可是,我想睡你這裡!來來回回多不方便……」
「不行!」
「為什麼不行?你身子這麼破,我現在又不可能拿你怎麼樣……就像前兒個一樣。分半張床給我歇一會……就一會,我還得早朝去呢!你當我不存在!嗯,不再親了,最多,等你睡著了,再親幾下。保證不讓你發現!」
這人,說話這麼油!
壞人吶壞人!
臉紅的更厲害了!
這人的言下之意,是不是她要是身子好了,就會想做些別的什麼事,不僅僅親幾下臉孔就能完事!
紫珞聽著心頭砰砰直跳,想要的是那一夜,她與他如漆似膠的纏綿,那樣的熱烈而火辣,嗯,把她整壞了,也有些嚇到了——真是很不好的經驗!
他脫下靴子,手一揮滅了牆角的小燈,已上得床上,往被衾裡一縮,就將她整個兒捉了去,圈在懷裡。
「你……」
「噓,不說話了,睡覺!」
金晟揚起了唇角,微微而笑,閉眼。
關於千樺這件事,他隻字未提,也沒有問及那天千樺來的事。
紫珞呢,順著他的意思權當作什麼也沒不知道。
一夜無話,卻是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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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醒來時,身邊已經沒有人,他何時早朝去,她都沒留意到,可見身子有多虛了。
身子是革命的本錢,為了身體健康,紫珞唯一能做的是定下心來把身子養好,就像半年前,她為救金晟受了父親一掌,嚴重的內傷逼得她不得不做回女兒身,在定遠侯門靜靜的休養。
如今也是,她的任務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閒著看看書,吹吹蕭。
金晟一直在忙,忙的每天只往這裡逗留一小會兒就離開,早出而晚歸,兩個人見少離多,所有人都以為這回嵐主子得了王爺如此重視,定要被寵上天了,不想反而淡卻了,便皆在猜測,嵐主子畢竟太不馴,終究得不來王爺長久歡心。
王府裡的人,都是利勢的人,眼見得王爺來嵐閣的次數少了,便把目光投到了樺心小築那邊。
三四天時間,樺心小築那邊已經整理的差不多,而且已選了日子,很快,那位榮瑞郡主就會住進來,於是乎,所有議論的對象就指向了那位出手闊綽的新主子身上。
據說,那位姑娘可會使喚銀子了,那天進府,便給府中上上下下每人都派了紅包,一來就收了一大片人心——當真是宮裡出來,就是不同凡響,極懂得如何收服人心呢!
連嵐閣的奴才們都收到了紅包,朧月有把這事報上來與她知道,問要不要收這銀子。
紫珞笑笑說:「何必跟銀子過意不去。既是給底下人的,收下,王爺納新人,那是大喜,自然得一起分享了!」
四月初七那天,她才知道,宮裡已定好日子:初八時候,千樺姑娘進王府,到時,王府裡會熱熱鬧鬧的把人當新娘子一樣的迎進來。
金晟這幾天忙碌,不僅僅忙著公事,也在忙千樺進府的大事。
朧月道出這個自外頭聽說來的消息時,神色是那麼的憋氣。
她在替她委屈。
她惱恨的在紫珞耳邊低叫:「小姐,這人人前使一套,背後使一套,你怎麼那麼不惱?還容他睡在這裡!」
「嗯,依你之見怎麼打發他?再鬧上一回?唉,不成的,我現在身子這麼差,縱然要鬧,也沒那力氣鬧,縱然要逃,話說,親愛的小月月,你說我怎麼逃開去,這一逃,又是一樁大麻煩呢!我現在還是凌嵐!怎麼逃也逃不開蕭王側妃這層身份的。」
怎麼可能不介意!
她一直在等這個男人來解釋千樺的事,但這幾天,他們兩人總講不到話兒。
紫珞沉默了半天,覺得好笑,不,這人是借忙,故意不提的——關於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只差戳穿那層紙了。
他會別娶是不是雷打不動的事。
她介意又如何,但藏在裡頭就是,顯露了反而壞心情,她要走的,一定走!
「月兒,晚上睡覺時把門栓死了!別再放人進來!」
可能是受了朧月的影響,翻起了心頭的介意:不離,從今晚開始,我們別再有交集。
晚上,大約三更時候,金晟又來了,見屋子已熄燈,只在樓道上留停了一小會兒,低聲對身邊跟來的人說:「她睡了,明兒再見吧!別擾她了!你到我那邊去睡……」
下樓聲遠去。
也不知他帶了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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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最快的無錯更新盡在:四月初八,翻黃歷,上所云,宜入宅,宜婚嫁,榮瑞郡主進門。
待續!
今日畢!
下個情節,冒牌墨問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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