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慕黎現在對顧墨辰還有一絲眷戀的話,那麼慕婉靜的車禍就將她對他心存的那絲唯一的美好徹底擊碎.
慕婉靜是在接孩子放學的途中遭遇車禍的,她為了護住孩子一把將孩子推了出去然後將自己的身體迎向了車子,結果當場就被疾馳的車子撞飛了。
慕黎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她整個人差點再次昏厥,大腦在短暫的空白之後她想起了那天的那條短信,她隨即瘋了般地衝到了醫院。
宋毅達似乎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就那樣神情恍惚地坐在慕婉靜的床前,握著她的手一遍又又一遍地放在唇邊吻著,慕婉靜渾身被紗布包裹著身上插.滿了管子。
慕黎一見這場景就心如刀割,還沒開口已經淚如雨下難,
「姐夫,大姐她……」
宋毅達眼角滑過一滴淚,視線依舊膠著在床上的慕婉靜身上沉痛地說,
「醫生說,大腦損傷……下半輩子可能就成了植物人……臍」
都說男人有淚不輕彈,那是因為未到傷心時,當你看到自己深愛的女人毫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的時候,如果你沒有淚水,那只能說明你的心夠冷硬。
慕黎被宋毅達的話驚得踉蹌著後退了好幾步,甚至還不小心碰翻了旁邊的椅子,她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拚命地搖著頭,眼淚噴薄而出。
不!不會的!老天不會這麼殘忍的!不會讓那個溫柔的女子一輩子都躺在床上的,她還有自己的愛人還有自己的兒子,還有她用心呵護的家,還有屬於她的一切一切的明亮安穩的生活。
這個消息讓她心底所有的堅持轟然崩潰,她捂著嘴站在那裡大聲地哭著,像個孩子般,她忽然對人生充滿了絕望,她也真心真意的愛過,她也用盡全力的生活著,可是為什麼到了最後,她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留不住?
門外傳來嘈雜的腳步聲,顧墨辰風塵僕僕神色凝重地走了過來,身後是同樣嚴肅的龍二,一見她像個孩子似的在那兒哭著,他眉一皺上前自然的張開胳膊將她圈如懷中,語氣低柔的問,
「怎麼回事?」
她這般無助脆弱的樣子讓他莫名心軟。
她卻猛地一把推開了他,力道大到他不由得後退了好幾步,她的眼底滿是傷痛,胸口也因為巨大的怒意而劇烈起伏著,
「怎麼回事?顧墨辰,你現在還好意思在這裡說怎麼回事?」
「你什麼意思?」
他驀地蹙起雙眉上前一步走進她。
慕黎只覺得渾身的怒氣全部都衝到了腦海,她極力忍住那一波又一波要讓自己昏厥過去的眩暈,顫抖著手指著他喊得撕心裂肺,
「什麼意思?顧墨辰,你怎麼每次殘忍過後都要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做戲給別人看呢?」
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著吼著,像是要把心底所有的恐慌害怕還有難過憤怒嘶喊出來,生平第一次這麼大聲這麼竭盡全力地對一個人說話,
「顧墨辰,你真的是泯滅人性,喪盡天良了!連大姐這樣美好的人都不放過,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這件事不是我做的!」
他一把抓住有些歇斯底里的她,用力將她制住冷凝地說。
他這段時間一直在國外出差,他也是聽說慕婉靜出事之後才匆匆從國外趕回的,回來的路上他一直在祈禱她不要誤會他,可是他的祈禱終究還是落空了,她此刻已經雙眼赤紅,恨不得殺了他。
而在慕黎看來,此時他的解釋看起來是那麼的蒼白無力,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畢竟他之前曾經那麼冷漠的拒絕了她給洛家的求情,所以他的不停地推脫只是讓她心底對他的恨意更濃。
「阿黎,你冷靜一下——」
顧墨辰上前一步想要拉住失控的她,她卻忽然發出一聲尖叫,然後又像逃避什麼瘟疫似的揮舞著雙手躲避著他的觸碰,嘴裡更是淒厲地喊著,
「你滾!你滾!別過來碰我!顧墨辰,你這個惡魔,你雙手佔滿了血腥!」
慕黎此時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心裡恨不得這個人死,她失控中忽然看到了病床頭上放著的水果刀,腦海中一股熱血衝過,她想都沒想地就拿起來朝正欲過來拉住她的那個男人狠狠刺了過去。
她不愛了她不愛了,不愛了,再也不愛了……
她再也不要愛這個男人了,她愛不起,她愛得好艱難,愛得好辛苦!他們之間隔著的深仇大恨,讓他們每走近一步就會被狠狠推開一百步,直至越走越遠。
此刻她腦海裡只狂亂的想著這些了,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那一次又一次的痛楚讓她連視線都模糊了。
顧墨辰被她瘋狂的動作驚得怔在那裡無法動彈,連躲閃都忘了,就那樣看著她滿臉淒楚和狠厲地握著刀無情地朝他刺了過來,
「老闆,小心!」
身後的龍二大驚失色的衝了上來想要將他拉開,卻還是慢了一步,鋒利的水果刀就這樣狠狠刺入了他的胳膊,要不是龍二拉開他拉的及時,這一刀將會狠狠刺向他的腹部!
尖刀沒入肌膚,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的衣衫,刺眼的紅色讓慕黎的大腦一下子恢復了清醒,她猛地一把鬆開了手,刀子跌落在清脆的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慕黎驚恐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又抬頭看了一眼他因為疼痛而緊緊皺起的俊臉,最終她顫抖著伸出手死死摀住了自己的嘴淚流滿面的衝了出去。
「慕黎——」
顧墨辰看著她單薄的背影眼底驚痛地喊了一聲便追了出去,龍二擔憂地拉住他,
「老闆,還是先包紮一下你的傷口吧!」
他看都沒看自己的傷口一把甩開龍二的手不顧胳膊上的傷大步追了出去,結果等他追出去的時候,就見到她彎腰坐進了一輛黑色的車子。
車子後坐裡,一個男人將她擁在懷裡目光冷然地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回過頭去對前面的司機吩咐了一句,車窗緩緩搖上,黑色的車子一溜煙兒的駛出他的視線。
他最後看到的就只有那個男人略帶挑釁而又冷峻的側臉,還有她窩在那個男人懷裡哭泣的畫面,那一刻他只覺得心如刀割。
掏出手機來打她的電話,卻在響過幾聲之後便被傳來冷冷的關機提示音,他低低咒罵了一身轉身衝到自己的車子面前跳上車就追了過去.
只是那黑色的車子卻早已消失在視線中,他開著車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晃著,手機一直在響著他卻充耳不聞,他知道那肯定是龍二打電話叫他回去包紮傷口的。
他垂眼看了一眼胳膊上的傷口,鮮血已經凝固,在灰色的大衣上乾涸成觸目驚心的痕跡,狠狠刺痛了他的心。
遊蕩著遊蕩者不知不覺就來到了她的小公寓樓下,他將車停在那裡拿出煙來一隻接一隻的抽。他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也有說不出的疲憊和心傷。
難道這是命運對他的捉弄嗎?讓他所恨的人都是他所愛的人在乎的人,讓他每完成一樁復仇就將她退離自己身邊一步,若是最後他完成了自己的復仇卻最終將她徹底推離了身邊……?
他忽然有些不敢想像這個後果,因為即使他們走到了今天這一步他也從沒想過要放開她的,可是一想著剛剛她被那個男人帶走的畫面,就覺得心底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撕裂了。
煙灰缸裡的煙頭已經積攢了滿滿一堆,他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凌晨時分,他又繼續等,後來直到早晨她也沒有出現,他已經說不清自己心底現在是什麼感覺,心痛,難過,擔憂,不安……
龍二打過電話來,猶猶豫豫說慕婉靜那事跟秦若雲有關,他頓時狠狠咬緊了牙關,眼底佈滿寒意,扔了手機就狂踩油門朝秦若雲的公寓駛去。
秦若雲正心情大好地提著包下樓往車庫走去打算開車上班,昨天她的眼線告訴她,他倆已經鬧翻了,那個女人甚至還刺了他一刀,都已經恨成這樣了,就再也無法在一起了吧。
【於是愛恨交錯人消瘦,於是悲歡起落人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