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見錦倚在門邊看著她,半天忽然幽幽開口問道,
「黎,你……愛那個男人嗎?」
她正在收拾衣物的手一頓,心底一陣刺痛,眼神慌亂地躲閃著裡見錦犀利的視線,
「什麼愛不愛的,反正我們早晚要離婚的……」懶
她不是願意將自己心底的秘密與外人訴說的人,更何況是面對著這個堪稱陌生的異國人——
「愛就抓住,不愛就放手!」
裡見錦丟給她這樣一句話,轉身走到了臥室裡,他平日裡難得說出這麼一句比較長的句子。
慕黎眼底愈發黯然,看著他明明走得很艱難卻又有些瀟灑的背影忽然很想問他,
「若是明明很愛卻偏偏抓不住該怎麼辦?」
卻又硬生生地將那些話嚥了下去,她沒事跟個陌生男人聊愛啊恨的做什麼。這個時候她沒有想到,有一天她想要問的這句話活生生在他身上上演。
她要收拾的東西除了幾件衣物和日常的洗漱用品再沒有別的,他那裡什麼都有,他不知道他是出於一種什麼心思要她搬回去,她只知道她現在不敢再惹怒他。
可是,若是愛上一個人,該期盼與他朝夕相處吧?為什麼她一點都不期待?反而有深深的恐懼?
是不是因為早就知道結局所以才會這麼怕?害怕越陷越深,害怕無法自拔,害怕沒有勇氣面對分開後的心碎!蟲
收拾完東西,她走到臥室跟裡見錦告別,裡見錦正低頭坐在床上看她買給他的那些學習漢語的書,他安靜起來散去了渾身的戾氣看起來也挺溫和無害的。
她雖沒有問過他的事情,不過她也感覺得出來他心裡一定背負了很多東西,清清白白的人誰會被追殺流落異國他鄉?
她這樣想著不由得有些為他心疼,於是叮囑道,
「你好好注意休息,我會讓阿凱每天定時來給你換藥的,傷好了就趕緊離開吧!」
他沒有抬頭視線依舊停留在那書上,
「你不來我就不換!」
明明是充滿了威脅的一句話,他卻說得雲淡風輕的,看似不經意聽起來卻不容人拒絕——
慕黎愣在那兒見鬼似得瞪了他半天,他則神色自若地看書任由她打量。相處這麼多天下來,雖看得出來他那少爺脾氣也挺夠人受的,不過總算也沒怎麼為難她。
他今天……這是怎麼了?
「你愛換不換吧,反正身體是你自己的!」
她瞪了他一眼說完轉身離開,她都要走了也不想跟他爭執什麼,那個男人肯定不會同意她來給他換藥的。
她就兩個箱子,一開門等在門外的那幾個彪形大漢便慇勤地上前接了過來,她跟著他們回到了那座宅子。
那個顧管家見她回來高興地眼睛都迷成一條縫了,屁顛屁顛跟在她身後不停地說著這個那個的,她覺得頭要炸掉了,一個男人,怎麼這麼能叨叨?
電視裡裡寫的這種有錢人家的管家什麼的,不應該都是木然冷漠,對女主人極盡尖酸刻薄與刁難的嗎?為什麼他是這幅樣子?
還是說這是他偽裝的慈祥面目?這樣想著她不由得驀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瞪著那個喋喋不休的管家,老顧被她忽然凌厲起來的眼神嚇得渾身一哆嗦,
「太、太太,怎麼了?我有什麼不對嗎?」
那眼底全是無辜和真誠,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惡意,慕黎只好揉了揉額頭,
「那個……我只是想說……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哦哦,好的!」
那個管家看出了她的不耐,嘻嘻笑著停下了跟著她的步伐,她剛轉身要走他又在後面喊住她,
「太太,請問晚上要不要等少爺回來一起吃晚飯?」
慕黎簡直要抓狂了,頭痛欲裂地吐出兩個字,
「隨便!」
那管家繼續喋喋不休,
「那個太太,你要不要先打個電話問問,我好讓廚房準備啊!」
「……」
慕黎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讓自己淡定下來,然後轉身就衝進了臥室。
後來她想想其實顧管家說的也沒錯,她是該問一下他要不要回來吃晚飯,結婚近兩年的時間,她才第一次過起正常夫妻朝夕相處的日子,難免有些生疏——
呵呵!她自嘲一笑拿出手機來給他打電話,電話裡卻傳來冰冷的提示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後來她又打了幾遍,一直是關機中,她想到早晨聽到他接的那通電話,他一聽到自殺兩個字臉色都變了,只是,會是誰自殺了呢?才會讓他那麼在意?
最後沒辦法,她只好給他發了條短信:今晚回來吃飯嗎?
其實她不知道,當她決定住進這裡來,給他發出這條短信的時候,就代表著她有意無意地開始想要挽回這場婚姻。
直到晚上吃飯的時候,他還是沒有回信,她有些心灰意冷,決定不再等他了。再然後就是到了很晚他都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音信,她的心愈發酸澀。
是不是以後每一天,都要面對這樣煎熬的等待?他這樣的身份他這樣的地位,各種各樣的應酬該多到數不過來吧?還有他跟外面那些女人各種各樣的緋聞……
以前沒有在一起,他每天過怎樣的日子她沒有太多在意,畢竟眼不見心不煩的。可是如今……
她想著想著就覺得胸口有些悶,她窩在偌大的床裡捂著胸口自己問自己:慕黎,來到他身邊,這些……你都可以忍受嗎?
愛情這東西,如同毒藥,染上了,很難戒掉。若要戒掉,有些地方勢必要被撕裂的血肉模糊,她想想那疼就有些懼意。
可是心底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叫囂著說:慕黎,愛了就愛了吧!承認愛一個人並不可怕,只要自己付出了珍惜了,哪怕有一天真的分開了,也不會為自己留下遺憾!
她就那樣躺在大床上輾轉反側著,心頭忽然浮現出一首有些久遠的歌,莫文蔚用她柔軟的聲音輕輕吟唱著:
若不是因為愛著你,怎麼會夜深還沒睡意,每個念頭都關於你,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若不是因為愛著你,怎麼有不安的情緒,每個莫名的日子裡,我想你,想你,好想你……
她的聲音不那麼尖銳,又不那麼粗獷,聽起來讓人很舒服,尤其是在這樣寂靜的夜裡,那些晦澀的心思就這樣一點點被剖白開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尖銳的手機鈴聲打斷了這滿室的寧靜,她拿起電話手抖了一下,他的聲音從那頭傳來帶著極其濃重的疲憊,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他眉頭緊鎖滿臉憔悴的樣子。
他低低問,
「白天給我打電話了?」
「嗯,就是問問你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她說的有些艱難,然後她聽到那頭他沉默了半天,像是一下子被誰扼住了呼吸般的沉默,
「我現在在醫院,出了點事……」
她見他不想繼續說下去,索性打斷了他,
「那你注意休息,沒什麼事的話……就掛了吧……」
那端良久都沒有回聲,然後便是啪的一聲電話掛斷的聲音,她收起電話自嘲一笑便蒙頭大睡。
第二天慕黎接到阿凱的電話,說裡見錦死活都不肯換藥,非得讓她去,響起他昨天說過的那話她就氣得要命,這些個男人,怎麼就沒有一個省心的。
趕到小公寓的時候,阿凱正躲在客廳裡滿臉惶恐,剛剛他勸那個男人換藥,直接被那個男人毫不客氣的丟了出來,他甚至還用槍指著他攆他滾。
慕黎看了眼阿凱惶恐的樣子大體就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個男人似乎只有對著她的時候才沒有那麼多戒備,眼神也不那麼凶悍嚇人,可是一旦換成外人,他直接變身為凶神惡煞的大魔頭。
衝進臥室,卻見他依舊悠然靠在床頭看書,滿臉的淡定與雲淡風輕,她氣不打一處來,好歹阿凱也是個病人,他就不能對他溫柔點?那天阿凱還被他害的差點連命都沒了,他竟然一點愧疚都沒有!
衝上前去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書,凶巴巴地說,
「看什麼看!看了半天你又學會了多少?你認識這個字嗎?」
她為了羞辱他隨意指了一個筆畫看起來很複雜的字就問他,他卻忽然仰起臉衝她曖昧的笑,然後認真地點了點頭,
「認識!就是不穿衣服的意思!」
她一囧,低頭看自己指的那個字,臉上頓時充血,她指得那個看起來有些複雜的字是:「裸」,她一把扔了那書握緊拳頭,
「裡見錦,要不是看在你是病號的份上,我真的就對你不客氣了!」
「對我不客氣?怎麼個不客氣法?」
裡見錦忍住笑意抱臂靠在床頭涼涼瞟了一眼她握緊的雙拳,語氣裡全是戲弄。
「你閉嘴!」
她吼了一聲,
「zcs和zhchsh都分不清還好意思開口說話,難聽死了!」
其實他發音已經很標準了,額……她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挽回點面子。
他果然就識相地閉上了嘴巴,她這才拿過藥箱來給他上藥,聽到阿凱說他不上藥,她總不能真的就這樣任由他自生自滅下去吧,那樣的話她當初救他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昨天睡得好嗎?」
裡見錦盯著正埋頭給他上藥的她狀似不經意地問,慕黎垂眼掩飾住那一閃而過的一抹黯然,淡淡說,
「好!很好!」
他瞥了一眼她眼底下方那一大圈的眼袋一把握住她的手,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不適合撒謊?」
「裡見錦,你管的閒事還真多!」
她甩開他的手,三下兩下給他包紮完了便衝了出去。
自那天晚上半夜的電話之後他便不見了人影,而她也漸漸習慣了在那座大宅子裡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然後一如既往地過自己的日子。
後來她聽龍意說是秦若雲鬧自殺,她當時怔了怔,龍意說是因為他跟秦若雲提分手的事情導致的,她心底再次劇烈顫動,他跟秦若雲……要分了嗎?
龍意還說這一次秦若雲鬧得挺凶的,連她在美國的父母都驚動了,他脫不開身只好每天都守著秦若雲,後來又送秦若雲回了美國養身體。
龍意說這些話的時候,神色中也有一絲愁緒,慕黎當然知道她那愁緒是為什麼,他雖是跟秦若雲提了分手,可是現在鬧成這樣,恐怕這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吧。
她沒有再給他打過電話,也沒有再發過短信,她決定一切都順其自然。
時間快要接近年關,那天龍意來找她給了她一張機票,說是讓她收拾東西跟他們一起回美國,她想起去年她沒有去他被老頭趕回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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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會去美國嗎?】
明天或許依舊萬字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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