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暗夜,桑府漆黑的巷道裡,遠遠看去一點昏黃的燈光緩緩移動,燈光找出半邊人影,在捻花苑門前晃了一下,消失在門後,連燈光都一起消失了。
紫玉把已經熄滅的黃皮紙燈籠順手交給旁邊的小丫環,一臉凝重的望著走在她旁邊的人,道:「嬤嬤您怎麼這個時候來了?不是說要去伺候大太太用膳嗎?」
走在紫玉旁邊的人正是剛才被常氏打翻了熱湯淋了一身的吳嬤嬤,此刻她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衣裳,面無表情的望著還透著燈光的主屋:「大小姐已經睡下了嗎?」
「還未睡下。」紫玉回答道,抬眼看了加快腳步往主屋台階上走的吳嬤嬤,「嬤嬤難道已經問過大太太了?太太已經同意大小姐的作法了嗎?」
紫玉話音剛落,吳嬤嬤徒的停下了腳步,轉頭望著紫玉道:「我曉得你對大小姐忠心耿耿,只是太過柔弱,要幫著自家的主子,就不能有婦人之仁,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不是用良心去判斷,而是要用自己的身份去判斷,你是大小姐的貼身丫環,和大小姐一起長大,難道你不曉得咱們大房的處境有多麼艱難嗎?」
吳嬤嬤說著眼光炯炯的望著紫玉,見她默然的低下頭又去,才深吸了一口氣接著道:「今日大小姐跟我說的事,我原是想稟告大太太曉得的,可是大太太現在的心情不穩,身體也越發不如從前,若是再跟她說這事,怕是也只能讓她傷神,所以我沒有跟大太太說,大小姐也是主子,看大小姐如何吩咐吧!」
「是吳嬤嬤來了嗎?」吳嬤嬤說著已經上了台階,桑雅琴在裡面聽見了她的聲音,驚喜的開口問道。
「是,是奴婢來了!」吳嬤嬤站在門簾邊,看了紫玉一眼,然後才示意旁邊的小丫環掀起簾子,頭一低鑽了進去。
「我就曉得嬤嬤你一定會來的。」桑雅琴正在用清水擦拭她的古琴,見吳嬤嬤進來,難得和悅的笑迎了過去,「嬤嬤問過我娘了,我娘是不是也覺得我的計劃甚好?」
「大太太身子不適已經睡下了,奴婢沒有來得及跟大太太說。」吳嬤嬤開口說道,「達太太最近身子越來越差了,大小姐您若是有時間的話還是要多去看看大太太的好。」
「我娘之所以會這樣都是因為那邊的人造成的,所以我才要想辦法整治他們,不能讓他們好過!」桑雅琴往期蘭苑的方向看了一眼,狠狠的說道,根本沒有把吳嬤嬤讓她常去常氏那走動的事放在心上,轉頭看著她,「那嬤嬤你現在這個時候過來,是要幫我還是要袖手旁觀?」
「奴婢若是要袖手旁觀這會子還犯得著來這裡嗎?」吳嬤嬤定定的望著桑雅琴說道。
「真的!有嬤嬤的幫助,此事必成!」桑雅琴聞言心裡一喜,用力拉著吳嬤嬤的手道,卻正好碰觸到她先前燙著的地方,也沒注意到她瞬間痛僵的臉,望著旁邊跳躍不停的燭火一臉陰狠的道:「若是此事成了,那個該死的鄉下丫頭,莫說是南詔王了,就是項弈城只怕也不會要她這個/data/k2/了!」
「大小姐。」吳嬤嬤實在忍不住痛楚,把手從桑雅琴的手裡抽了出來,快速的藏進袖子裡,才左右看了一眼,見只有她、桑雅琴和紫玉三人在場,開口說道:「此事最好不要宣揚,曉得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宣揚出去,事不成倒還是小事,只怕即便成了事,老太太和老爺也不會放過大小姐的。」
「哼,你別看那個該死的丫頭現在得寵,等到時候她什麼都沒有了,我成了南詔王妃,難不成老太太和老爺還有護著她?」桑雅琴不服氣的說道,心裡卻曉得吳嬤嬤說的有道理,此事不管成不成,若是讓寧楚堯曉得她對桑初瑤下手,只怕她也一樣做不成南詔王妃。
雖然賞燈是晚上的事情,寧纓兒正月十五這一日還是氣了個大早,讓雀兒幫著自己洗漱、用膳再整裝完畢以後便一直在宮裡等著皇后娘娘准許出宮的旨意,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外面有什麼動靜,一直到臨近酉時天都已經擦黑,她快要按耐不住的時候,鳳藻宮裡才傳來了消息,二門外已經備好了馬車,崇喜公主可以出宮賞燈了。
因為不是正式出行,寧纓兒沒有盛裝打扮,有皇后的旨意,自然也不用扮成小廝的模樣,所以今日她出宮的打扮就如同一個大家閨秀一般。
宮裡的馬車把寧纓兒送到東門,那裡已經有一輛青綢棚的普通馬在等著了,寧楚堯因為身子不好,已經坐進了馬車,項弈城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在旁邊等著。趕車的小太監一見到寧纓兒坐著宮裡的馬車出來,便在青綢馬車下放好了腳凳,等寧纓兒跟項弈城
打了招呼後,又由雀兒扶著上了馬車,才收了腳凳,調轉車頭朝寧纓兒吩咐的城南桑府方向駛去。
雖然寧纓兒乘坐的馬車不顯眼,可是因為桑府的人一早便曉得她會來找桑初瑤一起賞燈,加上後面還跟著騎著高頭大馬的項弈城,所以當他們已進入清水巷的時候,桑府的人便得到了消息,由桑雲明和桑老夫人領著紛紛迎了出來,要邀他們三人進去坐坐喝杯茶。
寧纓兒是不喜歡這樣的應酬的,又怕耽誤了她遊玩的時辰,臉上便有些不樂意,寧楚堯只能在她身邊看了出來,怕她傷了桑雲明和桑老夫人的面子,忙婉言謝絕了。
桑老婦人自然也看得出寧纓兒臉色的變化,也怕弄巧成拙得罪了這位嬌蠻的公主,忙轉頭對旁邊的管家道:「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也不好強留幾位了,快去把馬車牽出來!」
「不用了,就讓阿瑤跟我坐同一輛馬車吧!」寧纓兒聽桑老夫人這麼說,開口說道,對站在後面的桑初瑤笑了笑,招呼她趕緊上馬車。
「這······」桑雲明聞言有些猶豫,他方才分明看見寧楚堯是跟寧纓兒一起從馬車上下來的,若是桑初瑤也上馬車,那不是要跟寧楚堯同乘一輛馬車?這麼一來似乎有些於禮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