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晚膳，桑老夫人也累了，便沒有再留他們說話，只單留了桑初瑤讓她給自己講講宮裡的新鮮事，劉嬤嬤在桑老夫人身邊數十年，自然曉得她是有話要對桑初瑤說，便遣了其他人下去，自己也悄悄的退到門邊站著。
桑老夫人見劉嬤嬤如此貼心甚是滿意，拍了拍桑初瑤的手，道：「我身邊伺候的人不少，卻也只有梅花最得我的心，每回我都不用張嘴，她也曉得我要說什麼做什麼。」
梅花是劉嬤嬤的閨名，桑初瑤起先聽著還不曉得桑老夫人說的是誰，抬頭見她看著門口的劉嬤嬤，才曉得說的是她，忙笑著道：「劉嬤嬤是祖母身邊的老人，自然瞭解祖母了。」
「她是老人，你離了我也幾年了，倒也不差！」桑老夫人笑著說道。「難怪你能得皇后娘娘的其中，做了崇喜公主的侍讀。」
「哪有祖母這樣誇自己的孫女的，讓外人聽了會笑話的。」桑初瑤曉得桑老夫人說的是先前的事，故意在她面前打趣的說道，逗著她笑了一回，才開口說道：「祖母誇阿瑤聰明，可是阿瑤還有一事不明，還請祖母給阿瑤分說分說。」
「哦？你說說看！」桑老夫人笑著說道，往後靠在小狼皮的靠背搭子上，半合著眼望著桑初瑤。
「祖母怎麼曉得阿瑤在來西院之前便曉得倩姨娘有喜之事？」桑初瑤開口問道。
桑老夫人聞言卻輕笑了一下，道：「倩茜已經慌的去求你這位尚未及笄的二小姐，又聽了你的話來求我請大夫，難道還敢有事瞞我？」
桑初瑤眉頭輕輕抬了一下，原來是倩姨娘說的，那就不奇怪了，只是倩姨娘到底跟桑老夫人說了多少？單只說了懷孕的事，還是連自己為之前沒有懷上，現在卻懷上的事也說了？
「連那碧螺春的事她也說了。」桑老夫人像是看出了桑初瑤在想些什麼，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見她驚訝的望著自己，輕笑了一下，道：「我還可以告訴你，湘芸在倩茜茶葉裡下藥的事我早就曉得了，只是一直沒有拆穿，你曉得是什麼原因嗎？」
桑初瑤又吃了一驚，不明所以的搖了搖頭，又試探的問道：「難道是因為不想為了這點子小事跟大娘鬧僵？大娘的爹在朝中身居要職，底下的門生又眾多，若是祖母跟大娘鬧僵了關係，爹的仕途一定會受到影響，所以祖母才會對大娘的所作所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嗯！」桑老夫人應了一聲，卻沒有點頭，接著道：「除了這個以外呢，你還猜的到嗎？」
桑初瑤的眉頭皺了一下，道：「是為了讓阿瑤、阿梓還有娘進京？」rctt。
桑老夫人睜眼看著桑初瑤，眼裡滿是欣賞，輕笑著問道道：「還有一點最重要的，你能猜的道嗎？」
還有？桑初瑤抬頭看著桑老夫人，見她對自己點了點頭，又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搖了搖頭道：「阿瑤愚笨，已經不猜不出還有什麼其他原因了。」
「你能猜到這些已經不錯了。」桑老夫人笑呵呵的說道，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挺身坐了起來，伸手指著身後橫樑上的一塊楠木匾額對桑初瑤道：「你瞧瞧上面寫了什麼。」
「『書香門第』啊。」桑初瑤不看也曉得，這四個字每次她進門的時候都能看見，楠木黑漆大匾額，上面用金漆寫著這麼四個大字，是桑初瑤的曾祖父親手寫的，上面還有他的名諱和印章。過去這塊匾額是掛在鄉下正房堂屋裡的，一進桑家的老宅大門便能看見，後來桑老夫人進京，便連同這塊匾額也一起帶了過來，一直掛在西院正廳的大樑上。
「我想你一定曉得這四個字的意思。」桑老夫人開口說道，轉頭看了桑初瑤一眼，見她點了點頭才輕笑的搖了搖頭道：「只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懂，這字裡的深意你卻不懂。」
「祖母的意思是······」桑初瑤的確被桑老夫人說的話弄蒙了，不就是四個字嗎，是她曾祖父親手所寫，代表他們桑家世代都是讀書人，還有什麼別的深意？
「這四個字代表的不是桑家幾代人的驕傲，還有桑家所有子孫的出生。」桑老夫人開口說道，臉色一整望著桑初瑤。
「祖母······」桑初瑤感覺桑老夫人有些異樣，心驚的喚了一聲，似乎有些明白她的意思，卻有不是很明白。
「作為桑家的子孫，除了要會讀書以外，首先他的出生要清白，你覺得倩茜那樣的女人生的孩子，能擔得起這四個字嗎？」桑老夫人字字清晰的沉聲說道：「早在你爹接她進門的時候我便反對過，只是你爹不聽，還是梅花勸我，說若是不讓接回府裡來，到時候養在外面的宅子裡，我不是更瞧不見了，況且開了這個先河，往後這樣的事便會接二連三的再發生，便更不好辦了，所以還不如先把人收到府裡親自管教著再作打算。就這樣我才讓她進的府。後來那茶裡的藥雖是湘芸下的，可我也是這個意思，桑家的子孫是決計不能讓那樣的女人孕育的！」
「可是祖母您先前不是這樣說的啊，您不是還讓大娘好好照顧倩姨娘嗎？您不是還為倩姨娘懷了爹的孩子而高興嗎？」桑初瑤難以置信的說道。
那有見看。「那還不是為了配合你的小把戲？」桑老夫人看了桑初瑤一眼，輕哼了一聲說道：「你當我不曉得你想藉著倩茜轉移湘芸對你娘的注意力？若是我不假裝配合，若是你爹不去倩茜那，湘芸會放著你娘安安穩穩的管著廚房，這麼長時間一點事也不找？況且你看不出來嗎？我越是喜歡重視倩茜肚子裡的孩子，湘芸便越會緊張，可是她是什麼樣的府裡出來的？她會甘心收養一個歌舞藝妓的孩子做養子？」
桑初瑤有些心驚，她以為自己的那些小伎倆真的可以偏過桑府所有的人，沒想到在桑老夫人面前今日是這麼的拙劣，值得慶幸的是她娘出生清白，她是桑老夫人捧在手心裡疼寵的孫女，所以她才陪著她一起演戲，可是這場戲演下來，真正愚弄的卻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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