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光遠伸手虛扶了一下,忙讓侍從去泡茶,又讓了座,才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道:「今日是一年一次聽學的日子,不相干的人都迴避了,難為項少爺一個人摸索了過來。」
「常大人叫晚輩弈城便好。」項弈城忙說道。
「好,好,好。」常光遠笑呵呵的應道,見侍從進來上茶,待他上好茶退了出去,又請了一回茶,二人喝了一會,才開口道:「金陽公主和項將軍可安好?」
「多謝常大人惦記,都好!」項弈城放下茶杯開口說道,「晚輩今日來,是奉了家父之命,家父說昨日早朝的時候,常大人說有本書要贈與家父,約好了今日過來拿,原本家父是要親自前來的,可惜卻忘了今日要陪家母進宮見太后,正好晚輩今日要來禮院聽學,所以才命晚輩前來,家父還命晚輩多謝常大人割愛,那本書他久尋未果,沒想到卻讓常大人有幸找到,還願意相贈,此禮改日他定當備薄酒以謝大人。」
「項將軍真是太客氣了。」常光遠笑著擺手道:「那本書是老夫的一位朋友送與老夫的,又聽說項將軍正百方尋覓,反正老夫對此書又不甚在意,正好借花獻佛罷了,又何須項將軍相謝,既然弈城你來了,那老夫便把書交與你罷!」說完,常光遠起身走到書桌邊,拿起一本灰皮黑字有些殘破的古書走了回來,雙手遞了過去,見項弈城起身,忙遞到他手裡示意他不必起身。
項弈城坐回椅子上,捧著仔細看了一下,笑著道:「果然是這本書,聽說這本書是前朝孟易大將軍所著,也是孟將軍唯一的留世之做,現在也只剩下這一孤本了,裡面雖記錄的不是戰前兵事,卻也暗含其理,所以家父才苦苦尋覓,想一睹為快。」
常光遠點了點頭,道:「前朝孟將軍不僅戰功彪炳,許多建議對朝政也頗有益處,所以才得後世流芳,只是這本書是孤本,有些殘破,還望項將軍不要介意才是。」」常大人多慮了!」項弈城忙說道,忽聞外面傳來「錚錚琴聲」側耳聽了一下,琴聲卻又停了下來。
常光遠也聽見了琴聲,眼裡流光一閃,見項弈城側耳細聽,見聲音戛然而止眉頭顫了一下,輕撫了一下鬍鬚笑著道:「讓弈城見笑了,想必是老夫的外孫女正在撫琴。」
卻下本城。「原來是常大人的外孫女。」項弈城挑眉問道,想起先前的事情直覺好笑,臉上的表情放鬆了些。「也就是工部侍郎府上的千金?」
常光遠見了心中一喜,道:「正是,雅琴那丫頭別的才學倒也罷了,只是獨愛撫琴,每日都會彈上一會,她爹娘還為了她這一喜好遍訪名師指點,只望她能有所精進。」
雅琴,桑雅琴!項弈城點了點頭,心裡記下了這個名字,又聽外面琴聲再起,像是呼應他一樣,便伸手端茶留心聽了起來。一曲聽罷卻覺得也只是還行,未有驚人之處,轉頭見常光遠眉頭皺了一下,想必他也是聽了出來,便低了頭沒有說話。
常光遠聽完曲心中正納罕,桑雅琴彈的琴他聽的也不少,不管是從何種方面都比這要強上許多,為何今日特意彈奏,又會如此失常,轉頭見項弈城低頭淺笑,並沒有取笑之意,眼角一抬似有所悟,笑道:「今日琴音與往日有些不同,不曉得是何緣故,聽說弈城的琴技極好,有機會還要請你指教一下她。」
「常大人抬舉了,晚輩只是喜好琴音,若是要彈奏卻也只是斑斑,必是還要向桑小姐請教的。」項弈城忙說道,心下領會了他的意思,卻並沒有抗拒的感覺。
常光遠見項弈城並不排斥自己的說法,更是高興了,二人又坐了一會,待茶已喝完,外面響起三聲鐘鳴,才說道:「老夫只顧與弈城閒談,倒忘了你今日是來聽學的了,此時已經下學,只怕皇子公主們還在等著你,老夫便不久留你了。」
項弈城聞言忙站起身來,再次拱手道:「那在下便不打擾大人了,就此別過!」
「慢走,務必代老夫問公主與項將軍安。」常光遠也起身說道,忙命侍從進來送客。
項弈城又謝了一回,請常光遠留步,才轉身走了出去。
項弈城一走,常光遠並沒有坐回去,反而出門站在扶廊邊向下望去,只見項弈城除了藏書閣一個人從青石大路轉上鵝暖石小路,正欲往明心院課室而去,又聽兩聲琴音,頓了一下,循聲望了過去,忽然改變主意,朝琴室走了過去,頓時心中一喜,滿意的撫著鬍鬚,這才轉身走了回去。
琴室裡,桑初瑤一個人靜靜的坐在窗前,正一邊輕撥琴弦一邊心煩。
早在來了琴室久等未見人來之後,桑初瑤便明白自己被桑雅琴設計了,只是既然已經曉得項弈城來了禮院,她也怕回課室再見到他,這才一直呆在琴室沒有回去,直到聽見窗外鐘聲響了三下,才回過神來,曉得已經下學,卻沒有立即返回課室,反而刻意又呆了一會,想等課室中的皇子公主們都散去再回去,便又彈了一曲,剛快彈完,忽見一道陰影印在琴上,她偏頭奇怪的看了一眼,只見項弈城輕笑著站在窗前,心下一顫,手指猛的一勾,琴弦崩斷,連帶她的手指也被割傷。
桑初瑤痛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忙捏著手指縮了回來,手指指縫處已現一圈鮮紅血印。
「嘖,你到底有多少毛病?冒冒失失的便也算了,琴技一般也便算了,怎麼還會割傷自己的手?」項弈城嘖了一聲,臉上依然帶笑的說道,伸手在腰間摸了一下,掏出一個紅嘴白玉瓷瓶道:「是我幫你上藥還是你自己上?」
桑初瑤卻像沒有聽見一般,從琴桌邊站了起來,轉身出了琴室,也不管身後的項弈城,快步往課室走去。rai7。
項弈城沒想到自己好心好意竟然又碰了一個釘子,眉頭皺了一下,看了一眼崩斷的琴弦,抬腳便追了上去,說道:「你冒事撞了我,我都沒有怪罪你,又大人大量的好心拿藥與你,你為何總是拿我當瘟神一樣逼著?既然你不滿意你外祖父的安排?那你為何還要來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