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孤寂一人。
也許是身心都累了,她洗過澡疲憊的躺在床上,卻是怎麼也睡不著。落地窗的窗簾只拉上了一層薄紗,她能夠清楚的看到外面的光亮。不像剛才在客房,給胡一君拉上了遮光布,屋子裡就一片黑暗,如同深夜了。
她習慣光明,總覺得只有光明才能夠帶給她安定。可是,她的世界似乎總是跟黑暗為伍,以前被蒼錦尉囚禁的時候,她就常常被關起來,一關就是好一段日子,一開始還會害怕,可到了後來,卻越來越習慣了。
可後來嫁給了暮之,她期待著兩人能夠像從前一樣,你儂我儂,可是期盼越高,失望越是大,絕望也隨之而來,孤寂的感覺也來越濃,她又還是回到了那時候的黑暗,只不過,是望著光明的黑暗。
歎了口氣,她翻了個身子,側著躺著,不知道,此時的暮之,在做什麼?是不是應該發現她離開了?他會大怒嗎?還是,漠不關心的任她離去?
而那一廂的蒼暮之,整個人渾渾噩噩的坐在西雨沫的房間大床上,嗅著她的味道,感受著她曾經待過的位置,想像著,她坐在這裡的時候,都在想著什麼。
記憶中,似乎她很喜歡這間房間,他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每次回來,他總能夠看到她就坐在落地窗邊,沉靜的看著窗外。其實外面什麼都沒有,可是她卻能夠安安靜靜的,不受任何人的打擾,坐著,想著。
從床上下來,蒼暮之也跟著坐在了她坐過的位置上,學著她看出去,入目的,只有那光禿禿的樹枝,綠葉早被秋冬席捲,早就脫落下來了。他擰眉,又試著想像自己就是她,彎了彎腰,他又看了出去。
一塊小方格的透明玻璃窗,恰好就框住了兩根樹枝,那兩根樹枝其實是分離的,可是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它們卻是纏繞在一起的,就像是兩支擁緊的臂膀……
她在看的,是這個嗎?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她的愛是那麼的廉價,所以他不屑。其實真的不屑嗎?好像是的,剛開始他是不在乎她的,甚至覺得,這個女人是父親和爺爺硬塞給他的女人,他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感覺,很不喜歡。所以對她,他很直接的就讓她感覺到他對她的厭惡。
可是,似乎這些都不管用,他以為她會知難而退,以為她會主動提出離婚,可是她卻一直很努力的想要贏取他的心。他們離婚的當天,她便離開了蒼家。他記憶猶新的記得那個晚上,他覺得自己似乎丟失了一件很重要的東西,可是他怎麼找卻找不到。等到再見到她,得到她的消息,他才知道,也許他丟掉的重要東西,就是她。
然而,他似乎不管怎麼做,都無法讓她重新接納他。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明白,他跟她,早已經沒有了可能。先不說他們之間還有嫣然,還有爺爺,就說他們倆,他們的心底又怎麼沒有結呢?他有,她也有。怎麼解都解不開……
輕輕的爬了起來,他將落地窗推了出去,雙手撐在窗邊,他瞇了瞇眼,看著那畫面,卻忽然的感覺到指腹上摸索到了什麼。
緩緩的收回了手,他探出腦袋,彎了脖子看下去,竟然是刀刻的兩個字——沫之。
沫之?
不正是她設計稿紙對外所用的名字嗎?當時他聽說她的名字的時候,都還在想著,她用「之」是不是因為他。
現在看來,多半是的。
手指又摸了一會兒,他才收了回來,細細的看了下,發現那刀刻的字跡竟然像是已經有了些年月,並不像是近期才刻上去的,上面甚至還有些青苔的痕跡。
他忽然的蹙緊了雙眉,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有些震驚。
會不會,他跟西雨沫早就認識?
但是,可能嗎?他的記憶中並沒有她。可是若不是她,這裡的字跡,又要怎麼解釋?他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會在這裡刻上這樣的兩個字。
哦,不,不對,好像,那自己好眼熟。
蒼暮之感覺到腦子有些疼,有些畫面倏然的在他的腦海裡閃過,他好像聽到一些嬌笑的聲音,他好像還能夠看到一個女孩子在他的面前一直奔跑,邊跑還在邊叫著他,「暮之……暮之……」
那個人是誰?為什麼他總是看不清她的模樣?而且,他每一次想要追上去,雙腳也總是不聽使喚。
「暮之,你快點嘛……暮之……」她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飄蕩,最後竟然就那麼消失不見了,他的眼前又變成了霧濛濛的一片。
不!那究竟是誰?是誰在他的記憶中,可又不讓他想起?
臥室裡很安靜,可他打開的落地窗,捲進來一些雨雪,旋轉著落在他的面頰上,冰涼冰涼的,竟然像是眼淚滑落在腮上,再被風吹,便是這樣的冰冷吧?床邊有一本書,風捲進來,將那書翻著,一頁一頁的掀起,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
他從地上起來,走出房門,關上了門,下樓,進了儲藏室。他失去的,總有辦法彌補回來。既然他跟她不再可能,那麼便斷了這糾纏吧,不管以前有過什麼,或者他真的失去了什麼,那都是過往雲煙,總要消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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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三天了,整整三天,這大少爺都在她這裡閒晃,怎麼趕都不走了!
西雨沫瞪著眼睛,看著客廳裡翹著雙腿在茶几上,手裡捧著一盤兒從國外進口的紫晶葡萄,吃得是津津有味的,不時的還拿著遙控器轉換一下電視節目。
彷彿是感覺到她的目光,胡一君轉過頭,對著西雨沫燦爛一笑,露出了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像個乖巧的小孩兒一樣,「沫沫,晚餐做好了沒?我肚子餓了——」
餓?這大少爺,沒事就玩女人,這會兒在她家裡,不玩女人了,改坐在那沙發上躺一天,嘴巴卻沒停過一刻鐘!他會餓?那天底下就沒有能夠吃飽的人了。
咬著牙,西雨沫將摘好的菜拿進廚房,清洗了一下,泡著水,走出來。「我說大少爺,你什麼時候走呢?我這兒你又吃不習慣,再待下去,只怕你都要瘦成皮包骨了!」這大少爺,每次吃飯都要挑三揀四的,這不好吃那不好吃,就沒什麼東西是能夠讓他點頭稱讚的。她實在是受不了了,所以今天,今天一定要讓他回去!
西雨沫的小宇宙在身體裡開始爆發起來。
聽到她的話,胡一君立刻把手裡的葡萄放在一邊,拿起手機,撥出一個號碼,「行,沫沫,你說你喜歡吃什麼?我讓他們帶過來!」電話接通,他開始吩咐,「今兒晚上的晚餐,我要吃瑪利亞的法國大廚做的法式大餐……」頓了頓,他看向西雨沫,邀功似的看著她,「沫沫,法式大餐好不好?」
西雨沫咬著牙,「大少爺,我問你的是,你什麼時候走?」而不是她要吃什麼,或者他要吃什麼!
她真的受夠了。這大少爺,不是一般的挑剔,看見她什麼都覺得不順眼,吃不習慣,他就讓人送外賣來,喝不適應,他就讓人立刻送了一台新的飲水機過來,就連訂的水,都是從幾千公里外特運來的,睡不舒服,他乾脆定了一張kingsize,老天爺,這不是她的家!他怎麼能夠隨隨便便的換了她的傢俱?
可是,抗議無效。
他直接搬出一句話,「你忍心我出去被人亂棍打死嗎?」qmlg。
好吧,她母性氾濫了,肯定是的。當她看到她的院落外總是有些流里流氣的人在巡走的時候,她擔心起來,就怕他真的出了什麼意外。不過不是真的只擔心他,而是擔心他出了意外,要負責的人,是她!畢竟是在她的家附近出了事兒。
可是他不是有貼身的保鏢的嗎?怎麼這會兒這麼需要保鏢的時候,卻不見人影?
結果這大少爺特絕的回答了她一句,「都滾了,要是有保鏢,那天我還跑什麼我,直接打就是了……打得他們落花流水,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調戲我的妞兒了!」
西雨沫聽到這個原因,差點就暈倒了。
敢情這大少爺,之前是為了小妞兒跟人幹架啊?可是,轉眼卻又見他不停的打電話跟不同的女人**,西雨沫又是一陣皺眉,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認知錯誤了。這個那人並不專一,他簡直就是只用色/情腦袋來思考事情的淫/蟲!
胡一君彷彿沒聽到她說的話,直接就跟電話那頭的人說,「一樣的兩份大餐!快點啊,小爺餓死了——」掛了電話,他直接把手機就拋在了一個角落裡,捧起葡萄,又開始吃起來。
吃吃吃,吃死他算了!
西雨沫憤憤的咬著牙,鑽進廚房裡幹活。她知道,她又一次驅趕失敗!
胡一君的電話急促的想起來,但是西雨沫聽到鈴聲響了許久之後也沒接,她暗想著,那大少爺肯定又懶了。走出去,果然聽到大少爺懶洋洋的說了一句,「沫沫,把手機給我遞過來。」落得兒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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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