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陽從窗外直射進來,斜射在西雨沫光潔圓潤的肩膀上,凝白的肌膚跟烏黑的散發形成鮮明的對比。嚶嚀一聲,她掀動著如蝶翼一般的雙睫,緩緩轉醒——渾身像是被拆散了重新組裝過,每一個關節每一個接口,都是那麼酸痛難忍,特別是下身火辣的刺痛,隨著她輕微的擺動,更是拉扯著疼。
雙腿間不住的打著顫。
腦海裡閃過一些片段,她霍然想起一些畫面,登時明白自己此時的疼痛為哪般。她竟然在他最歡愉的時候,像是跟著攀上了頂峰,暈暈乎乎的就昏了過去,而現在,她昏睡了多久?
紅著臉,她往身側看去,卻是空空如也。
叩叩的敲門聲打斷了她的羞澀,驀然的想起來現在尷尬的時刻。
蒼錦尉剛剛去世,而她竟然還躺在床上,不久前甚至還有一場風花雪月!一陣酸澀襲來,她立刻不停歇的翻身起床,抓著床邊的衣服套在身上,卻又猛然的發現,她身上的衣服是誰穿上的?!
難道是暮之嗎?
「少奶奶,您醒了嗎?」潘媽略微哽咽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來了——」西雨沫想也不想,穿戴上衣服,拖著腿間的疼痛跑去開門,門外潘媽紅腫著眼睛,「少奶奶,客人們都要走了,老爺子讓您下樓去送送客……不過少爺說了,您要還是覺得身子不舒服的話,可以繼續休息。」
西雨沫搖搖頭,「我換身衣服馬上就下來。」她怎麼可以在這樣的情況下缺席?怎麼都說不過去的,不是嗎?
西雨沫轉回房間,先去浴室裡稍微的梳洗了一下,急匆匆的沖了個澡,換身乾淨白色長衣長褲,一頭烏髮輕輕挽在腦後,走下樓去。
樓下奏著悲哀的樂聲,她先是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掛鐘,時間離律師離開已經有將近兩個小時,那看來她昏睡一個小時左右。而這個時間,客廳裡已經搭好了一個簡易的靈堂,蒼錦尉的黑白照掛在堂中,客人開始一個接著一個上前鞠躬,然後撤離。
潘媽帶著西雨沫站在蒼紫彤的身邊,蒼紫彤哭得厲害,一臉通紅,雙眼腫的像桃子。西雨沫輕聲的安慰了兩句,就跟著蒼紫彤一起,對著上前來拜祭的客人回禮鞠躬。
客人不少,西雨沫不認識,幾乎都是蒼氏財團生意上有往來的各界精英人士。他們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帶著悲傷的神情鞠個躬,卻又在轉身後,相互交談著什麼投資最賺錢,哪支股票最近正在高漲……等等等等。
西雨沫冷眼的看著這些表面做作的人,心裡不悅,卻沒有表現出來。
倒是他——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她對面的蒼暮之,一身黑色的西裝,內裡穿著白色的襯衣,脖子上的扣子開了兩顆,顯得有些不羈,卻又顯得有些糟糕,平日裡乾乾淨淨的下顎,現在佈滿了青綠的鬍渣子,客人來,都會上前跟他安慰幾句,他也僅僅勾勾唇角,表示一下,便又恢復了沉默的神情。在大家眼中,他是一個傷心的孝子。
可是西雨沫,卻能夠感覺到,原本還能夠從他身上感受到傷心,已經因為蒼錦尉的遺囑而消失不見了。
這個男人在怨恨他的父親,怨恨他的父親把他的利益全都壓在了他們的婚姻上。他不甘心,他覺得不公平。
許是感覺到了她的目光,蒼暮之忽然的抬起眼睛,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沉靜而帶著銳利的力量。
西雨沫瞬間如同觸電一般,收回了目光,心臟飛快的跳動,那不是羞澀,而是一種顫慄的害怕。將視線移向靈堂之上的大照片,西雨沫覺得,自己似乎被蒼錦尉推進了一個萬丈深淵,而且是深不見底的那種。
爸,你究竟是幫了我,還是害了我?
客人一一解散離開,蒼宅又恢復了平靜,蒼老爺子坐在沙發上,久不久的就吸一下鼻子,哽咽的聲音已經沒有洪亮,「暮之,紫彤,你們爸爸走了,明天的追悼會後,你們兄妹要更加相互敬愛,知道嗎?死者已矣,只有珍惜現在身邊的人,愛護眼前的親人……」說著,他眼淚又開始掉了下來。抽搭兩聲,他擦擦眼睛,看了一圈周圍,「齊軒怎麼不見人?」
蒼紫彤從西雨沫的懷裡起來,紅著眼睛,幫蒼齊軒解釋,「表哥去送客人了……剛才市政的劉局過來,車子途中壞了,所以表哥送他回去了……」
蒼老爺子聞言,點點頭,又抽了兩口氣,「嗯,你們幾個,以後蒼氏就靠你們了。暮之啊——」目光投射向唯一的得意孫子,蒼老爺子開口詢問,「嫣然說她在公司常常見不到你,是不是?怎麼,製衣部門你不想做嗎?還是覺得爺爺老了,爺爺的理念不適合你了?」
蒼老爺子顯然是聽到了何嫣然吹的風了。
蒼暮之蠕動了下嘴,眉間蹙緊,「爺爺,最近公司比較忙,而且……爸爸現在又這樣……」
「就是啊,爺爺,何嫣然說見不到哥哥,你就聽她的啊?她算個什麼東西啊,想見哥哥就能見的嗎?」蒼紫彤二話不說,站起來就辟里啪啦的怪蒼老爺子偏心,爸爸屍骨還未寒呢,爺爺就開始偏袒何嫣然了,爺爺究竟是在想什麼?
何嫣然剛好端著茶過來,聽見爭執,而且還點了自己的名,忙走向蒼老爺子,看著蒼老爺子似乎氣得不輕,她伸出手幫他緩氣,「蒼爺爺,別生氣,紫彤小姐年紀小,您別在意她說的話,說我而已,沒干係的……」
「嫣然啊……唉……」蒼老爺子看到何嫣然這麼善解人意,更是覺得心裡內疚不安,瞪著眼睛看蒼紫彤,「你這丫頭,越來越不懂事,怎麼,你也想把我氣死了,才甘心嗎?」何嫣然雖然名為蒼宅管家,實際上她的身份,卻是跟紫彤不相上下的。手心手背都是肉,蒼老爺子哪邊都不想傷害。可是孫女兒說的話,也太傷他的心了。
蒼紫彤瞬間就落下大顆大顆的眼淚,「我哪裡不懂事了嘛——你們怎麼都是這樣!爺爺,你跟爸爸莫名其妙的就讓何嫣然進我們家來做管家,她為什麼能做管家嘛……又讓她去蒼氏上班,還讓她天天見著哥哥,你們想沒想過,哥已經跟嫂子結婚了啊!你們這樣做,到底想幹嘛!還一直說我說我,我哪裡做錯了我……」委屈的喊著,蒼紫彤真的不懂,她自己究竟是哪裡做得不夠好,為什麼長輩都要說她。
「你……」蒼老爺子氣得臉都漲紅了,孫女這麼頂撞他,這還是頭一遭。平時紫彤最多也是嘴巴裡嘀咕嘀咕,什麼時候這麼大聲的駁斥他了?「蒼紫彤,你什麼時候才會長大懂事?!」
「什麼叫懂事?什麼又叫不懂事?進蒼氏就是懂事嗎?那好,我明天開始要進蒼氏工作!」蒼紫彤咬著牙,大聲的吼了一句。
「你能進蒼氏?就憑你——你以為你去走個台去演個戲唱個歌嗎?你要想進蒼氏,可以,考進去!」蒼老爺子也來了氣,槓上了。
「考就考!我就不信我考不進!考不進,我……我……」
「你什麼?」
「我就不回蒼家!」蒼紫彤哭著泡上了樓。跟的不你。
咚咚咚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西雨沫擔心,想要跟著上去,卻被老爺子給喊住了,「站住,誰也不許去勸她!越來越沒大沒小的了,最近也不知道都是跟誰學的……」說話間,蒼老爺子的目光直射向西雨沫,言語間的意思,不用明說,西雨沫也能夠明白。
嘴角綻放一抹苦笑,蒼錦尉走了,唯一能夠幫她撐住的人沒了,她是不是要孤軍奮戰了?
抬眼看向蒼暮之,卻見他的目光落在靈台上,絲毫沒有理會她。
心,有些涼。原本把自己給他的甜蜜,瞬間就全都消失不見了。
她也跟著看向蒼錦尉的照片,心底默念:爸爸,希望這次能夠真的懷上暮之的孩子吧……
但是轉眼,腦中一個念頭閃過,她又露出苦笑,看來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了。他雖然沒做措施她也沒吃避孕藥,可現在卻是她的安全期。
安全期想要懷孕,不是不可能,可是那幾率小得幾乎可以去買彩票中大獎。
***
晚飯後,西雨沫回到房裡休息,洗過澡,她拿著一些零食走到隔壁輕叩蒼紫彤的房門。
晚上紫彤沒有出來吃飯,她有些擔心。
房門打開,蒼紫彤紅著眼睛站在門口,」嫂子……進來吧……「她有氣無力的開口。
西雨沫走進屋,順手就關上了房門,「為什麼不吃晚飯,你知道你這麼做,傷心難過的人是誰麼?是親人,是家人,是爸爸……」
蒼紫彤又紅了眼眶,扁著嘴,「爸爸都走了,不要我了……爸爸怎麼會忽然自殺呢?他明明前兩天晚上還打電話給我,說下個月跟我去日本購物的……」她不敢相信,這麼才兩個晚上的時候,那個表面嚴肅實際上卻疼愛她的爸爸就這麼沒了。
這話,卻讓西雨沫心裡打了個鼓。
其實她也一直不相信蒼錦尉會自殺,他怎麼會是一個想要自殺的人呢?如此一個目標明確的人,根本就不需要做這樣的事情,不是嗎?更何況,他還有很多的事情等著去完成的啊。
「……嫂子,為了爸爸,我想我要退出演藝圈,我要進蒼氏工作。你相信我能行麼?」蒼紫彤一雙通紅的眼睛看著西雨沫,帶著期待的問她。
西雨沫撫著她的髮絲,蒼紫彤是一個很率性的人,她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不會勉強自己,而且一切隨心。這是西雨沫很欣賞的個性,更何況,她們現在是姑嫂,關係更是不一般。點了點頭,「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蒼紫彤聞言,終於露出了第一個微笑,雖然有些勉強,「嫂子,謝謝你!」
從蒼紫彤的房間離開之後,潘媽剛巧走來跟她說,實驗室那邊的兩個白大褂找她。
她也正打算著找時間去找他們的,他們找上來也好。
披了身長袍,西雨沫沒入了夜色,打著射燈,走向主宅後的實驗室……
***
追悼會後,蒼暮之一臉冰凝神情的呆在房間裡面。手裡拿著一支手機,他摸索了許久,猶豫了許久,最終還是抿抿唇,把手機放回身側,腦子裡一團亂。
雷浩一身清爽的出現的時候,蒼暮之正在浴室裡胡亂的洗了一把冷水臉,登時滿腦子的沉悶混亂變得清晰起來。
雷浩站在門邊,臉上戴著一副斯文的金邊眼鏡,鏡片後的眼睛閃著聰慧的光芒。「蒼先生,紫彤小姐已經跟人事部報道,準備筆試了。」清晰的告知一切公司動向,更何況事關蒼先生唯一的妹妹,雷浩不容自己有失誤。雖然蒼先生並沒有吩咐什麼,但是他該明白,什麼時候做什麼事情。
「嗯。」蒼暮之低低的應了一聲,走出浴室,走到沙發上,窩了進去,整個人靠在椅背上,閉目。
看得出來,蒼先生很疲倦。
雷浩清了清嗓子,「蒼先生,您請節哀。」
蒼暮之睜開了眼睛,透過落地窗,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天很藍,雲很白,怎麼看都怎麼像是晴朗的天。可是天氣預報卻說,一會兒會有雷陣雨。一如那夜,他接到老爺子通知他去醫院的電話的晚上,狂風驟雨……
擰了擰眉,他拿出煙來,遞給雷浩一支,自己點了一支,瞇了眼睛狠狠的抽一口,透過煙霧,看著外面變得發黃的天空。「她開始出手了?」
雷浩低著頭,跟著點燃了香煙,送到嘴邊,想了想,又收了下來,任煙自己燃著,「沒有,何小姐在部門裡雖然位居經理,但是沒有實權,所以,她什麼都做不了。不過,蒼先生,她恐怕是已經發現了。」
蒼暮之彈彈指尖的煙灰,看著那一截煙灰坍塌落進煙灰缸裡,瞬間就碎裂成粉末,就好像被破壞掉了……就像她,也被他破壞掉了。
該死的!
他把手中的煙在煙灰缸裡摁滅,來回的攆著,黝黑的眸子裡閃過複雜的神色,臉色卻是隱晦不明,「雷浩,心煩的時候該怎麼辦?」
聞言,雷浩手中的香煙差點兒就掉落在地,怔愣的看著主子,雷浩幾乎想要仰天跪拜——蒼天啊,主子,他一直崇拜的蒼先生竟然問他,心煩的時候怎麼辦?蒼先生這麼英明的人,也會有心煩的時候麼?q04m。
「蒼先生,您……心情不好?」雷浩小心的找著合適的措辭,小心翼翼的問道。探索的目光看著蒼暮之,蒼先生的確是顯得有些惆悵,但是不至於到心煩吧?為誰呢?何嫣然嗎?還是最近打得火熱的韓芷瑤?
蒼暮之鬆開手中的煙頭,抬起眼,入鬢的眉挑了挑,眼神恢復一徑的淡漠和冷沉,微微勾唇,「我看到你似乎有些心煩,才問你一句。」
雷浩頓了頓,嘴角露出了苦笑,眼底卻是欽佩。
不愧是主子,連他心情不好,都看得出來了。
「為女人?」蒼暮之難得的八卦了一句。看到雷浩只是苦笑卻不語,心已知道,連他的心腹,似乎都為情所困了。
連?
這個敏感的「連詞」讓他驀地震了一下,他的意思是他自己也是嗎?
抬眼看著窗外漸變的烏色,他想起了那張嬌弱的容顏……
***
蒼紫彤是一個行動派,她說要退出演藝圈,便真就退出演藝圈了。
星途正火紅,事業正登高峰,她卻驀然引退,引起不小的震盪。不過蒼紫彤不在乎這些,她認定了一件事情,她就要去全力做好,以前她因為跟爸爸賭氣,進了娛樂圈,用自己的經歷告訴所有人,她不靠任何人不用任何潛規則,也能夠爬上今天的位置,而今,她要進入蒼氏,也是為了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她是行的!絕不能讓爺爺看扁了她!
不過,去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害怕,拉著西雨沫陪著她去壯膽去了。
蒼氏財團公司的大樓,是一棟足有四十五層高的高聳大樓,幾乎是市內最高的建築物,所以足見蒼氏在市的舉足輕重的地位。
蒼紫彤跟西雨沫來到公司門前的時候,蒼紫彤還刻意的戴上了墨鏡和鴨舌帽,才直奔二十樓的人事部參加筆試。
沒有人認識蒼紫彤和西雨沫,這對西雨沫來說是正常的,因為畢竟她不常露面。而不認識蒼紫彤,這倒是讓西雨沫覺得訝異,怎麼說紫彤都是小有名氣的明星吧,這麼大個人事部門,就沒人知道是她麼?
蒼紫彤筆試後,拿著幾張圖紙走出來,一臉懊惱,坐在西雨沫的身邊,她真想伸伸懶腰。嘴裡嘀嘀咕咕的,「哎呀,怎麼這麼難呀,我還以為可簡單的……」雙手撐著圖紙對著天空,蒼紫彤漂亮的雙眉都皺在了一塊了。
「我看看——」西雨沫微笑著從她的手裡接過圖紙,原來是幾張素描的模特圖,一眼掃過去,五官幾乎一樣,就是髮型和彩妝略微不同。「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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