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大師對面的男子身形微微一動,頓時轉過身來,露出一張平凡無奇的容顏。冷漠的面容和表情,正是素言無疑。只見他嚴肅的神色有些微微的自嘲,輕笑道:「一條人命,對我來說不算是浪費。對於那人來說,這世界上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入得了他的眼。了空,你可是人人都稱讚的活佛大師,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呢?」
「阿彌陀佛,老衲可不是活佛,這個世界上真正能夠渡人渡己的,便只有那個人自己。求佛者,不過是為了一個心安理得。不過,你要是為了那個人留在重華寺,恐怕就要延遲離開的時間了。」
「無礙,我會盡量調整的。等我走了他就交給你了,千萬別出什麼岔子。」素言沉聲開口,語氣裡面竟然有一絲命令的味道。而了空也對他表現得極為恭敬,沒有絲毫的牴觸之色。
初舞直接回到了邱府,向外祖父一家稟告了這麼一個好消息,不過一開始大家對她的話都是將信將疑,畢竟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讓人吃驚了。初舞的出現也讓大舅媽方氏皺起了眉頭。
「你怎麼會在今天也去了重華寺,還會過來跟我們說這麼一個好消息?我越想越奇怪,以前子軒怎麼勸都不會出門,可是自從昨天你來了一趟,他今天就出去了。並且,他沒有回來,反而是你來報信?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舞兒,你最好跟我們說清楚!」
方氏也不是那麼好糊弄的,尤其是自己一向在乎的大兒子,因為他的腿疾,所以便一向多了一絲關心和寵愛。又怎麼會輕易地相信初舞說的話,放下心來。
初舞頓時有些心虛,吶吶地開口道:「是我叫表哥去的,不過,那個神醫的確很厲害,他說了,表哥腿疾治好的幾率是八成。我不想錯過這次機會,所以、、、」
「所以,你就把你表哥騙過去了?萬一他遇到什麼意外怎麼辦?萬一你說的那個神醫是個什麼騙子怎麼辦?墨初舞,你別忘了,到底是誰把子軒害成這個樣子的!難道現在,你還想要他的命嗎?」
激動地大吼了起來,方氏失控地指著她,身體微微的顫抖。初舞臉上的神色頓時一變,嬌小的身子頓時僵硬起來。老夫人見狀,頓時有些責怪地看了自己媳婦一眼,勸和道:「你少說一句,舞兒怎麼會有那樣的心思?人在重華寺難道還會出什麼事嗎?小題大做!你要是擔心,現在馬上派個人去重華寺問問了空大師不就行了?」
就在這時,一個丫鬟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對著方氏不知道說了什麼,還取出了什麼東西交給了她。方氏打開之後看了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這才微微緩了過來,看著初舞,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道。
「剛剛了空大師派了人來送信,說子軒在他那裡,不用擔心。舞兒,對不起,我錯怪你了。」
了空大師的親筆書信,自然是她墨初舞那幾乎是無力的辯解所不能比的,雖然這樣,初舞的心卻很難過。方才大舅媽的那一番話,的確是深深地傷了她的心。她拚命地想要化解和大舅媽之間的鴻溝,為此她忍受了許多委屈,可是那都不算什麼。只希望,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一天能夠得到諒解。而現在只有讓時間來證明這一切了,當子軒表哥重新站起來,她,也才能在邱府的眾人面前,重新站起來。
離開了邱府,初舞便驅車打算回府。和之前的興奮不同,現在的她反而有些懨懨的。方氏表現出來的那幾乎是毫無掩飾的排斥和懷疑,讓她的心並不好受。表面上的和平,也不可能改變沒有原諒她的本質。看樣子,是她自己太過樂觀了。
小柒看著悶悶不樂的小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她。就在這時,她掀開了簾子,卻發現車子竟然駛進了一條隱秘的小巷,頓時驚訝地叫了出來。
「馬叔,你怎麼趕車的?這裡不是去墨府的路!」
隨著她的話音一落,馬車頓時停了下來,一雙大手掀開了車簾,露出一張格外熟悉的容顏。
「下來。」慕祈風開口,眼中的神色有一些嚴肅,卻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架勢。初舞微微一愣,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被慕祈風拉著手,只好起身一起走了出去。到了巷子裡面隱蔽的角落,讓小柒站在馬車外守著。
「你怎麼了?從邱府出來,就一直悶悶不樂的模樣。我倒是沒有想到,大學士邱澤仕居然會是你的外公。舞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希望能夠分擔你的憂愁,而不是只在一旁看著你愁眉不展的模樣,卻什麼都做不了。」
慕祈風柔聲開口,看著她的目光充滿了溫柔。在他這樣的注視下,初舞只覺得心中一酸,好像一切的委屈和難受都找到了發洩的出口。忍不住撲到了他的懷裡,無聲地抽泣起來。溫柔地將她摟住,慕祈風撫摸著她的秀髮,英俊的面容閃過一絲柔光。
「表哥的腿,是因為我才受傷的。為了救我,他被人活生生地打斷了雙腿,而我,卻因為害怕而逃走了。我真的是打算去報信的,可是我沒有想到自己會暈過去,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一切都已經晚了,從那以後,我一直都活在內疚和自責之中。甚至連邱府都不敢再去,大舅媽他們,都恨我。我知道的,我努力忽視這一切,為了贖罪,我願意付出一切的努力去請來素言。可是今天,大舅媽卻說我想要故意害死表哥,我很難過。明明知道他們那樣都是人之常情,我還是忍不住很難過、、、、、」
「那不是你的錯,舞兒,遲早有一天,他們會明白你的真心。你不需要再為此自責,以後,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舞兒,我發誓,以後,我會永遠保護你,不再讓你,流下一滴傷心的淚水。」
慕祈風擦乾淨了她眼角的淚水,認真地開口,低下頭,緩緩地在她的眉間,印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