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開門做生意,哪有把錢往外推的道理?」許正飛一拍櫃檯,「把你們老闆叫出來,我倒要看看,他怎麼說,認不認得臨淵許氏的招牌?」說著,許正飛還抖了抖左胸的族徽。
盛裝女子皺眉,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售賣員,面對臨淵許氏這等龐然大物,心中自然忐忑:「許陽公子,你看……」
許陽淡淡說道:「這種擾人蒼蠅理他作甚,記住你一言一行,均代表千寶閣的聲譽。」
盛裝女子終於下定決心,說道:「抱歉了,這株赤虯根,是許陽公子先看上的,自然要賣給他。這位公子,如果你需要赤虯根,我可以再從庫房調出一株。」
許正飛大怒,他一把揪住許陽的胸衣,喝道:「好啊你個廢物,三月不見,膽子大了許多,敢和我搶東西,還說我是蒼蠅?」
許陽冷冷說道:「對不住,我說錯了。」
許正飛也不敢在這裡動手,哼道:「知道錯了就好。」他放開了許陽。
「你連蒼蠅都不如,說你是蒼蠅,是侮辱了它。」許陽慢悠悠地說道。
盛裝女子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不料這個許陽公子,看上去悶葫蘆一般,開口損人的時候,卻能把人氣瘋。
「你!」許正飛暴怒起來,「廢物,走出千寶閣,我要你好看!」
「還有你,笑什麼笑?告訴你,今天這株赤虯根,我要定了!趕緊給我包上,不要提什麼庫房,少爺我不耐煩等!」許正飛沖售賣女子咆哮道。
一旁早已圍觀了不少人,看到許氏子弟鬧事,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招惹麻煩。
「慶雲,怎麼回事?」一個女聲傳來,如空谷幽蘭,嫻雅宜人,「我在接待貴客,為何外面如此喧嘩?」
隨著這個聲音,最裡面的一扇小門「吱呀」一聲打開,一男一女緩緩走出。
「玉容姐……」名叫慶雲的售賣女子連忙上前道,「這位許家公子,一直不肯干休,慶雲實在沒有辦法。」
聽慶雲講述完事件始末,名叫玉容的女子秀眉微蹙,上前一步道:「這位許公子,你如此爭鬧,豈不壞了臨淵許氏的令名?」
待到這位女子走近,圍觀諸人眼前一亮,本來那位名叫慶雲的售賣女子已經堪稱上等姿容,但和這位「玉容姐」站在一起,就像螢火之於皓月,再難惹人注意。
這女子身穿湖綠色長裙,不施粉黛,卻難掩天生麗色。胸前一對豐盈,伴著她前行,如波濤般動搖,令人眸光難以移開。而偏偏她有一種端莊的氣質,讓人覺得多看其胸乳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許正飛被這女子容光所懾,氣焰降下不少,不過在一貫看輕的許陽面前,他絲毫不肯讓步:「少爺爭的就是這口氣,這赤虯根,我非要不可。這買東西,當然是價高者得,我也不是不講道理。只要這廢物許陽能出價更高,我拍拍屁股,馬上走人。」
玉容蹙眉,還未說話,旁邊的少年男子已經笑了出來:「許陽?真巧,又見面了,不過這次你可沒戴斗笠。」
許陽早已認出這少年,不過沒有主動攀談而已。見這少年主動搭話,他拱手行禮道:「見過黎望公子。」
玉容吁了口氣,看向黎望:「少爺,您認識這位許陽公子?」
這少年正是和許陽有一面之緣的黎望,哈哈一笑:「見過一面,不是很熟。」
黎望!
圍觀眾人大驚,這黎望,可謂臨淵城第一公子!原因很簡單,他就是當今臨淵君黎州平的嫡孫,有「小君侯」之稱。
「原來是小侯爺,正飛有禮,」許正飛一開始聽到黎望和許陽認識,心中大驚,不過聽黎望說兩人不熟,又復安定,「在小侯爺冠禮之時,我許家還曾奉上薄禮相賀,只不過正飛福薄,沒見過小侯爺,失禮了。」
黎望微微一笑:「千寶閣的這位主事名叫黎玉容,是我的朋友。」
「兩人都姓黎,到底什麼關係?難道真如傳言,千寶閣有城主府的背景?」許正飛心中思忖,手上卻不慢,連忙行禮賠罪。
黎玉容道:「既然如此,那麼這株赤虯根……」
她話未說完,許正飛就道:「一碼歸一碼,這赤虯根,是我和許陽這廢物之間的事情,千寶閣不必煩憂,我自會讓這廢物放棄。」他聽黎望說和許陽不熟,心中安定下來,盤算了一番,決定還是不忍下這口氣。
一個幾乎被逐出家族,沒有得到認可的廢物,另一個是許家嫡系子弟,相信這小君侯知道該如何選擇。
「廢物,你就算堅持下去,拿到赤虯根,我也擔保你走不出千寶閣十步。」許正飛湊近威脅道。
另一邊,身材高大的許正吒也湊了過來,面色森冷,兩人的意思不言自明。
黎望在一邊,神色轉冷:「許正飛,你是不是以為,我面子不夠大?」
許正飛吃了一驚,他察覺到黎望的語氣不對,連忙轉身道:「小侯爺……」
「廢話少說,給你十息時間,滾出千寶閣。」黎望厭惡地看了他一眼,說實話,許正飛在他眼中,根本算不上需要拉攏的籌碼。
「這,」許正飛愣了,「小侯爺不是說和許陽只有一面之緣,並不熟悉嗎?」
「此事無關許陽,你這番作為,已經損害了千寶閣的聲譽,」黎望冷冷說道,「不知進退,本少爺好言相勸你不聽,非要惡語相向。」
四角里,四名玄士齊齊上前,架住仍在發愣的許正飛,玄力激發封住了他的行動能力,然後像扔死狗一般扔到了大門外。
許正飛在地上滾了好幾圈,那幾名玄士的玄力才漸漸消散。他恢復了行動能力,爬起來,用憤恨的眼光看了大廳中的許陽一眼。
「我保證,許陽你死定了!」
他不敢報復黎望,將一腔怒氣,都放在了許陽身上。
黎望一直看著許陽的表情,面對這種威脅,許陽面容絲毫不改,不由讓他微微點頭。
「那麼這株赤虯根,我便收下了,」許陽平靜地說道,「再幫我取一隻陶鼎,還有一些凡藥。」說著,他掏出一張寫滿藥物的清單。
黎望眼睛倒是一亮,連忙說道:「許陽,你買陶鼎和藥材,是要煉丹嗎?」
對於這位小君侯,許陽有些好感,點頭道:「不錯,我準備煉製一些低級藥物,然後在自由街的攤位上售賣。」
「哈,你還說你不是丹師!」黎望哈哈大笑,「不知道你是幾品丹師?」他眼中閃著希冀的光。
「小侯爺說笑了,」許陽不動聲色,平靜地說道,「我買的只是一些凡藥而已。」
只會用凡藥煉丹的人,的確算不上真正的丹師,最多算是學徒,或者是普通藥師。
黎望深深地看了許陽一眼,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個許陽肯定不是平凡人。
「陶鼎質地太差,我送你一尊真正的藥鼎,」黎望笑道,「你這個人很對我胃口。玉容姐,把六號庫房裡的那尊青銅鼎取來。」
黎玉容有些驚訝地看了黎望一眼,不過沒有任何質疑,立刻吩咐兩名玄士去取。
「無功不受祿,」許陽說道,「小侯爺,許陽何德何能,不敢接受你的饋贈。」
黎望微微一笑:「等到藥鼎送來,你再拒絕不遲。」
玄士的速度非常快,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一尊黑黝黝的銅鼎已經被運送過來。
這尊銅鼎本質是青銅,只不過長年煉丹,火焰熱力內外交攻之下,已經將鼎燻黑。銅鼎高達六尺,內部直徑四尺,怕不是有二三十鈞的重量。
「啟開鼎蓋。」黎望下令。
一股淡淡的丹香從鼎中傳出,令人心曠神怡。
「丹韻!」有識貨的人驚呼道,丹韻是一座煉藥時間長久的藥鼎所特有的東西,蘊含了不少殘存藥力,比起新鼎,擁有丹韻的老鼎能起到緩衝藥力的作用,像這麼一座老鼎,少說也有三五十年的煉藥時間,能提高些許煉藥成功的幾率。
許陽拒絕的話說不出口了,這樣一尊鼎,任何一個丹師都無法拒絕。
「如何?」黎望微微一笑。
許陽躬身道:「謝小侯爺厚賜,不知許陽需要付出什麼。」他深知,天下沒有白送的好處,這位小侯爺不是善財童子,這麼一尊藥鼎,十枚翼虎幣都買不到。如果不是有所求,黎望怎麼會慷慨送出。
「太見外了,」黎望呵呵一笑,「你以後煉製出的丹藥,希望能優先考慮千寶閣。放心,千寶閣會以公道價格購買你的丹藥。」
許陽心中的石頭落地,點頭同意。
四周的人們一陣竊竊私語,許陽撿了一個大便宜,不僅白得了一尊寶貴的藥鼎,以後煉製的丹藥還不愁銷路。
黎玉容輕柔說道:「老六,替許陽公子將藥鼎運回去。」她心思縝密,許陽一個玄徒中期的人,肯定搬不動這尊二三十鈞的藥鼎。再者,許正飛心懷怨恨,說不定會半途截住許陽。
一個膀大腰圓的玄士躬身應命,伸手在藥鼎底部一托,就將這尊鼎輕輕巧巧地舉了起來,背負在肩上。
「既如此,多謝了。」許陽躬身一禮,將裝有赤虯根和其他凡藥的檀木盒抱起,跟隨那個名叫「老六」的玄士走出大門。他倒不是搬不動這尊鼎,也不懼怕滋事的許正飛等人,只不過一名玄徒中期的菜鳥自行搬運二三十鈞的藥鼎,有些過於驚人,他便沒有拒絕。
黎望哈哈一笑,轉身走回內閣。
背後,黎玉容盈盈細步跟上,輕聲問道:「對這樣一個玄徒,你為何費這麼大的心思。難道你認為,他能幫上你什麼?」
黎望搖頭道:「你不覺得,他很不尋常麼?」
回想起一直平平靜靜,表情沒有絲毫波瀾的許陽,黎玉容點頭稱是。那個衣衫破舊的少年,似乎有一種永遠淡定從容的氣質,這種氣質出現在一個玄宗強者身上還屬正常,但出現在一個玄徒身上,就只能說不尋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