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一僵,手反射性的蓋住脖頸上那塊並不大的疤痕,將衣領子往上拉了些,陸玫起身有些慌亂的答道:「這是……蟲子叮的,怎麼了小姐?」
「蟲子叮的?那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元清憐眉毛都不動一下,出口的語氣淡漠,眉眼間神色也滿是涼薄。
「小姐,真的是被蟲子叮的,我只是……」陸玫囁嚅著想解釋,卻依舊不敢抬頭看她,只是話還未說完,便被推門聲給打斷了,隨之響起的是少女清脆的稟告聲。
「小姐,這是您吩咐我拿來的東西。」少女也是一身碧色衣衫,手裡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托著一個精緻的瓷碗,進來之後便朝著元清憐款款欠身。
元清憐卻看也沒看她一眼,只是目光緊鎖住明顯變得有些怯懦的陸玫,似乎是想要看出什麼端倪來。
「小姐,這……」少女見元清憐根本不搭理她,變得有些無措起來,一直端著托盤站在房中也不大好看,還是忍不住出口詢問道。
元清憐這才移開了眼眸,掃了那少女一眼,清淡的開口。「嗯,放著吧,下次進我的房間,記得敲門。」
少女臉色一白,躬身將瓷碗連著托盤一起都放到了桌上,再次欠了欠身便退了出去,還合上了房門。
元清憐邁步走到桌子旁坐下,纖細的指尖搭在桌面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敲打著,靜候了一會兒之後又看向了神情瞬息萬變的陸玫,「陸玫,過來坐吧,我剛剛只是有些擔心你,怕你把事情自己瞞著,還讓自己吃虧,你好歹也侍候了我這麼久,是不是真心待我我還是知道的。」
「謝謝小姐的關心,陸玫沒事的。」似乎是鬆了一口氣,陸玫也小心翼翼的邁步到元清憐旁邊坐下,隨即恭敬的答道。
「沒事就好。」元清憐勾了勾唇角,將托盤裡的瓷碗端到鼻尖處,卻只是嗅了嗅便又放下了,頭也不抬的依舊看著自己的雙手,若有所思的問道:「所以你可以告訴我,這碗紅花是怎麼回事了?」
紅花……陸玫的臉色突然白得嚇人,起身驚恐的望著元清憐,「小姐,我……」
「不要狡辯,你應該知道我不會信。陸玫,你陪著我差不多兩年了,應該知道我的性子,所以,不要騙我。」元清憐將藥碗又放回了托盤裡面,神情淡然自若,「昨夜,你到底去哪兒了?」
「小姐……」陸玫幾乎都要哭出來了,滿臉難過的看著她。
元清憐擰了擰眉,「你不願說?」
「我,我說。」陸玫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一邊小聲啜泣著一邊說道:「昨夜,我從外面買東西回來,便碰到管家,他讓我送酒去飄零公子的院子裡,還說反正我回漣華築也是順路,便讓我順便帶過去。我當時也沒多想,就提著酒罈去了飄零公子的院子。」
「可是,我一推開門,就有個人就一把抱著我,嘴裡還不清楚的喊著一個名字,我當時肯定想反抗了,可那人就給我灌了一口酒,我全身都沒力氣,動都動不了,還有點暈暈的,然後就……我醒來之後,就穿好衣服立即趕了回來。小姐,我不是故意的要在院子裡煮紅花的,我只是怕會懷孕……」
話落,陸玫抬著淚汪汪的大眼睛看向元清憐,眸子裡滿是委屈。
「是葉飄零?」元清憐只覺得心口堵的厲害,還有點疼,腦海中幾乎也亂成了一團漿糊,卻依舊不死心的出口追問,說不定是別人在飄零的房間裡也說不定。
陸玫有些怯怯的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不過又急急忙忙的辯解道:「小姐,飄零公子不知道是我的。」
「好了,別說了。」元清憐擺了擺手,示意她別再說了,只是用手臂撐著額頭,有些無力的開口,「你先下去吧,河間王府也不用再去了。」
陸玫愣了愣,還是點頭退了出去。卻只能在心中暗暗抱歉,也是更加確信了以後要好好照顧元清憐的決心。
——
「呃……」
剛剛恢復了些許意識,腦袋便一陣陣抽痛,飄零伸手扶著額頭,才撐著從床上坐起。被子從肩膀上滑下,絲絲涼意侵襲而來,垂下眸子看去,他卻發現自己身無寸縷。
昨夜的些許回憶浮上腦海,飄零才徹底清醒過來,瞪大了眸子。猛地掀開錦被,一朵殷紅的妖花綻放在雪白的床單上,讓他不禁愣住。
指尖撫上脖頸處,幾道抓痕印在上面,很明顯是被女子的指甲抓出來的印記。眸光掃過房子裡的每一處,好幾個酒罈子滾在地上,幾個還被摔成了碎片,地上也有幾個碎碗,最引人注目的是地上的一盆盆栽,也摔在地上,泥都翻了一地,原本種著的草早就看不出什麼形狀了。
他記得他昨晚看到的一直都是翎兒的臉,所以才會發生這樣的事,實際上是根本不可能的,先不說翎兒不可能和他……更何況這段時間她根本不會來找自己,雖然他其實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那個和他一夜**的女子,說不定就是給他設局的人,就是不知這人到底有什麼目的,居然用自己的處子之身來算計他?唇角挑起涼薄的笑意,他拾起地面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的又套回了身上。
其實最讓他好奇的不是自己居然會被人下藥,而是房裡這麼大的聲響,住得沒多遠的飛花居然沒有反應,若是她過來看看,說不定就不是現在的局面了。難道這人也給飛花下了迷藥?
站在門口,看著房裡依舊熟睡的女子,飄零擰起了眉,他居然猜對了。這個人究竟是有多大的本事,竟然這樣厲害?而且,還在這座宅子裡潛伏著。不對,是在他身邊潛伏著。當初挑人來元宅時,他選的都是可以絕對信任的人,卻不料自己還是被人算計了。
會是誰呢?飄零並沒有叫醒床榻上的人,合上門又進了自己的房間。他記得自己在朦朧中曾經聞到一股香味,很淡的味道,卻還是沒有逃出他的感知。
指尖拈起地上的那株已經看不出形狀的草,摘下一片葉子湊到鼻尖嗅了嗅。「迷迭草。」
這個人肯定善於用毒,各種毒,還善於調香,那種古怪的香味肯定也是這個陰謀的一份子,單單是迷迭草不會有催情的效果。
「陸玫。」薄唇毫無溫度的吐出一個名字,飄零揚起了一抹意味未明的笑意。元宅他所挑選出來的所有人中,陸玫是善於制香的,所以她的武功並算不得很高,但一身的用香功夫卻是出神入化得很。
「果真是我沉寂了太久,所有人都把我忘了,甚至敢在我頭頂上動土了麼?」笑意逐漸轉冷,他若有所思的說道。隨即又看向門口站立著的人,「墨璽,這些人是想看看我妖儒的稱呼,究竟是如何來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