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進衛一聽,這請求還涉及到了國策,貌似不簡單的樣子。他眉頭微微皺了下,鼻翼微張,沉聲問蔡琳為道:「具體是何事?」
「國公,我大明下南洋百姓眾多。但在南洋生活卻極為不易,近幾十年尤甚。」
蔡琳為說到這裡,覺得說得太快,就馬上又補充道:「這些下南洋的百姓都是在災旱歲月中,迫不得已才去南洋討生活的。雖說去了藩國不是很好,但如此也能減輕一點朝廷賑災的負擔。這個」
鍾進衛聽了心中一笑,當即伸手擺了擺道:「下南洋的大明百姓到底有多少是迫不得已,有多少是追逐利潤,這些就不用說了。我也不是迂腐之人,不會追究他們逃離大明之罪。」
蔡琳為一聽,見興國公如此好說話,心中不由得鬆了口氣,他當即接著往下說道:「南洋陸續被西夷佔據,而後看到我華夏人人數眾多,又因辛勤致富而眼紅。平時不但對我華夏人索取無度,甚至還曾多次有組織的屠殺我華夏人」
蔡琳為說到這裡,聲音變得低沉,情緒漸變憤概地道:「南洋華夏人猶如無根的浮萍,沒有一個主心骨;又猶如砧板上的魚肉,論人宰割。想回歸大明,卻又因種種問題而不得歸。」
蔡琳為看著鍾進衛,忽然聲音重又高昂了起來,動情地道:「如若大明重振永樂年間的海外之策,派艦隊巡撫南洋諸國,揚我大明國威,則西夷、土著絕不敢再為難我華夏人。此乃南洋華夏人多年的盼望,還請國公斟酌。」
黎遂球在蔡琳為說完之後,馬上跟著補充道:「只要朝廷能重派艦隊巡撫南洋諸國,震懾西夷和土著。朝廷要多少糧食,南洋的華夏人都會盡全力給大明收集。」
兩人都說完之後,跪在地上,抬頭看著鍾進衛,緊張地注視著鍾進衛的神態舉止。
南洋華夏人的這種需求,其實剛好合了大明在付之實施中的東南亞戰略。不過鍾進衛並沒有馬上表現出狂喜的樣子,而是做出一副沉思的樣子。
過了好一會,他才對跪地上的兩人說道:「對於華夏人在南洋的種種不公平的待遇,我也有所耳聞。據說在呂宋島還被一次性被屠殺過幾萬華夏人,我聞之也甚是憤概。」
不過鍾進衛馬上話鋒接著一轉,對他們倆人道:「當時的朝廷並沒有為華夏人去討個公道,不是朝廷不想,其實是不能也。當時的朝廷國庫空虛,北方不靖,實在是對南洋無能為力。」
跪地上的倆人對鍾進衛這個說法,在心中其實很不以為然。特別是蔡琳為,他家族有好多在朝為官的。對於萬曆年間朝廷對南洋血案的反應,這其中的種種內幕都是有所瞭解的。
雖然當時可能是有鍾進衛說的這個因素,但絕對不是主要的因素。不過現在興國公這麼說,他們也不會去爭辯。
鍾進衛說這些話,其實就是給朝廷一個臉面,為接下來要說的事做鋪墊。至於剛才這些話,他們倆人信不信,不重要。
只聽鍾進衛繼續說道:「現在朝廷竭盡全力,才平了北方之亂,解決了蒙古和建虜問題。但代價付出也不少,原本國庫就空虛,現在更是一窮二白。偏偏老天爺又不關照,南澇北旱。西南還不太平,說不定還得再打幾年戰事。這麼一來,又是要耗費無數錢糧。朝廷現在就是全力做好國內的事情,都是力不從心。」
這些困難,身為大明人,特別是算大明上層階層的一員,基本也都是知道的。因此,聽興國公提起這些事情,他們不由得也在心中暗歎。
不過鍾進衛此時的情緒卻又變好起來,身子也稍微坐直了一點,繼續說道:「我可以告訴你們一個未正式公開的事情,就是皇上決定在國內的情況有所好轉之後,對南洋的西夷開戰,所有不再遵從大明為宗主國的藩國,也要一律討伐之。」
看到蔡琳為和黎遂球的臉色變為驚喜,鍾進衛心中一笑,繼續拿話吊他們道:「你們細心的話,應該也能看出來,朝廷早已有這心思。」
鍾進衛說完之後,一指身邊的鄭芝龍道:「大明為此專門成立水師學堂,調海戰經驗豐富的鄭飛黃為副堂長,各地造船廠也在全力開工打造海上戰艦。還有上次江南西夷之亂中的荷蘭人,朝廷已經發了公告要追剿。這些其實都是朝廷有意南洋的舉措,不知兩位可留意了沒有?」
自己留意是一回事,由國公口中說出來又是一回事。蔡琳為和黎遂球興奮地連連點頭,看來朝廷的海外國策真得在變了。
黎遂球雖然只是一個舉人,可頭腦還是很靈活的。他聯繫興國公說得上下,不用鍾進衛再來引導,就跪在那裡,向鍾進衛抱拳道:「南洋華夏人必定會全力支持大明渡過眼前的困難,不管是錢還糧,有能力者必然不會吝惜。具體事宜還請國公示下,學生好寫信去南洋,讓那邊盡力籌備。」
蔡琳為也跟著點頭,臉上的興奮之色溢於言表。
鍾進衛聽了,一拍桌子站了起來,俯視著他們倆人道:「好,南洋華夏人如若有此心,朝廷必不負他們。他們有什麼困難,朝廷現在能給他們解決的,也必然會盡力解決!」
說完之後,鍾進衛虛扶道:「都起來說話吧,我們一起商量個章程出來,盡快把事情落實,也能早日讓朝廷解決了國內之事,早日出兵南洋。」
蔡琳為和黎遂球也不客氣,當即起來和鍾進衛商量起南洋華夏人如何捐錢捐糧。
大概過了一個時辰之後,總算有了結果。蔡琳為和黎遂球再去聯繫其他有親友在南洋的士紳,盡可能多地發動南洋的華夏人出力,為大明籌錢籌糧。
而鍾進衛則當著他們兩人的面,把此事寫上了奏章,讓顧百川急遞送往京師稟明皇上。
等這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鍾進衛才準備帶著那名年輕婦人一家前往市舶司,查證孫傳庭貪沒緝私兵丁撫恤銀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