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是苦哈哈出身,很早就是孤兒,又是張獻忠這個窮人領養的。因此,他們在平時都沒機會去看戲聽曲,有的也是那種社戲之類的低水平戲子出演的。
小孩的本性就決定了他們喜歡熱鬧,聽聞中興侯帶他們去看戲聽曲,這比啥都管用。牙不疼,腰不酸,之前還有氣沒力地躺床上,一下又生龍活虎地立地上了。
鍾進衛見到四小的時候,頗為他們的精力而感到吃驚。
馬祥麟對看戲聽曲沒興趣,就留在驛站不出去,管著手下的士卒。
李老四手下共六人,王鵬帶著五個東廠番役,再加上名義上是護衛的四小,一共十五個人,護著中興侯,由驛丞領著,浩浩蕩蕩地往開封上方寺出發。
上方寺離驛站並不是很遠,而且如果所有人都騎馬的話,太過招搖。鍾進衛既然決定了微服私訪,就走路過去了。
一路上,人來人往,摩肩接踵,光看開封城內情況的話,真得是一派繁華景象,誰又會想到西北餓殍滿地,遼東建虜肆虐,東南海盜橫行。
四小一直待在陝北,見過最熱鬧的地方就是高家堡和榆林鎮。可那兩個地方哪能和開封府相比,看得四人是目不轉睛,只恨走路走太快,生了兩隻眼睛不夠用,根本就忘記了自己還是鍾進衛護衛的身份。
也幸好鍾進衛一點不在意,對於這四小,更多的是把他們當小弟弟一般看待。要是在後世,這四小就還是小學生,最多是坐在最後面的小學生,那會經歷過斷臂殘肢,鮮血淋漓的戰場。
王鵬和李老四等人也有這個覺悟,沒把這四個小孩當作中興侯真正的護衛,他們自己就護在鍾進衛和四小的周圍,保護著他們。
鍾進衛看四小都看著一個賣糖人的小販攤上,走過頭了還戀戀不捨地看著,就吩咐李老四給他們四人每人買一個。
孫可望一聽,猶豫了一下,對鍾進衛說道:「侯爺,還是不要了,我們不是小孩了。」
鍾進衛看著這四個小孩的嗓子那有不停地吞嚥動作,雖然老大說了不要,但他們的眼睛還是不由自主地溜過去看。
「真得不要?」鍾進衛暗自一笑問道。
「又香又甜又好看的糖人哦,新鮮出爐,還熱乎著哦,快來看一看,快來嘗一嘗了,不好吃不要錢…」商販那叫賣的聲音適時響起,聽得四小都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看。
李定國看了下,馬上轉回頭來,對鍾進衛道:「侯爺,要不,您給三弟,四弟買一個,我和大哥就不用了。」
「哈哈…」鍾進衛和王鵬等人看得笑了起來,一直笑得四小不好意思了。
鍾進衛收住笑聲後,用眼睛示意了下李老四。
過了一會,四小中的艾能奇一邊舔著糖人,一邊對鍾進衛道:「侯爺,等我長大賺了錢就還您。」
其他三人也一起點點頭,看向鍾進衛的目光,都充滿了感激。
鍾進衛聽了,對艾能奇的淳樸而有點微微感動,他走過去摸摸艾能奇的腦袋瓜子,愛惜地說道:「不用了,這錢從你們的工錢裡面扣。」
「工錢?」四個小孩一聽,都有點詫異地問道。
「是啊,你們當我的護衛,我當然要付你們工錢了。好了,走吧,戲快開場了。」說完後,鍾進衛拍了下他們四人的小腦袋,轉身走了。
孫可望、李定國、李秀、艾能奇就在這一天開始,對鍾進衛有了認同感,慢慢地把鍾進衛當作了除張獻忠之外的一個親人。
當鍾進衛等人到達位於上方寺廟前廣場的梨園時,已有人在門口侯著了,這是因為驛丞事先已派人過來通告過的原因。
迎接鍾進衛的人就是管理此梨園的一個開封府吏員,驛丞事先有過說明,中興侯是微服私訪,不得暴露中興侯的身份。
因此,吏員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稍微致禮之後就領著鍾進衛一行人上了二樓的包廂。
吏員相迎,護衛眾多,不可避免地還是會引人注意。不過看到的人,以為是開封府有身份的那些人物。
鍾進衛的包廂是所有包廂中最好的一個,剛好正面對著戲台,距離又近,能聽得清楚台上戲子所唱。包廂內放著桌椅,桌上放有茶水點心。
鍾進衛讓四小隨自己一起坐了,讓他們邊吃東西邊看戲,另外也叫吏員再搬了些凳子過來讓護衛們也坐了。
在這個包廂的左右還各有一個包廂,為了安全起見,王鵬私下找了吏員瞭解了下那兩邊包廂的情況,一切覺得沒問題才放心下來。
王鵬畢竟是出身東廠,一些經驗還是有的。他安排一個番役和一個李老四手下就在一樓大門側待著,二樓包廂外側也是番役和李老四手下的組合,其他人都在包廂裡面護著鍾進衛。當然了,驛丞和管事的吏員也在包廂內伺候著鍾進衛。
話劇還未開演,梨園內的人已經坐滿了。因為話劇的大火,現在一般百姓還進不來這梨園。樓下大堂也基本都是有身份之人,因此並沒有像街上那麼吵鬧,都是各自找相熟之人在低聲聊天。
沒過多久,開場的時間到了,一聲鑼響之後,全場靜了下來,都開始看戲。
鍾進衛和東廠番役是看過這出話劇的,而且當時演得是第一個演話劇的班子。因此,鍾進衛看著不是特別有感覺。
倒是四小第一次看這話劇,比起以前他們所看到的社戲,更有感覺。因為社戲演得總歸是戲,和現實中區別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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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四小一邊看一邊吃,慢慢地變成了不吃光看,陷入了戲中。
底下大堂內的那些人和四小的表現差不多,區別就在於他們能更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緒,陷入戲中的時間比四小晚了不少。
隨著戲幕一幕幕的結束、開始,話劇所講得故事全面展開,慢慢地進入了全劇的**。
大堂內開始出現了一些聲音,但都還有控制,聲音並不響,在評論著話劇中所表達的故事。
忽然,鍾進衛聽到隔壁包廂傳來「匡當」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掉地上了,而後一個聲音響起:「再拿兩壺酒來!」
緊接著,一個像是僕從的人低聲說話,應該是在勸剛才大聲說話的那人。
「本公子喝個酒怎麼了,休得多言,快去拿酒。」那人的聲音還是很大,讓坐大堂看話劇的人都紛紛抬頭不滿地朝那邊看過去。
這包廂的隔音效果實在太差,又在鍾進衛的隔壁,他是聽得清清楚楚。不過他的脾氣好,並沒有發作,仍舊一邊看著話劇一邊關注著大堂內那些觀眾的反應。
這讓那個管事的吏員暗自鬆了口氣,不用左右為難。
那包廂內也就這麼一下有動靜,馬上又歸於沉寂。因此,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都集中到了話劇上。
大堂內的人慢慢地開始小聲咒罵沒人性的建虜,但也有人在評論台上戲子的演技,並沒有出現鍾進衛所想像中的那種群情憤概,高喊打倒建虜,為遼東同胞報仇的場面。
當話劇最終結束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各自和熟悉的人談論著建虜的凶殘,主角家庭的悲慘,然後轉頭又開始討論起話劇的特點來了。彷彿話劇中的故事就只是故事,離他們還很遙遠。
鍾進衛看得有點失望,效果並沒有想像中得那麼好。
正當他起身準備離開包廂,失望地回驛站之時,隔壁的包廂又有聲音響起:「誰編得這鳥話劇,真叫一個差!」
驛丞和管事的吏員一聽,臉一下變了,這不是打欽使、中興侯的臉麼!
兩人馬上向鍾進衛看了過去,不知道鍾進衛會是個什麼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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