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可立的決心一下,便不再遲疑,接了聖旨,第二天就趕往京師。
一路上,盧象升不停地向袁可立請教巡撫登萊的經驗。袁可立自然不吝言詞,事無鉅細,把自己的經驗毫不保留地說給盧象升聽。
在鍾進衛這個蝴蝶翅膀的扇動下,一個個大明的牛人開始為滅虜之事行動起來。
而建虜此時,卻絲毫還沒有感覺,還在為京畿之戰的慘敗而憤憤不平。
京畿之戰的詳情已經傳開,人人都為阿敏的瞎指揮而感到憤怒。如果不是阿敏的愚蠢,集結關內精銳的八千大金騎兵,對陣明軍的幾十萬勤王軍,也未必會敗。
建虜是有這個底氣的,在以往關外的戰事中,建虜就經常以少勝多,殺得明軍丟盔棄甲。
關內的明軍雖多,但他們顧忌的地方也多,京師就是明軍的一個死穴,一旦遭受攻擊,是他們的必救之處。
如果八千大金騎兵用其機動力,襲明軍薄弱之處,斷其糧餉,或者再用佯攻京師之類的策略,說不定都能像關外一樣,滅了那幾十萬土雞瓦狗般的明軍。
但最終的結果卻是阿敏把八千精銳大金勇士搞得精疲力竭,被明國的區區民壯給抄了後路。
雖說還打得明國的勤王騎軍一敗塗地,但最終還是死了那麼多人,這結果實在太讓人憋屈了。
有此想法的人裡面,四小貝勒之一的多鐸就是其中之一。他越想越氣,無奈阿敏已死,碩托和納木泰等人已被皇太極處罰,他這口氣出不來,就想著去城外狩獵,把怒氣發洩到那些動物身上。
出了府門,多鐸就縱馬奔跑,往城外而去。
盛京城內,行人不多,如雷馬蹄聲早已提醒這些人避讓一邊。因此多鐸雖是縱馬在街上狂奔,卻也沒有多大影響。
多鐸一邊騎馬一邊在回想著早上的軍議,皇太極為了鼓舞士氣,準備再次發動一次戰事。
他一面派出細作前往東江鎮策反毛龍餘部,以徹底解決這後顧之憂;一面又派出探馬查探寧錦一線的明軍動向。
只待情報明確,再次動員全國兵力給明國京畿之地以致命一擊。
多鐸還知道,皇太極在那些抓來的漢狗裡面查探能鑄造大炮之人。他雖看不起漢狗,但在鑄造大炮之事上,還是贊同皇太極的做法。
大金弓馬純熟,但對器械製造還是弱了漢狗一等。
大金要能鑄造火炮,必然不會像明國那些貪官污吏一般偷工減料,所造火炮用於攻城,當能勝過明軍的大多數火炮。
只是他有點不敢和皇太極苟同的是,皇太極竟然為糧食之事愁眉苦臉。其實這有什麼可以為難的,張家口那邊就算不運糧過來,也沒什麼。
只要能保證大金自己的糧食供應,管那些漢狗包衣幹嘛。就算不像往年那樣饑荒供應不上糧食時,就把漢狗當兩腳羊,只是驅趕他們去當炮灰,順便再搶幾座城鎮,也是划算的。
等有了餘糧,再去掠一批包衣來,反正漢狗多得是,還怕掠不到當苦力的包衣?
多鐸一邊想一邊憑著身體本能控馬,在前面街道左拐之時,他只是下意識地一帶韁繩,雙腿微夾馬腹,保持重心,就拐了過去。
可誰料,那條街道剛好過來一頂單人抬的轎子,因為視線受影響而躲避不及,眼見就要撞上了。
在隨轎步行的一個丫鬟的驚叫聲中,多鐸一勒韁繩,胯下戰馬直立而起,一聲不滿地嘶叫,急停住了馬步。
抬那轎子的轎夫眼見要撞,驚恐之間往後一倒,人和轎子全部翻倒在了地上。
多鐸的護衛從後奔來,發現有人衝撞和碩貝勒,紛紛上前,圍住了轎子。
那隨轎丫鬟未曾跌倒,受此一嚇,本待喝斥為何在街上縱馬狂奔,還把夫人給撞翻了。
但她定睛一看,認得是八大貝勒中最小,對漢人也是最凶得多鐸時,趕緊閉住了嘴,先去查看夫人情況了。
多鐸此時已是回過神來,仗著自己多年軍旅生涯及時勒住了戰馬,可他也是被嚇了一跳,心中惱怒,喝問道:「何人擋道,不想活了麼?」
兩個轎夫此時已爬起來扶正了轎子,丫鬟上前掀開轎簾,關心地問道:「夫人,您還好麼?」
一個悅耳動聽地溫柔女聲響起:「發生何事了,怎麼抬地轎子?」
多鐸已看出這好像不是大金的女眷,準備發威之時聽到如此動聽的聲音,內心深處一癢,有點騷動,催馬走近道:「是何人膽敢當街行刺本貝勒?給本貝勒站出來!」
這一張嘴,就變成行刺了,丫鬟和轎夫被嚇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回答。
而轎子裡的人也聽到了多鐸的聲音,明白是和大金的貝勒撞上了,心中一緊,也是不敢再說話,場面一時安靜了下來。
多鐸的護衛見多鐸沒事,還在那亂扣帽子,一個個樂呵呵地圍著看熱鬧。
街上其他行人見到這個場景,根本不敢管,都遠遠地躲了開去。
多鐸見沒人回答自己的話,微微有點惱怒,催馬走近轎門。
那丫鬟一見,嚇得連忙後退,讓出了轎門。
場面依舊安靜,兩方人馬都沒有說話。只聽「嗖」地一聲抽刀聲,多鐸把腰刀拔了出來,然後刀尖伸向轎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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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一見,以為多鐸要殺夫人,嚇得連忙跪在地上,求饒道:「貝勒爺請息怒,大水沖倒了龍王廟,我家老爺也是大金官員,還請貝勒爺看在我家老爺同朝為官的份上,放過我家夫人吧。」
多鐸一聽,稍微有點掃興,一則這轎子裡坐得是只爛鞋,二則為他愛新覺羅家效力的家眷,不是很好下手。
他手腕一翻,正待抽刀回來時,那個丫鬟又說話了:「我家老爺是大汗的心腹,貝勒爺不要亂來。」
多鐸聽了一怔,還是皇太極的心腹,不由問道:「誰?」
「我家老爺乃是大汗面前的紅人,范程范老爺。」丫鬟特意在紅人兩字上強調了一下,希望多鐸能知難而退。
多鐸一聽,轎子裡坐得是范程那漢狗的老婆。他本已對范程看不下眼,加上肚中原本就有火,這時原本想放過的也不放了,手腕一用勁,直接把轎簾割成了兩截。
轎簾隨之飄下,露出了轎子裡的人。
多鐸見轎子裡的女人,正花容失色地看著自己。眼睛不由一亮,暗道那狗奴才找女人的眼光倒是不錯。
他面色一沉,佯裝發怒道:「為何行刺本貝勒?」
就那麼一個柔弱女子,手無寸鐵,能行刺全副武裝,還帶著一大堆護衛的多鐸,任誰看了都知道多鐸是在找事。
轎中女子慌忙走出轎子,向多鐸福了一福,驚慌地解釋道:「奴家只是想去寺廟給我家老爺祈福,保其平安歸來,並無行刺貝勒爺之意。」
多鐸看她走出轎子的身姿,動聽的聲音,姣好的面容,想起范程在自己面前屁都不敢放一個,有氣都撒不到他頭上。
現在心中一動,不由得想到了一個主意羞辱那狗奴才。
「本貝勒怎麼就覺得你是想行刺呢,還不從實招來?」多鐸翻身下馬,走到范氏面前,沉著臉說道。
范氏見多鐸逼近,聽他硬扣帽子,越發地慌亂,急忙再福了一福解釋道:「奴家手無寸鐵,怎麼可能行刺貝勒爺,還請貝勒爺放過奴家。」
多鐸哈哈一笑,對范氏道:「本貝勒不信,要親自搜身,看你把凶器藏哪裡了。」
多鐸的護衛一聽,都大聲起哄:「對,對,對,一定要貝勒爺搜過,才知道有沒有凶器。」
范氏幾欲嚇暈,抱著胸想往後退,卻腳一軟坐倒在了地上。
多鐸又是一聲大笑,大有快感,伸出安祿山之爪,往范氏身上抓去。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急促地馬蹄聲,一個聲音響起:「讓讓,讓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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